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好像只是不经意的一回头,我看到一抹天蓝的颜色,它足以驱散雨后的湿冷。如果把它比划着放在空中,我想它会成为那个将启动一场奇迹的按纽,因为它可以铺一道彩虹,通向太阳。服务员每天接待那么多人,擅长的正是察颜观色,见我目光流连,她准确地把那款天蓝色的手机从柜台里拿了出来,交到我手上,一边口若悬河地介绍着我不太明白的功用性能。直到交钱给她,我也没听懂多少。
安上卡,打开手机,响起的是一阵悦耳的声音,原来,非但人是新的好,东西也是。把新的东西给我,我也会有愉悦的心情。
手机响了一声,是条短信,只有号码没有名字,但凭着内容,我很容易猜出这是启贤发来的:老鼠为什么会飞?因为他吃了仙丹,蛇为什么会飞,因为它吃了那只吃了仙丹的老鼠。老鹰为什么会飞?
老鹰是因为吃了那条蛇所以会飞吗?回复的内容才编辑到一半,一个电话打了进来。这个号我熟悉,我把手机丢给豆豆说,你接吧,是你亲爱的爸爸。豆豆脸上显出快乐的表情,拿手机时小心翼翼的。我把她抱在营业厅靠门的椅子上,自己顺便坐来来歇歇脚。说不痛真是逞强的,现在坐着,才是舒服的感觉。
不知道他和豆豆说了什么,豆豆碰碰我,喊“妈妈”,很委屈的样子。我分明记得手机递给豆豆,豆豆喊那声“爸爸”的时候是非常高兴的。我拿起手机,“喂”是问询的口吻。那边是不耐烦的声音:你在哪儿?我说,街上。他说,怎么听不出是在街上?我说,不在家里的地方,我都叫在街上,并不见得非得站在大马路上才叫街上。你说你吧,有什么事?他没什么好口气地说,没在大马路上给你打电话你不接?我被他质问着,眼泪又要上来似的。你给我打不通电话你首先不是应该担心我是不是出意外了?那我给你打电话,你每一次都接了吗?你有没有没听到的时候?有没有手机没电的时候?有没有正有事不方便接的时候?他语塞了,半晌说,中午去妈那儿吧。她刚才给你打电话没打通,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不假思索地说,我不去。他问,为什么?我说,不想去。他说,爱去不去。电话就这样挂断了。在他,他连知道真相的兴趣都没有。
悲伤还是止痛药啊,回家的路上,脚一点不痛了。到家以后终于松了一口气,我倒在沙发上再也不愿起来,豆豆却眼巴巴望着我,满脸都是“饥饿”两个字。我摸摸她的手,勉强笑了笑说,让妈妈喘口气,然后给豆豆做午饭。豆豆点点头,也爬上了沙发,头枕在我胸口那儿,一动不动,没过一会儿,居然睡着了。我把豆豆抱起来,轻轻放到沙发上,拿来一块小毛毯,给她盖好。想想一上午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不知道妈妈有没有给我打电话,我去翻坐机的来电显示,只有一条,10.30的时候,从他妈家打过来的。幸好,没有我父母的电话,那样,我就不用向他们解释这失联的一个上午,都发生了什么事。
座机恰此时又响了,接起来是嫂子的声音。嫂子问,在哪里呢?我说,手机丢了,上午去买手机刚回来。嫂子说,难怪给你打电话打不通,你带豆豆还来她奶奶家吃饭吧。我想说,不去了,可是,自己也觉得刚才对他的态度不好,将心比心,我是不愿意他用那种态度去对待我父母的邀请的。我说,豆豆睡着了,我等下喊她醒来。嫂子就说,不着急,你一会儿带着孩子过来就行。
孩子睡着,我坐着,手里拿着新手机,随便划拉着,划出了他的电话。要不要打电话给他解释一下呢?另一个声音嘲笑地说,解释什么?解释你原本是个温柔贤良的女子,只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如此暴燥?
电话不小心拨了过去,匆忙中竟然找不到挂断的按键,但是,我还是想多了,他那边占线,我的电话根本没且进去,就被挡了回来: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我心里乱极了,想,肯定是他们在通电话。然后就有了穷根究底的冲动,我拿着手机,不停地拨着那个号码,一遍遍地听着“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十分钟,20分钟,我整整打了半个小时,才把电话打进去。可是,当电话接通了,我却没了执问他的勇气。只是说,你刚才在和谁打电话,怎么打不进去?他也没有了那一刻的粗暴,语气柔和地说,单位要交个季度总结,以前一直是我写的,这回我不在,主任叫小李去写,小李问我往年是怎么写的。那个笨蛋,跟他说个提纲还不行,非让我逐字逐句讲给他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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