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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人鱼海鬼

没错,大家都很清楚今天是初一,绝对不可能出现满月。一时间,我的脑海里闪现了很多想法,难道我们在追逐的过程中进入了另外一片世界,而这个世界的时间和我们大明并不相同?!又或者我们所看到的一切只是幻境而已,如果真是那样我们怎么才能知道现在是否生在幻境中呢?!

连不信鬼怪的火长心里都没底了,水手们都在抱怨不该进来这鬼地方,显然这个峡谷不是久待之地,还知道水面之下还有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有道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就在我们都不知所措,一片惊慌的时候,左侧崖壁那边似乎隐隐的有灯光闪现,有光亮的地方肯定有人家,我们的行程已经超过预期很多天了,船上的淡水、食物都需要补给一次,战船被打烂的地方也要修补一番。火长决定今晚就不再继续追击了,上岸休息,明早再做打算,船上的水手们都很高兴,终于可以不用挤在肮脏潮湿的船舱里,舒舒服服的在陆地上睡上一觉!

我们把船下锚停在了崖壁侧,炮手非常细心,既然这里有古怪,小心为上,他抱着两罐黑火药,沿着船舷四周撒了一圈,说这样鬼祟就不能上到船里来了。有没有用?谁知道呢!

我们划着快船,找一处可以落脚的地方登了岸,崖壁上全是荆棘草藤,爬上去倒没什么问题,只是手上、脸上划出了许许多多的血痕子。等上了崖壁,才发觉一片漆黑,哪里有什么光亮。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广西与安南交界一带的海域,我们当中只有翻译官通事对这边比较熟悉,他原本是安南人,自幼苦学汉语,安南被张辅攻陷后,他应征做了水师的安南语通译。据他所说,安南那边的岛民有一种说法叫“鬼晃眼”,出海的人经常能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

有一次一对渔夫一起出海打鱼,到了黄昏的时候,眼前突然出现一座梦幻般的仙境,那里有亭台楼阁,还有好多仙女在唱歌跳舞,其中的一个渔民决意要到那极乐的地方去住上一段时间,划着小船去了那仙境之地;另一个却舍不得家里老婆孩子,只能眼巴巴的在原地羡慕着他的同伴。可是当那个渔民快要到仙境附近时,留在原地的那个人却清清楚楚的看见原来那像画一样美的仙境突然变成了一个堆满骷髅、尸体的黑暗世界。他吓得魂不附体的跑回去了,第二天村里人过去再去看,那个渔民光着上身,死在了沙滩上,嘴角还露着诡异的微笑!

新月夜,天上却出现了满月,刚才明明看见崖顶那边灯火通明,上来了有什么都没有,我们肯定是被“鬼晃眼”了!

其实火长是不愿相信这些不靠谱的传说之类的,不过满月的出现确实是超越了他的理解的,但他必须要为全队的士气负责,不能让恐惧的情绪影响大家。他恶狠狠的对着通事骂道,“有你们的啊!今晚怎么着一个个都成了算命神仙了是吧!你他娘说的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海市蜃楼!别跟我这瞎扯,滚蛋!这里山高林密,不上去找找怎么知道有没有人家。”

我们近一百号人,拿着灯笼火把,三三两两的向着崖顶方向摸过去,手上带着砍刀的走在前面开路。我注意到旁边的树上好像有只猴子倒挂在树上,大晚上的猴子怎么会倒挂呢?我不自觉的走了过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迈过去几步,后面的副官大喊着让我别动,我的左边有个人!

我一转头,可不是嘛!那边歪脖树下一个人正站在黑影中,直直的面对着我,我自认为胆子还是比较大的,但腿还是有些哆嗦,头皮一阵发麻,心里叫苦不迭,这种荒山野岭真不是晚上能来的地方,保不齐就能遇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鬼东西。

大胡子朝着黑影人打了一枪,黑影人却没什么动静,我感觉不对劲,那人只是在原地荡来荡去,脚都不在地上,一拍脑门,这不是一具吊在树上的尸体嘛!再看我之前看到误以为是猴子的那个影子,分明也是个吊死尸!

其他的人都过来了,几个胆大的人过去把尸体解了下来,不免哈哈大笑起来,哪里是什么尸体,其实就是个稻草人,但是被穿衣装扮了一番,挂在了树上。我们猜测这可能是番民的什么信仰习俗之类的,总之有了稻草人至少说明这个岛上确实是有居民的。

炮手养的狗似乎嗅到了什么气味,执意要翻过一个石头包,那狗跑的极快,炮手肥得很,又是在这山间崖壁,哪里跟得上狗的节奏,累的直喘气!大胡子取笑他,还不如一条畜生。炮手回他你他娘的跑的倒是比畜生还快!

炮手索性解了狗链子,那大黄狗一跃跳上了石头包,朝着上头叫唤了几声,又摇着尾巴,转过头来从上向下看着我们。果不其然,等我们爬上去,崖顶是一座小山尖,山尖下有一幢寮屋(南海岛民用树枝和茅草搭建起来的小屋子)。荒山野岭就这么一间屋子,我们有些担心,大胡子骂道你们都是和三宝太监一样下面没种的吧?!我们一百号人,几十把鸟铳,就算屋里是牛魔王,也要被我们打成蜂窝!说完扛着自己的鸟铳大步向寮屋走过去。

大胡子话糙理不糙,先前是在海上,生死那是要看南海龙王的脸色,现在我们脚踏实地,还有什么可怕的呢?!我们敲开了门,里面也没什么异常,一个脸上满是黑面刺青的阿婆给我们开的门,看起来她不是汉人,也听不懂我们说话,好在通事还可以和她交流。大晚上的,阿婆似乎被我们一百来号人给吓到了。通事和她解释了好久,她才放火长、副官还有我们几个人进去围着火塘坐下了,屋子太小,其他水手只能在外面蹲会了。炮手一进屋,就脱了靴子,抠起了自己的脚丫子。说实话,我的脚冻得很,真想烤烤火,但毕竟我们是客,不能太放肆。

阿婆听了我们的遭遇,告诉我们幸好上了岸,如果今晚还呆在海面上,一船人的性命都要被人鱼海鬼给害掉!海峡里果然有不干净的东西!我所听到的来自海底的歌声,还有满月都是人鱼海鬼干扰了我们的判断。我探头看了下外面,果然天上挂着的正是一牙新月!心里的不由得感慨,这几天南海之行真的是让人叹为观止!恐怕我能理解的还不到大海神秘之处的万分之一。

但什么是人鱼海鬼?这个阿婆又为什么独自一人住在这么凶险的海鬼峡边?我们的疑问一句接一句。

阿婆说她们其实是安南国的鬼佬族人,在山尖的背面还有十多户人家。鬼佬族世代都是以猎杀人鱼为生的,几百年前,南海里到处都有这种人鱼(中国人叫她们“鲛人”或者“陵鱼”),后来安南国王为了避免元朝大军压境,每年都会捕杀大量人鱼进贡给元朝皇帝。据说这种人鱼油有增强房事的效果,她们鬼佬族靠着给安南王猎杀人鱼曾经也是显赫一时!后来人鱼的数量不断减少,到她们这会已经很少见了,“海鬼峡”里还剩下些,其它的地方就没听说过了。

人鱼虽然变少了,但现在的人鱼却变得恐怖异常,常有过往船只上的水手被她们迷惑到了海里,所以外面的人又叫她们“人鱼海鬼”!说起来奇怪任何进来海鬼峡的男人都会丢掉性命,但海鬼们却不敢靠近鬼佬族的人,所以多少代了,鬼佬族虽然不再靠猎杀人鱼为生,但他们还是继续生活在这片海岛上。

阿婆告诫我们今晚万万不能再下海了,鬼佬族住在这里几百年,看到太多海上的人死在这片海峡里,我们人多,今晚暂且到山尖后的村里去歇息,只要太阳一出来,所有的海鬼都会潜藏到深海里去。今天还是鬼佬族最重要的“敬鬼节”,村里的年轻男女是要彻夜庆祝的,招待我们不成问题。说到这里,我明白了我们在船上看到的灯火,应该就是山那边传出来的。

阿婆的一番话,也说服了火长,我们在阿婆的带领下从山脚下一条狭缝里穿过去,果然山这边靠海的地方有十多个稍大点的寮屋围在一块,屋子中间生了几堆篝火,还有一些男男女女的欢笑声传过来。

我们才进到村里,发现广场上都是些十七八岁的俊男美女,迎面上来十分热情,把我们拉到篝火堆边坐下来。我注意到有个神龛在广场前面,我走过去,吓了我一跳,里面赫然坐着一个上身是****女身,下半身鱼尾巴的怪物。再一细看,原来是一尊活死尸,不过虽然不是人类,但这人鱼的脸蛋相当漂亮精致,甚至皮肤还是水灵灵的,如果不细看真以为是个活物!我忍不住瞄着她的胸脯,但自己知道这样并不礼貌。神龛前摆着一个木案,上面血淋淋的放着半边猪肉,应该是贡品。

原来所谓的“敬鬼节”,敬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绝美的人鱼海鬼,一个靠猎杀人鱼族为生的鬼佬族为什么会祭拜一尊人鱼的活死尸呢?!还是如此美丽的人鱼!我觉得这里面肯定还有一桩故事,我是想找他们鬼佬族人问问的,但通事那小子现在正在和一帮美女一起跳着舞,欢乐的很,也就不好打扰他了。

我回到座处,面前的芭蕉叶上摆着带血的猪内脏,什么心肾肝脾,居然还有猪脑!大胡子他们用树枝在火里烤着吃起来,但那边的鬼佬族人居然直接生吃这些东西,我实在忍不住到后面吐了一会儿。热情的姑娘小伙子到我们这边来拉我们去中间的火堆边跳舞,他们这帮老粗哪有人会跳舞,纯粹是为了好看的姑娘,船上待久了,闻一闻女子的味也是好的!

一个长得清秀的姑娘过来生拉硬拽着火长,我用树枝拨了拨眼前的一堆猪内脏,脾脏里似乎有一块白色的石子,我用手捡了起来,我都不清楚自己当时吓成了什么脸色!我们一来就直接认为,村子里杀猪来祭祀了,但其实脾脏里分明是一截人的指头!

火长被烦的没办法,起身准备去跳舞了,我一把拉住他的手,“火长!不对劲!”。

我的话刚说完,就看到神龛那突然爆炸,整个神龛和那具人鱼活死尸被炸得灰飞烟灭,眼睛顿时被火光刺激的睁不开。等我再睁开时,却发现我居然还站在天鹰号上,我拉着火长的胳膊,看来要不是被我拉了一把,火长已经掉进了海里。我四顾环视了一下,水面上好多我们的人在痛苦的挣扎着,这些人都是游泳好手自然不怕水的,只是好多****着上身的美女在不停地把他们往水里拉扯!美女?严格的说,她们和刚才看到的神龛里的人鱼活死尸是一样的,看来她们就是人鱼海鬼了,一切都反转变化的太快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感觉到脑子不太够用了。

火长大骂着,“臭小子,你他妈倒是拉我上去啊,愣着干嘛呢!”,我这才回过神来,火长还挂在船舷外呢!在他的下方,一个人鱼恶狠狠的盯着他,我尽力往上拖着火长,生怕那人鱼跳起来咬着火长的屁股!

等等!我和下面的人鱼对视了一下,那眼神,不就是刚刚死拉硬拽着火长去跳舞的那个鬼佬族的漂亮妹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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