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心情还是很差,我就一直忍着忍着,忍到把孩子收拾好,给她开了电视叫他去看动画片,忍到给爸爸回了个电话说到家了,才把自己关进书房,继续不争气地掉眼泪。我以为启贤不会再给我打电话了,没想到,他不计前嫌地又给我打来了电话。听声音,并没有生我气的意思,还是问,到家了?我平静地说,到了。他问,刚才怎么了?我说,我看到那个女人了。他愣了一下才问,你怎么知道是她?我说,我在他家见过他们以前的照片。启贤问,然后呢?我说,然后我很难过。启贤笑着说,发现她果然比你漂亮?我说,不是。我看到她的时候,她坐在别的男人的车里,和那个男人很亲密似的。启贤就说,那你难过什么。她有了更好的对象,自然不会纠缠你老公了。我大声地说,你能不能别老公,老公的这么说?我听了恶心。启贤只好说,那你想怎么样?难道你还要帮着他去看紧她,叫她不要三心二意?我说,很可笑是不是?我真这么想的。我宁愿看到他们真心相爱,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像那些世俗的男女,只为了刺激,为了钱,为了名或者为了放荡而放荡。启贤说,世上怎么会有你这种奇葩的傻女人。
我就不说话了。启贤问,今天发给你的问题想了没有,告诉我答案?我反问他,什么问题?他就又把两只鸡的事重复了一遍。我说,没想出来。其实我是根本没有去想。启贤笑着说,因为蓝鸡拧开瓶盖后发现,里面写的是再来一瓶。我不自觉地笑了,你从哪儿搜集到的这些稀奇古怪的问题。他说,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忽然想起下午看到的那些文字,问,你给我看的是什么啊。是不是把女孩子暗恋你的情书给我发过来分享了?他说,别问了,你慢慢看吧。我哪有那么命好,会有人对我这么朝思暮想的。我轻声说,我也是。他问,你说什么?我说,没什么。他说,没什么我就挂了,去玩游戏了。我说,带我一起玩呗。启贤说,再说吧。
挂了这个电话,心情好了些,我推开门去看豆豆。豆豆靠在沙发上显然困了,我一说,睡觉吧。她就从沙发上溜下来,扑到我怀里,头一拱一拱的,再不理会那些动画片。哄豆豆睡觉的时候,她忽然说,给爸爸打电话。我赌气说,要打你去打,然后我把手机递给了她。她不太记得爸爸的电话,盯着我按出的那串数字,很努力记着的样子。电话响了一会儿才被接起来。那面很吵,她喊“爸爸”,他都没怎么听清,大声说,我在外面逛街呢,听不清楚,等会儿回去了给你打电话。电话就这样挂了。豆豆一脸失望地看着我,我说,爸爸在逛街,等着吧,他一定会给豆豆买漂亮衣服回来的。豆豆只为这一句话,满足地笑了,闭上眼睛,乖乖去睡觉。而我,就一直在等他那个说是过一会儿就打来的电话。
等着等着,我也睡着了。再醒来时,天还没亮,看看手机,已经四点半了。上面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没有短信,也没有未接电话。我对他来说,就是一句话的事。我把手机彻底关了,继续睡觉。这一睡又睡到七点半,起来以后,我争分夺秒地给豆豆准备早饭。小东西,少吃一顿都不行。可是我会做什么呢?下面,下面,还是下面。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好妈妈,不称职倒罢了,还给了她这样一个家。不过,早上的节奏明显是快的,我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用来难过。仅仅想了想,就抛开了那些叫人扫兴的念头。
面快下好了,我去喊豆豆起床。她开始装睡,但眼睫毛抖个不停,实在装不下去了,就一边笑着,一边裹着被子滚到床的另一边。我以前是不是吼过她“不要闹了快点起床”?到底是亲生的,一点不记仇,该闹的时候还是闹,我说,你个记吃不记打的小东西,快点起来吃饭。她把整个头也蒙在被子里,我说,你不吃我去吃了,吃得光光的,叫你饿着肚子去上学。豆豆还是没有自己出来,我就继续“威胁”她说,再不起来,上学要迟到了,迟到了小心老师罚你站。被子不抖了,我想她快要出来了,假装跺了几个脚说,我走喽。豆豆就“嗖”地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伸手看着我,说,妈妈穿衣服。
小东西,给你三分颜色你就要开染坊吗?我把她衣服拿过来,一件一件的给她穿,她脸上现出了很受用的表情,我呢,摇着头把她留在我印象中的那个惊恐的表情甩走了。你是我的宝贝,我应该去爱你,对不对?小东西就像懂我似的,笑着,笑着。穿好衣服,把她抱下床,又服务到位地把她抱到卫生间给她洗了脸,梳了头发。饭也凉的差不多了,才带她到餐桌那儿去。豆豆吃了几口,说,妈妈喂喂。我板着脸问,几岁了?她调皮地伸出一根手指说,一岁。我说,一岁的小宝宝不会说话。她就指着嘴发出“啊啊啊”的声音。喂了她几口,我说,自己吃,妈妈去整理卧室。
打开窗户,新鲜的空气流通进来,生活因此显出了它美好的一面。可是,为什么还是有一点点苦呢?这就是那个当初我哭着喊着一定要嫁的男人给我的生活。只有压抑,痛苦和难过。环顾四周,看到的是旧的房子,旧的家具,旧的灯泡……什么都是旧的,连他出轨的人也是旧的。日复一日,这日子竟没有尽头,也没有盼头。
深深吸了口气,发现,不论我怎么难过,生活还得继续。
送孩子的时候遇到邻居,邻居问,你去送孩子呀?怎么不见孩子他爸?我想说,他在,孩子不也是我在送吗?可是面子又不能不要,不论怎样,终归要维护一下他。我说,他这两天出差了。邻居就了然地笑笑,说,难怪好几天没看到他了。我不等她找出新的话题,领着豆豆赶快下了楼。是的,我不敢和邻居搭讪,我害怕她们去问我们的事,也害怕那种所有人都明了却仿佛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的同情。尽管如此,我还是听到了邻居在我身后发出的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我低着头,飞快地走着,有点无地自容,就像,出轨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