此刻,京城亦是雨纷纷,座落在京城中央的金碧辉煌的皇宫中,有一处漂亮的殿堂,殿堂门口上方是用正楷书写的鎏金牌匾,上书:御书房。房内摆放着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卷轴,纯金的龙椅上正坐着一个人。他一身玄衣,衣领袍角皆可见金线绣成的龙纹,一头纯黑色的长发用一顶贵重的金冠束起,一张偏白的容颜绝美无双,甚至令女子看了都自愧不如。他太美的容貌给人一种阴柔的感觉,一袭薄唇上似笑非笑,狭长的桃花眼里却隐约闪过淡漠而威严的光芒。
他不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绝美少年,他是帝王,是这个庞大的月神国的唯一的主宰,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受天下万民臣服叩拜的的君王——卿玄源。
而他此刻却静静地坐在龙椅上,低头批阅奏折,长长的刘海飘落在额前,仿佛一个普通的少年。
一个黑衣人走入御书房,向卿玄源行了礼,然后不等卿玄源开口,便道:
“陛下,你可还记得,六年前的那个女孩?”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卿玄源笔微微一顿,抬起一张绝美的脸,似笑非笑地看向黑衣人,漂亮的桃花眼里闪过一抹不明的芒。他挥挥手,周围的宫女太监全都退了出去。
得到了答案,黑衣人又道:“难道陛下不想知道她现在正在哪里吗?”
“她现在正在林天成的府里。”卿玄源不急不缓地说道,脸上并不表现出任何情绪,好像在说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一样。
黑衣人惊异于卿玄源的答案,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这个少年在想什么,他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少年帝王。但他很快又镇静地继续说道:“既然陛下知道她在哪里,想必也知道她正在尚书府里遭受着怎样的虐待吧?陛下......”
“那是你们的人,你们保护不好她,来找朕干什么?”卿玄源陡然提高了声音,声音中充满了威严。
“你......你知道她......”黑衣人顿时有些慌乱。
“朕有什么不知道的?”卿玄源道,他搁下了笔,站起身来,直视黑衣人。笔尖的墨水蓦然滴落在竹简上,淡淡地化开,漆黑得如同他幽深的眼瞳。
“陛下,但是如果他们救下她,她的身份就会被人怀疑,无法继续留在京城,只能跟随他们上山。她若是上了山,那可就不归陛下您管了。”忽然从殿外步入一个男子,他白衣翩翩,飘逸若仙,一头如雪般的银白长发披散在肩头,笑容清浅温婉,整个人就似一朵盛开的不染纤尘的白莲,亭亭立于大殿之上。他微微一笑,用温润如玉的声音道,“那座山,在日神国的国境内,不是吗?”
“呵,祁君,你倒是会说话。”卿玄源看了一眼笑得纯纯无害的柳祁。
“谢陛下夸奖。”柳祁顺水推舟道。
“也罢,日神国以后迟早也会是朕的江山,她在哪里,有区别吗?”卿玄源背过身。
“可是......”黑衣人挣扎着想辩解。
“莫非你们把她留在京城是别有用心?”卿玄源微微侧过头,眼中寒芒显现。
“不敢......”
“那就不要再解释了,朕的决定已下,她是死是活,与朕没有关系!你回吧。”卿玄源一拂衣袖,走到龙椅上坐下,继续若无其事地批阅奏折,任由侍卫把黑衣人赶出去。
“祁君,朕的话你可还记得?”待黑衣人离开了,卿玄源才缓缓抬起头,望着柳祁,眼中寒芒更盛。
“臣,自然记得。”柳祁不慌不乱,温和地答道。
“记得就好。”卿玄源又低下头,继续批阅奏折。
只是他们都互相看不见,彼此脸上笑容的渐渐消散,还有眼中一抹散不开的阴霾。
尚书府的大堂内,一个长得英俊非凡的尊贵少年正坐在高位上,他一身华丽的紫色锦衣,头戴用纳蔺(相当于我国古代匈奴一类,生活在边远地区,耕种技术落后的少数民族)进贡的昂贵稀有的紫玉雕成的发冠,有一种雄踞天下唯我独尊的贵族气质,一举一动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与尊贵。就连此时他正慢慢喝茶的动作,也令人赏心悦目。
“国相此次前来,老夫有失远迎啊。”见国相坐了很久仍一言不发,林天成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不知国相大人有何指教?”
“你,”紫衣少年忽然冷冷地笑了,“闯大祸了。”
一句话,一个笑容,立刻把平时在府内作威作福高高在上的林尚书吓得魂不附体,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可能不经意间得罪了这位位高权重的国相大人。他连滚带爬地跪在紫衣少年面前,不顾众目睽睽,毫无尊严地躬身道:“国相大人,是老夫错了,老夫该死,哦不不不,是小的的错了,小的该死,求国相大人网开一面,小的以后一定改,一定改......”
这紫衣少年,正是最近几年新皇帝面前的三个红人之一——谭子墨。年纪轻轻,被赐封国相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传闻曾有人背着他在陛下面前告他黑状,那人还是个三品官,刚加官进爵春风得意,结果在告了他黑状之后,第二天裂成五块的尸首就挂在城墙上了,而且国相本人还半毛钱事儿都没有,还悠哉游哉地带人去观赏人家的尸体,题诗两句,把人家家人一个个气病了。后来陛下抵不住舆论压力,就罚他在朝堂上做了两百俯卧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所以,这国相大人,不能惹,千万不能惹!
“你是错了,而且确实该死。”紫衣少年悠悠地品了口茶,斜睨着卑微伏在地上的林天成,“说吧,你错在哪儿了?”
他错在哪儿了?他哪儿知道他错在哪儿了!妈呀,国相大人啊,您别开玩笑了......林尚书心里哭爹喊娘的,表面上还是装着一副恭敬乖巧认错的样子:“国相大人,小的愚钝,不明白国相的意思......请明示......”
紫衣少年眼中有怒火显现,他冷笑一声,准确地把滚烫的茶水泼在林天成脸上,然后把茶杯砸在地上。茶杯碎裂一地,白花花的瓷片四处飞溅,骇得林天成浑身一抖,吱都不敢吱一声。
“蓝月,是本相的亲妹!”紫衣少年一声冷喝,喝得林天成脑子里一片浆糊。
蓝月?什么蓝月?他的府上有个叫蓝月的人吗?国相大人是不是找错人了?......等等!他不久前看上的那个婢女,好像,就叫蓝月?不,不会吧......一定是找错人了......
“禀告国相大人,小的府上,没有叫蓝月的人啊。”林天成打定主意死不认账,反正只要他不认,国相还能把他怎么样?等他带人来搜捕,他早就把人藏起来了,任他把整个尚书府都翻一遍也不可能找到蓝月,到时候找不到人,也定不了他的罪啊......
正当林天成的如意算盘打得邦邦响的时候,忽然从门外闯进来一个人,看都不看他一眼,直直向谭子墨单膝跪下,道:“大人,已经找到蓝姑娘了,她正在一个偏僻的院落被人行杖刑,待我救出她的时候,她已经呼吸微弱,昏迷不醒,现在更是生死不明......”
谭子墨听了,阴森森地看了害怕得快缩成一个球,支支吾吾的林尚书,心中明了,怒火的那个烧啊。但是他心中担忧蓝月的安危,不便在这里过多逗留,使轻功从高位上飞落下来,踹了林天成一脚。别看他一代文官,其实内功深厚,一脚把跟个废柴似的礼部尚书踹得倒地不起,口吐鲜血(当然,有一部分是林天成装的)。
谭子墨冷冷地看了林天成一眼,道:“本相给过你机会了,可是你自己非要找死。呵,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身形一闪,和他的侍从一起,像鬼魅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林天成只觉如坠冰窖,浑身颤抖。
谭子墨在侍卫的带领下闪进了一间小屋,只见屋内一张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人儿,满身伤痕,还有血不断地从伤口流出来,隔着不远还能闻见她身上的酒味和盐味。仔细打量,模糊可认出那躺在床上的人正是之前被尚书夫人打得几欲昏死的女孩。
谭子墨皱了皱眉,几步上前,走到女孩的身边,看见她惨白的小脸,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怜惜之情。
谭子墨问侍从道:“这么一直昏迷下去不是办法,你有没有方法能让她醒过来?”
侍从点点头,上前点了蓝月身上几个穴位,然后又退后两步。
女孩缓缓醒来,她模糊看见眼前站着两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而她此刻却不在院里的泥地上,推测得出应该是他们好心救的自己。她伸手,紧紧抓住谭子墨的衣袍一角,抬眼望着他俊美的脸,声音嘶哑而微弱地道:“救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