窝阔台上了五年级以后，发新书时，居然还有自然常识、美术、音乐这样的教材。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在乌里屯学校，除了算术就是语文，别的啥也没有。偶尔上体育课就是瞎玩，没人教什么章法。上过一次音乐课，六七十个学生挤到一个教室，请南屯眼睛瞎的说唱艺人教大家学唱歌，记得学的是《学习雷锋好榜样》、《大海航行靠舵手》、《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东方红》、《毛主席的战士》等等，还有歌词有“长白山下果树成行······”句子的歌曲，歌名不知道了。
看来上了五年级可能要学新鲜课了，窝阔台感到挺兴奋挺期待的。结果其实也是挺失望的，教科书发是发了，但学校还是主要以数学语文为主，其它的都是摆摆样子，没有老师认认真真去教，也不考试，学生们也不在乎，把副课的课本都叠了纸飞机或片纸（儿童玩具，纸叠成方方正正的，互相打片纸，带转的带翻的，一方片纸转进或打翻对方的片纸就算赢，叫片纸不一定对，但不知道应该叫什么），副课课本的纸质挺硬，正好叠纸飞机叠片纸玩具娱乐。虽然是完小，大多数老师竟然还是民办老师，就连窝阔台他们班主任何其乐也是刚初中毕业的，他父亲在大队是什么委员，算是大队干部，儿子初中毕业后找关系进了完小当民办老师了。教语文的刘老师倒是公办老师，汉族，个子不高，不苟言笑的样子，教学很认真，不过，了解了这个班的实际情况后，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班主任何老师教数学，比较起来，数学不论是村屯教学点的学生还是完小的学生，蒙生还是汉生，差距不是那么大，可能比较好教一点。不过随着难度不断升级，特别是增加了应用题以后，差距就越来越拉大了。
何老师因为生长在联合公社政府所在地，汉语是溜溜的，在班级从来不说蒙语。小伙子血气方刚，教育学生的手段除了恶狠狠地大喊大叫以外就是薅脖领子拽过来胖揍一顿。他是近二十的小伙子，班里学生都是刚十一左右的小孩子，他要揍谁，走过去老鹰捉小鸡一样薅领子一下子提溜起来扔到全班同学面前可劲揍啊，小学生被打的哭爹喊娘也没用，不揍痛快了不住手，真狠哪。要是现在，谁家的孩子都是小皇帝，谁敢碰一个手指头，何老师这样的应该早就被学校撵回家了，哪有机会施展武功绝学呢。
窝阔台上课就认真听讲，学的挺认真，就是有点好动，特别是听讲听到奥妙处，就情不自禁乐得手舞脚蹈乐不可支，就像孙悟空在斜月三星洞听讲听到妙处时的样子一样，可是老师并不理解窝阔台的心理状态，以为故意捣乱，就狠狠批评他，刘老师还好说，何老师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动不动拽出来揍一顿才算解恨。这样的哑巴亏窝阔台可没少吃。
有一次上间操结束，全班同学排着队往班级回去，闹腾的阿拉坦在窝阔台身后打闹，窝阔台回过头来推了一下阿拉坦，队形就有点乱了。大班长是公社卫生院院长的儿子，叫陈平，也是蒙族。陈平也不管谁先闹的就跑到班主任那里去告了状，结果何老师也不管谁先开头闹得，又拿出看家本领把窝阔台和阿拉坦又是胖揍一顿。窝阔台委屈够戗，特别这次是自己应该没有责任，阿拉坦打闹，窝阔台回头推了一下，其实是阻止阿拉坦继续闹下去，结果武林高手何老师也不问青红皂白就施展武林绝学，拿这两个活靶子练手了。
窝阔台越寻思越委屈，不行，在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爱好武打的高手下求学，不小心被打残废了怎么办，这学不上了不行吗。提溜破书包就回家了。窝阔台妈妈正在家干家务，看到儿子提溜书包回家了就问怎么回事，窝阔台一五一十告诉何老师如何不讲理经常揍人，说今天又无缘无故被揍了，自己不想再去上学了。窝阔台妈妈提溜着笤帚嘎达就过来了，说：这么小不上学干什么，不上学别说老师揍你，我也不放过你，还要揍你呢，麻溜的赶紧给我回去上学，不然别怪我打死你。窝阔台跑回家也没得到安慰，还要挨揍，请求妈妈说这么老远回家了怎么也得吃口饭再回校吧。妈妈说吃什么吃，赶紧给我回去，不然马上让你尝尝笤帚嘎达的滋味。窝阔台无奈只好又颠颠跑回学校了。
那时候同学之间互相起外号。吉祥屯的戴山说本屯的双海是牛卵子锦毛鼠双海，稍微有点黄头发的双海回过头说老母猪嘴巴观里眼戴山，戴山嘴唇确实往前鼓出老长，观里眼是什么意思没人知道，也没人去问双海到底是什么意思。俩人互不相让最后动起手打起来了。陈平也不拉架，颠颠又跑去告状了。何老师这次又在全班同学面前大展身手轮流揍他们俩，结果把戴山揍得手脚冰凉僵硬昏过去了，这回何打手害怕了，赶紧抱起戴山，招呼陈平往卫生院跑了。自那以后，窝阔台他们才开始免遭皮肉之苦，何老师渐渐收敛起暴躁的脾气，武功也深藏起来很少露一手了，真是谢天谢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