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闹得满城风雨,连赵鸿锴都不得不重视起来。
连日来,青城大大小小的报纸一窝蜂地报道转载着白氏继承人的花边绯闻,有些无良的小报甚至没有底线,恶意编造如八点档的家庭伦理大剧般的狗血剧情,将回音说成故意接近豪门继承人的心机女,外表清纯内里腹黑,刻意抓住时机趁机上位。
甚至扒出回音的过去,刻意抹黑,恶意揣测。
赵鸿锴看着报纸上那些乌七八糟的内容,眉头深锁。
他虽然不清楚事情到底是怎样,但他不想看到他的家人受到任何诽谤和伤害。
他想了又想,凌晨打电话叫赵景深回来商量对策,他要趁事态变得更严重之前控制住。
“回音身体好些了吗?”
赵景深点了点头,“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休息两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你简阿姨很担心,这几天你就多费费心照顾回音。这丫头瘦得让人心疼,回头让林姨给她好好调养调养身体。”
“嗯。”
“你和回音……你们真的在一起了?”赵鸿锴皱着眉看向儿子。
“是。”
赵景深仍然一副眉眼淡淡的神色,情绪丝毫没有因为他的话有半分的波动。
赵鸿锴忽然有些头疼,这个儿子从小就独立自主事事不需要他操心,长大了更是管不得,现在恐怕自己说什么都是枉然。
算了,儿大不由娘,更别说他这个不称职的爹了。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做的嘛,他故作深沉地叹了口气,摆出语重心长一副尽职尽责好家长的模样,“你知道,回音是你简阿姨最宝贝的女儿,按理说她该算作你的妹妹,你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挖自家墙角呢?”
“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谈不上挖墙角。”
“那你也要顾及下我和你简阿姨的心情,这件事这么突然,我担心你简阿姨受不了。”
“这个,”他沉思了一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我该早点告诉你们,这样你们受的打击会小一些。”
赵鸿锴雷了一下,不由在心里咆哮,这不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好不好?!
同志,这是性质,性质问题!
就好比一个优秀的共产党员犯了严重的思想错误,那么他早犯错误跟晚犯错误有什么区别吗?难道早点犯错就能宽大处理吗?能吗?!
不过他深刻懂得物极必反的道理,尤其是对待赵景深这种油盐不进的主儿。
关于孩子教育问题,他一向信奉圈养不如放养的原则,所以他稳住脸上淡定的表情,慢慢开口。
“小景,虽然你老爸我英明大义思想开明不拘小节,但是你多少顾及一下别人的看法好不好?外面传的风风雨雨,你不担心回音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家因为这件事声誉受到影响吗?”
“反正我们迟早都会在一起,我会尽最大努力去保护她,不会让她因为这些不重要的事情受到困扰。”
“所以说,你是认真的?”
赵景深闻言一笑,眼底是一往无前的坚定和深情。
“我从来都没这么认真过。”
天际澄蓝无比,晴空万里。
回音穿白色病服站在床前,愣愣看着床边凳子上放着的温暖毛衣。
半晌她拿起放在毛衣上的便利贴,上面是熟悉的钢笔字,提醒她今天天气微凉,毛衣记得穿,不要感冒。
到底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上他的?
从她回国第一次遇到他?从他不断出现在她眼前让她不胜其烦却又无可奈何?还是从他第一次向她说出希望她快乐的话?或是她偶尔发现他数年如一日代替不在国内的她去看望陪伴爸爸?还是偷听到他在爸爸的墓碑前默默向她告白心迹?亦或是他毫不保留地为她付出心甘情愿地做尽一切?
不是刻意的喜欢上,也没有什么契机,只是心在不知不觉间被他俘获。
他就像午后的阳光。
就像一觉醒来的午后,温柔而有力的阳光洒下来,窗外一树一树的开花,穿堂而过的暖风在空气中呢喃,温暖舒适地让胳膊上的绒毛都竖立起来。
清寂又温柔。
他在时间的缝隙中一点一滴地漏进来。
慢慢填满了她空置已久的心。
如果那个夏天没有过多的风雨或日光,那么她也许现在正在平淡地行过自己对他的大起大伏。
可惜没那么多如果。
哦不,应该说,幸好没有那些如果,她才有机会参与进他的人生,即使只是现在的一小段。
幸好。遇见了他。让她知道,一个人可以有多爱。
哪怕飞蛾扑火。哪怕蝴蝶飞不过沧海。哪怕耗尽生命。也毫无惧色。
时间流逝从不失约,人生从来重来不能。如果能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选择爱上他?
答案应该还是会吧。
彼时,他以那样坚决强硬的姿态走进她晦暗的人生,在她荒芜苍凉的心底扎根下一片绿荫,从此疯狂生长,郁郁葱葱,荒漠变绿地。
她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他和她一起飞去南极看美丽的极光,一起游到海底去看奇妙生物,最后,两人像挣扎出水面一样攀上云端看日出,一览无余。
那时她也终于能幸福起来,拉着他的手奔跑在天际,看见美丽的彩虹兴奋地挥动手臂。
可是,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回应他的深情,就已经伤害到他了。
因为她,他要遭受世人不辨是非的偏见与非议。
因为她,他要背负上不该承受的**罪名。
因为她,他的事业会因此受到影响,引以为荣的家族也会跟着蒙尘,他的人生会变得不再完美。
她一直是个没什么运气的人,幼年失怙,命运多舛。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喜欢的人,却因她而陷入困境。
她这辈子最不愿看的是,就是最爱的人因为她变得不幸。
所以,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做,才能保护爱的人不受伤害。
赵景深推门进来的时候,发现回音正窝在窗边沙发上,看着窗外已经黝黑的夜空,不知在想什么。
蓬松散乱的头发遮住半张白净的脸,慵懒放空的模样,就如同活在自己世界的猫儿。
他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走近她身旁,撩起她的长发,轻柔的吻落在她额角。
“在想什么?”
他轻声问,像是怕惊扰了她。
她不回答不抬头,双手迅速搂住他的腰身,将脸整个埋入他怀里掩饰眼角的冰凉。
他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受伤的时候渴望拥抱的温暖,开玩笑地说她今天怎么意外一点也不矜持。
她依然不理会,默默将心底止不住的酸涩全部隐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
这个拥抱持续了很久,久到赵景深以为她睡着了。
为了能让她舒服点,赵景深屈下身将她抱回病床,两人合衣相拥睡在床上。
身高的落差正好,回音纤细的腰身完全贴近赵景深胸前,刚刚好的微妙契合。
没有甜言蜜语的情话,仅仅只是一个温暖的拥抱,赵景深就不愿轻意放开她。
就象总是无意叫回音时候,他才知道,其实她在他生命中,已经变成像呼吸一样自然的存在。
一个空间瞬间变成两人世界,连月光也默许了这份勇敢,不再需要证明这爱的重量。
赵景深环着她的腰,抓着她的手指摆弄,然后又不自觉地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放到唇边烙下一吻。
看着她那么安心地抱着自己,他心满意足之余忍不住打趣地问月黑风高,她怎么能这样放心他?
怀里的小人儿依然不声不响,赵景深以为她已经睡着了,却不想下一秒回音双手主动环上他的脖子,加深拥抱。
赵景深愣了一秒,嘴角很快漾起微笑,于是拥住她更贴近自己,亲吻了她的头发,然后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感觉到身边人渐渐熟睡,回音睁开了眼。
她安静地看着他真实而好看的侧脸,终是忍不住用手指细细描绘,流连不去。
她无处可去的心终于有了安放的地方。
清晨阳光微白,空气清新纯粹迷人。
他们并肩站在镜子前刷牙,牙膏摩擦成白色泡沫,唇齿之间都是薄荷的清香味道。
赵景深长手长脚微屈着身体倚着白色墙砖,微扬起嘴角看着她。
回音没有完全干透的头发,有和他相同的香气,一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免疫她的抗体。
她认真地在他湿润的脸上涂抹上剃须泡沫,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刮胡刀。
平生第一次帮他剃须,尽管小心再小心,却还在他下巴上划出了一道细小的伤口。
她暗自懊恼自己连这点小事都为他做不好,脸上的表情不小心出卖了真实想法。
赵景深安慰地揉揉她的头顶,理所当然地拿过创可贴,塞到她手上要她负责。
回音心底的懊恼迅速消失,她细心地给他贴了暖心的创可贴,并诚心祈祷伤口能好的快一些。
他与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对方,眼神间的电流产生神奇交汇,画面有任何人都嫉妒的温馨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