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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怨言

中午加班,接上豆豆,回到家已经12点了。开开门,冷冷清清的,还以为家里没人,倒是豆豆眼尖,看到他爸爸换下的鞋,她大声地喊:爸爸。听到她爸爸的答应声,她甚至来不及换好托鞋,就飞奔而去,然后我听到由书房传出豆豆开心的笑声。在她这个年龄,随便一个动作,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可能把她逗得哈哈大笑。接着,看到他抱着豆豆走了出来,边把嘴往她脸上拱,边说,我哄孩子,你做饭。豆豆一边拿手推着他的脸,一边笑得前仰后合。我心里的不满给生生压了下去。算了,我对自己说,较这个真有什么用,不过白吵一架。但是,还是想起下班时小齐姐接到的她老公的那个电话,她老公在电话里问她中午吃什么。结婚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接到过这样的电话。

为什么,日子过来过去,心里积压的却是越来越多的不满?

我换下衣服,一头扎进厨房。

我最早做饭是在小学四年级,那时爸爸妈妈工作都忙,我有时放学早就会先炖个米饭,仅此而已,因为这个没有技术含量。到底是在父母的授意之下,还是自觉自愿的行动,一直不得而之,以致现在只有印象,却无据可考。最让我记忆犹新的是,有一次妈妈过生日,爸爸出差不在家,我给妈妈做了一顿饭。鸡蛋清和鸡蛋黄分开炒,算做两个菜,几根火腿切了一盘又算一个菜,主食是米饭。还给妈妈买了个小钱包当生日礼物,其实那个钱包是我一直想要的,结果妈妈就果然如我所愿地把钱包又送给了我。可是,后来和妈妈谈起这件事,妈妈总是含含糊糊的,我就疑心,妈妈大概忘记了那件事。在他们那个年龄,工作是无比重要的,儿女情长哪比得上领导的一个赞许,年终的一个奖励?不过,从那以后直到结婚我再没有做过饭,妈妈总是说,等你结婚了,这些家务想不做都不行。那时和她嘴硬,我说,我一定要找个什么都会做的,那样我就不用做了。这个人我找到了,他什么都会做,但是,他什么都不做。他回家的任务就是看电视,然后把豆豆抱在怀里一起看电视,然后是睡觉,然后是搂着豆豆一起睡觉。这就是他的生活方式,和他所谓的哄孩子的方式。有时候和同事抱怨,同事说,男人都懒。我想说,其实,我也懒。

电视响了半天,我探头望向客厅,果然,他和豆豆两个人在安安静静地看电视,我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脾气,大声地吼豆豆:豆豆过来!倒把他吓一跳,他回头执问我,干什么那么大声。我说,我喊豆豆没喊你。他拧着眉头说,喊豆豆你不会小点声。我说,豆豆才三四岁,你老让他看电视干什么,会把眼睛看坏的。他把电视关了,将摇控器扔到沙发上,把豆豆抱起来,说,你妈是个母老虎,我们不要理他。我倒真但愿我是母老虎,那样,我心里还会憋着那么多的委屈吗?

以前看小说,总是向往古人男耕女织的生活,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平淡中老去,享受一份安心而满足的幸福。因为这样没出息的想法,王妮还说过我,你白看那么多书了,做梦都不会。是啊,童话里的公主和王子历经磨难,唯一的结果就是,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而我,我只是个普通人。在该上学的年纪去上学,在该工作的时候去工作,在该结婚的年龄去成家。王妮说我是个缺乏想象力的人。也许是吧,因为胡应伟不是沈锐峰,沈锐峰会为了接王妮下班自己淋一身雨;会为王妮庆祝生日,别出心裁到她感动得流泪;会在面对阻力时,斩钉截铁对所有人说,我非王妮不娶。他们之间的爱情是我一路亲见的,而我的……我总觉得,我们的感情一直徘徊在门外。当我知道他曾经那么深地爱过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我心里的第一感想不是妒忌,是灰心,是了然,而那个时候,已经不能反悔了。那是我们结婚的前昔。我终于明白,他为什么会在拍婚纱照的那天迟到。在他而言,娶我,可能也是相当地叫他纠结的。

越想越觉得难过。连王妮都不知道,我其实对他的过去是有一点了解的,只是,没有提的必要。虽然他对我没有多好,但是也没有多不好,从心灵到肉体更谈不上虐待。我们好像刚一结婚就进入了平淡如水的状态,所谓磨和期,不知所以。我父母当年还是经人介绍的呢,通信都不知道通了几年才结的婚,其间还没见过几面,然后生育儿女,一样是一辈子的光阴。我有时其至羡慕他们之间的烟火气,聊着别人的家长里短还要绊嘴。而我们,很少绊嘴,因为,他懒得与我争吵。他回我最多的就是沉默,是不以为然,是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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