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忆梅,要是有个暖和的床让我美美的睡一觉就好了。”乐乐实在忍不住了,抱怨了一句。
乐乐的话让忆梅更加内疚,她连累了自己的姐妹,她明明可以大方的住到酒店,可因为不放心自己,宁愿跟着自己在这受这样的罪,要是自己一个人也就罢了,公园的长凳上,汽车站,随便将就几天都没有问题,可她不能让乐乐陪着自己吃这样的苦。
她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下子直起了腰身,说:“要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乐乐一听,满心欢喜的跟了上去。
凭着记忆,忆梅四处打他,终于找到了当初纸条上的地方——荣县人民医院家属楼2栋4单元302.
老旧的房屋,漆黑的楼道,生锈的扶手,这单元楼想必有些年头了,忆梅轻手轻脚的来到三楼,仔细辨认着已经发黑的门牌号,没错,是302,她轻轻地叩门,见里面没反应,又一次用力的敲响。
“谁呀。”一个老年妇女的声音被不断拉长。
“贺阿姨,是我。”忆梅小心的说,十几年没见,忽然造访,她有些底气不足。
门吱扭一声开了,一个满脸褶皱的老年人抚了抚耳边的眼镜,带着一脸好奇,问:“孩子,我们认识吗?”
“贺阿姨,我是尚忆梅。”看老人没反应过来,她的眼眶不禁泛起了泪花,补充说:“我是李雪梅的女儿。”
“哦!”老人一惊,李雪梅!这个女人的名字她一辈子都不会忘,她的人生最大的挫败就是因为她,她怎么能够忘记。
“你是那个女娃娃!”老人补充了一句。
“是我。”忆梅哭笑着点点头。
老人缓缓靠近,抱着忆梅,眼泪哒哒的掉落下来,感动的说:“难得你还记得阿姨,快进来,都进来。”说罢,招呼他们进屋,在沙发上坐下。
这老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为李雪梅接生的妇产科主任贺主任,也是因为李雪梅的医疗纠纷被医院从重发落,分配到急诊科做了一名普通的医生。忆梅五岁的时候,也是她关心的送来了药膏,发现了小雅在药里偷偷做手脚的内幕,一晃十八年过去了,眼前的贺医生已经不再是中年人,变成了满脸沟沟壑壑的老人,人也消瘦了许多,松垮的皮肤在身上垂了下去,唯一不变的是她给人带来温暖的笑容。
“家里都还好啊!”一进屋,老人就拉着忆梅的手嘘寒问暖,十几年没见了,当初的小丫头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女大十八变,真是越变越好看。
老人问一句忆梅答一句,毕竟这么长时间了,有太多的话要说,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从基本的关心开始。
看俩人不再说话,乐乐捂着肚子,冲着贺医生说,“阿姨,有吃的吗,我都快饿死了。”
贺医生被乐乐的话逗乐了,“有,有,这孩子,看着就招人可爱。”回过头看看忆梅,“看我糊涂的,光顾着说话,都忘了招呼你们吃饭了。”说罢,起身向厨房走去。
“不用,阿姨,我,我们自己来就好了。”忆梅忙追上去,被贺医生撵了出来。
“难得你们来看我,我高兴,这家里啊,平日里就我一个人,也没人唠个嗑,都快成了发霉的老太婆了。”贺医生在厨房一边忙活一边嘀咕。她是个可怜的人,人老了,就是想有个人陪伴,说说话,可她无儿无女,整日里无事可做,只能每天到广场上和别的老头老太太一起跳跳广场舞,可音乐一停,回到家里,陪伴她的依然是黑暗和孤独。
看着屋里整齐而又老旧的家具,忆梅心里一阵难受,她开始可怜这个老人,多么好的人为什么却孤苦伶仃?这一切都是因为尚立东,如果他当初不告贺医生,她也不至于临退休落得这个下场。
“来,孩子们,西红柿鸡蛋面,我这没有肉,一个人也不买那么多菜,只剩下鸡蛋和两个西红柿了,你们先将就着吃,明天啊,我就去给你们买好吃的菜。”贺医生乐呵呵的从厨房出来,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欢喜的看着两个孩子。
“阿姨,这就很好了,已经很麻烦你了。”忆梅礼貌的感谢,一撇眼,旁边的乐乐已经吃的不亦乐乎了。
“晚上不要走了,在这睡吧。”
正当忆梅忧愁为借宿而难为情的时候,好心的贺医生已经热情的向她伸出了双手。
忆梅感激的望着贺医生,手不断的在大腿上搓来搓去,羞愧的下头,低声说:“阿姨,太谢谢你了,我们……我们没有地方可去,正为晚上住的地方……发愁。”
“哎呀,客气什么,尽管在这住,我还巴不得你们留在这多陪陪我呢,你不知道,平时一个人可闷死我了,我就喜欢和你们年轻人待在一起。”贺医生说完,开心的笑了。
吃过饭,乐乐已经自觉地睡到了自己临时的床上,而忆梅和贺医生多年未见,老人紧紧地拉着忆梅的手,亲切的摸来摸去,贺医生虽然人老了,但是眼睛不瞎,她隐约感觉到忆梅遇到事了,要不,怎么会大晚上的无地可去?她也不问,她相信忆梅是个好孩子,不方便说的事她也不问,她不想勉强孩子说些什么。
而此时忆梅的内心怀揣着无比的感谢和感激,她没想到贺医生会不计前嫌,也不问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来找她,大大方方的收留自己,一种亲切的感觉在她的心底里油然而生,像投到亲人怀抱中一样,她一股脑的将窝在心中的憋屈和烦闷和盘托出,将自己所受的凌辱、自杀的故事以及秦子朗如何自首的事情细细讲出,只听得贺医生又惊又怕,脸上一会笑一会哭,忆梅的手被她越捏越紧。
“可怜的孩子,你怎么受了这么多罪啊!”听完忆梅的讲述后,贺医生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
忆梅则不断地安慰老人,起誓一般的说:“阿姨,你不用为我担心,我现在已经长大了,我定要混出个样子,成为整个荣县,不,整个林成市响当当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