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忆梅在诺大的城市中孤身奋战,为了自己的未来和梦想努力打拼,试图挣脱和改变自己那个可有可无的家,却不知遥远的家里,那个从来没有给过自己温暖的家,正激烈的进行着一场骂战,一场关于自己一生的战争。
我们知道,尚忆梅的亲生父亲聂国强无时无刻都在关心和担心着自己的女儿,自从知道女儿的生活状况后,他的心开始剧烈的煎熬,他甚至在心底里假设,如果当初没有把女儿送给尚立东,那她就不会成为今天这个栖栖遑遑的样子,不会无缘无故的吃那么多苦,受着命运和家庭的双重折磨。
自从听到女儿被强奸的消息,一个做父亲的心彻底崩塌了,好几次,他一个蹲在卫生间里捂着毛巾无声的哭泣,一次次老泪纵横,带着对女儿的愧疚和亏欠,化成了悔恨的泪水。
此时的女儿就像一只跌架在熊熊火焰上的幼崽,等待作为父亲的他救她脱离苦海。
他多么想有人体谅自己的难受,可自己的妻子听到女儿被辱的消息后,只是无声的叹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一个母亲的无私和宏大的爱完完全全投入到了换来的孩子——聂程的身上,对自己的女儿留下的只是无奈。
聂国强一个人呼吸着自责的痛苦,当初换孩子的主意还是自己出的,作为换婴的始作俑者,他并不怪妻子,妻子赵兰芝曾日夜思念女儿,但随着聂程的长大,她的母爱已经全部奉献了他,没有一丝保留和剩余。
同样,聂国强也爱聂程,对他的爱甚至超越了自己的大女儿聂霞,但他越来越发现,他们两口子对聂程的爱似乎过于超标,这孩子不知从何时起已变得蛮不讲理,以自己为中心,最近他才发觉,自己和妻子对聂程过于溺爱,可无论他怎么劝说妻子不要过分宠爱孩子,都无济于事。
可听到女儿的事情后,聂国强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承担起一个做父亲的责任,他想到了3年前和尚家的约定,是啊,眼下只有这样,才能名正言顺的将女儿接回来,不管是作为儿媳妇还是女儿,只要能在自己身边,他就能展开父亲强有力的臂膀,不再让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本以为可以顺顺利利办妥的事情,半路却杀出个程咬金,儿子聂程不干了,他忽然不同意娶忆梅了,这让他十分恼火,心里像被硫酸腐蚀一般,灼烧而又痛苦,心里不断痛苦的想:
“好你个白眼狼,老子把你养大了,你倒不听我的了,还不愿意娶我女儿?若是当初我没有养你,你现在还在尚家受苦受罪呢,我女儿现在所受的苦难正是你所应该经历的,你不但不懂得感恩,反而自高自傲,只顾自己的死活。”
让他更气的是,关键时刻妻子赵兰芝居然不劝阻儿子,甚至向着儿子。
哎,说来说去,这一切都怪自己,为了给聂家留个后,牺牲了女儿的幸福,让女儿在尚家受苦受罪18年!
可现在说什么,他也不能再看到女儿受到任何苦难,于是,从尚立东家回来,他就拉着妻子磨说了一天一夜,说来说去,都是觉得亏欠女儿,不能再让女儿受苦之类的话语。
赵兰芝本来向着儿子,看着儿子死活不愿意娶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愿强逼,可架不住丈夫在耳边没日没夜的絮叨,她终究还是唤醒了作为母亲仅有的一点关爱,同意丈夫的意见,瞒着儿子和尚家为两个孩子定下婚事。
“尚立东,我们打开天窗说亮化,我们夫妻两个今天来呢,还是为孩子们的婚事。”
尚立东的院子里,两家四个大人围了一桌,有了妻子的支持,聂国强顿时腰杆硬朗了起来,一坐下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说话。
“孩子们嘛,虽说是成年人了,但是毕竟还小,我们做老的,应该为他们的婚事操心了,只要孩子们幸福了,我们大人就是现在入土也安心了。”
聂国强说完,大家都客气的点了点头,赵兰芝用胳膊肘戳了一下丈夫,嘴里嘟囔着:“什么死不死的,这会说孩子们的婚事呢,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一落,所有的人都客气的笑了笑。
王彩凤应付的客气了一声,她心里有自己的想法,忆梅嫁人不嫁人,嫁给谁她都不管,也不在乎,她在意的,聂家究竟能给多少彩礼,不过,这彩礼她可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她的继子,尚思成。
思成这孩子已经23岁了,照说这个年龄早该娶妻生子了,可桃村水涨船高的彩礼让她望而却步,她哪有钱给孩子娶媳妇啊。
她早就盘算好了,将来,忆梅的彩礼就留给思成娶媳妇,而思格上了大学,将来娶媳妇可以靠自己,至于自己的女儿嘛,她不打算要什么彩礼,只要孩子嫁的好,她这个做妈的就放心了。
精明的她早已为三个孩子计算好了将来。
眼看着婚事就要定下来了,王彩凤嘴角轻轻一动,带着些兴奋,说:“这既然两家要结为亲家,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就明说了。”
看着聂国强夫妇疑问的眼神,她清了清嗓子,拉长声音,细声说:“现在彩礼的行情你们也知道,在我们桃村,哪个女孩出嫁不得个八九万的彩礼,尤其像我们忆梅这样漂亮又懂事的孩子,那没个十万块我们还舍不得嫁呢。”
赵兰芝的脸立刻失去了笑容,表情立即僵在脸上,嘴角微微抽动几下,带着些生气的口吻说:“我说王彩凤,你去打听打听,我们聂家在荣县也是过得去的人家,我们聂程也是万一挑一的英俊小伙,配你们女儿绰绰有余,那好多孩子挤破了头要嫁给我们聂程,要不是看在……”
说到这,她抬起头望了一眼丈夫,忽然意识到自己贬低的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顿时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