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全退入后房,戴宗出迎太守,一见面,戴宗连忙上前拜见。太守一把拉住戴宗:“哎呀,少礼、少礼!尊驾曾为朝廷建功,虽不愿受职,亦应授都统制之衔,与本州文武并职,岂可行此大礼!今日下官到此,乃有一事相求。”戴宗说:“大人有何见谕,尽管吩咐就是。”“那就恕我直言了。是这么回事儿:日下,童枢密奉命镇守北京,约会金兵共同攻辽。童大人知尊驾有日行八百里之功,故奏过圣上,重授尊驾都统制之职,请屈尊到军前效力,本州特奉旨来请尊驾。”戴宗一听,连连谦让:“大人有所不知,在下自从征方腊归来,交纳官诰出家,凡心已死,不再过问世事,况且今已非少壮之时可比,岂能担当重任?望大人上复圣上和童枢密,另请高明,在下足感大人盛德!”太守一摆手:“欸,尊驾差矣!圣旨既下,谁敢抗命?况童枢密仰慕尊驾已久,必欲请尊驾出山,本州为此亲自前来相请,圣旨与童枢密钧命催促甚紧,望切勿推辞,早日成行。”这话里话外,一点儿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太守说完之后,把圣旨交给戴宗,告辞走了。太守走了之后,戴宗老半天呆呆发愣。过了一会儿,他来到后房。安道全一看,他脸色不对,就问:“兄长,我看你脸色不对,太守找你到底有什么事啊?”“唉!又来了麻烦了,这叫我如何是好哇!”戴宗就把圣旨叫他军前效力的事儿和安道全说了一遍。安道全一拍大腿:“嘿,我刚还说兄长清闲自在呢,没想到又摊上这么档子事儿。圣上降旨,童贯有令,太守亲自来请,如若不去,朝廷必定见罪,没办法,兄长只好再去应酬应酬吧。小弟我即刻告辞。”戴宗愁眉苦脸,像吃了八个苦瓜似的:“上命难违,实是无奈呀!我也就不留贤弟了,明日我到州衙别过太守,也得起程到北京去了,咱们弟兄容图他日再会吧!”当下,戴宗摆上素斋,和安道全喝了几杯素酒,然后,二人互道珍重,洒泪而别。
戴宗次日一早见过太守,收拾行李,准备上路。要论他都统制的官衔,应该有随从,但是由于他有神行之术,谁能跟得上他呀?所以,戴宗老哥儿一个,仍旧像昔日在梁山的打扮,从山东取路够奔河北。没几天的工夫,戴宗就到了北京大名府,先找了个客店住下,等第二天辰时,这才到辕门报号,求见童贯。童贯升帐,命旗牌传戴宗进见。戴宗进帐参拜童贯已毕,童贯满脸堆笑,好言抚慰:“本枢久仰足下神术,特奏闻奉旨,加授职衔。眼下用兵之际,各省文移往来,恐有迟误,特请足下专司传递。功成之日,另行封赏,望尽心供职。”戴宗躬身施礼:“卑职已出家为道,蒙圣上降旨、恩相提携,本州太守又亲自上门相请,在下敢不奉命!倘日后立有微功,望恩相放卑职归山,则感激不尽!”童贯一听:“你既厌俗尘,待破辽之后,奏明圣上,放你归山也就是了。”“多谢恩相!”戴宗拜谢而出。梁山好汉们都十分痛恨高俅、童贯、蔡京、杨戬等奸臣,戴宗也不愿见童贯,更不愿在他手下当差,可事已至此,无可奈何,只好捏着鼻子干吧。
那么说,童贯调动兵马,召集将领,是不是真要和辽国开战啊?正是。原来,这几天童贯已派赵良嗣持书至金,和金国议定出兵,并告知金国,破辽之后,当如前番所约,彼此兵不过关。也就是说,瓜分辽国疆土之后,各守其界,互不侵扰,至于给金国的好处,比过去给辽国的只多不少。赵良嗣到金国后,将书信交给金主,金主看了信说:“依照合约,金兵自平地松林直趋古北口,宋军可自白沟出兵,两下夹攻,共破辽国。”赵良嗣得了金主回书,拜辞而去。回转东京汴梁,奏明天子,徽宗皇帝听完大喜:“卿真可谓国之栋梁。卿可速去北京,与童贯出师白沟,不可失了金人之约。兵马钱粮,任从调用。”“臣领旨谢恩!”赵良嗣谢恩下朝离京,回大名府去了。
徽宗皇帝退朝之后,来到上清宝籙宫,听林灵素讲道经,铺设大斋,谓之“千道会”。林灵素和徽宗说:“天有九霄,唯有神霄最高。玉清上帝之长子,号长生大帝君,即陛下是也。蔡京即左元仙伯,王黼即文华吏,童贯即褚慧下凡,共佐帝君治理天下。”那时,刘贵妃正有宠于徽宗,林灵素就说刘贵妃是九华玉真仙妃。老道是满嘴胡了了,在他口中从皇上到嫔妃大臣,全是上仙下界呀,他把个徽宗给忽悠得神魂颠倒,飘飘欲仙,真把自己当成大罗神仙了。徽宗对林灵素更加宠信了,大加赏赐。林灵素有徽宗的宠信,气焰熏天,一般大臣根本就不放在眼里。他手下有门徒两万多人,一个个整天是锦衣玉食,招摇过市,这些人纯粹就是国家养的一群寄生虫。可皇帝宠信他们,别人干瞪眼,没辙。这时呢,郭京也随同王朝恩回到京城,他重新投到林灵素门下,办事勤谨,十分卖力气,又有眼力劲儿,所以,很得林灵素欢心。
咱们再说金国与大宋盟约之后,即起倾国之兵,命粘没喝为大将,金主亲自出马,率兵来到混同江边。这混同江就是黑龙江汇合松花江,到乌苏里江口一段的别称。因松花江含沙较多,水色淡黄,注入黑龙江后,水色北黑南黄,江水经久始混,故名混同江。金兵到了江边,无船可渡。这怎么办呢?金主见大江拦路,三军难以前行,他一催坐下白龙马,奔入江中。欸,江水不深。金主传令:“所有将士都看我马鞭所指,依次趟水前行。”三军将士跟在金主马后,全下了水了,果然,江心的水才有到马肚子那么深。上岸后,继续前行。等到了金、辽两国界口,那辽国大将萧嗣先已统兵十万,扎营据守,看来辽国早有防备。萧嗣先见金主亲自领兵前来,不敢轻敌,忙列开阵势。三通鼓响,萧嗣先立马横刀,用手点指黄罗伞下的金主喝道:“尔金邦一向为我大辽属国,今何故与宋朝勾结,来犯我边界?”“哈……”金主在马上大笑:“天下乃人人之天下,非一人一姓之天下,唯有德者居之,无德者失之!你辽国气数已尽,孤特率大军擒尔昏君佞臣。你若识时务,快快下马归降,免你一死,如若不然,性命难保!”“呀呀呸!”萧嗣先大怒,催马举刀直奔金主,他恨不得一刀把金主劈于马下,那才解恨呢。金兵队中粘没喝一看:“辽将休得撒野,待某家会你一会。”说完,挺枪迎住萧嗣先。两员将刀枪并举,马走盘旋,战在一处,打了五十多个回合,不分胜负。二位正打得难解难分呢,忽然,西北上刮来一阵大风。嗬,这风这大哟,直刮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这风正对着辽兵刮,吹得那些辽兵眼都睁不开了。当时,辽兵阵内大乱。萧嗣先也不例外,眼也睁不开了,让风沙给眯了眼了,这仗还怎么打呀?萧嗣先拨马想走,已经来不及了,就在这空当,粘没喝对准萧嗣先就是一枪,就只听“噗”,“啊”!萧嗣先惨叫一声,被粘没喝挑于马下。金主带军兵就掩杀过来了,辽兵大败呀。金主乘胜追击,一口气儿追到黄龙府。黄龙府有辽国大将萧敌里镇守。金兵把黄龙府四面围困,然后,架云梯攻城,萧敌里抵挡不住,弃城而逃。
金主领兵占了黄龙府后,和粘没喝、兀术四太子、孛堇等商议:“孤自起兵以来,所向无敌,攻无不取,战无不胜。如今兵精粮足,拓地万里,我意欲建号称尊,尔等意下如何?”就是想登基称帝。粘没喝说:“辽主暗弱,我军势如破竹,幽燕之地,唾手可得。宋朝主昏臣佞,虽有盟约,不过因一时之需而定,他日灭辽之后,乘机进取大宋,中原疆土不日就属我所有,此上天助我成就大业,主上称尊正和天时,请速速行事。”其他人也随声附和,金主大喜,立刻命人准备一切登基称帝事宜。诸事就绪之后,择吉日登基。金主自称皇帝,改元收国元年。金主说:“辽以‘镔铁’为号,取其坚硬之意。镔铁虽坚,终会变坏,只有金子不变不坏,咱们就定国号为‘大金’,以黄龙府为都城。”众臣称善。金主即位于虎水之上。虎水,就是今天的阿什河。然后,大封文武,群臣朝贺,祭告天地,犒赏三军,歇兵三日后,连夜催动人马进兵幽州。
宋朝听说金主大破辽兵的消息,徽宗立刻加封童贯为河北、河东路宣抚使,以开府仪同三司蔡攸为副,赵良嗣为监军侍御史,并特派两万御林军归童贯调遣,叫他们会同金兵夹攻辽国。这宣抚使是什么官啊?宋代宣抚使是镇抚一方的军政长官,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多以副宰相等大官兼任,或领兵大将等担任,不常设,主要是在战时设置。开府仪同三司呢,指的是设官、待遇与太尉、司徒、司空等三司相同。蔡攸是谁呀?蔡攸可了不得,他乃是老贼蔡京的长子。徽宗所用的都是奸党之人,您想,这大宋朝能好得了吗?书归正传。这天,童贯升帐,和蔡攸、赵良嗣商议:“二位,金兵已攻破黄龙府,其国主建号称帝。辽国眼看就难以支撑了,事不宜迟,我以为我们应立即出兵,兵过白沟河,你们以为如何?”赵良嗣冲童贯一拱手:“恩相且莫急于进兵。辽涿州留守郭药师乃是卑职结盟好友,待卑职给他修书一封,派人送去,他必会解甲来降。若得了涿州,辽国失去左臂,到那时破它,则易如反掌。”童贯一听大喜:“既然如此,你可速速修书差人送去。”“遵命。”当下,赵良嗣给郭药师修书一封,派心腹之人星夜送往涿州。
郭药师见到赵良嗣书信,立即回书,约童贯等率大军到涿州,自己开城出降。童贯一看回书,知道郭药师已肯归顺,十分高兴,马上亲统大军十五万,和蔡攸、赵良嗣等一同来到涿州城下。果然,郭药师出城请降,将童贯等迎入帅府。童贯拉住郭药师的手,好言抚慰:“将军真当世俊杰,识时务,知天命,而今弃暗投明,乃国家之福。本枢即刻奏明天子,封赏将军。”郭药师连连道谢:“枢相威震四海,末将久欲归附帐下,苦无良机,今幸有好友赵良嗣引见,蒙枢相不弃收纳,末将敢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不过,末将有一言,要上复枢相:辽国大将萧干统精兵镇守良乡,他若得知我已献涿州,必来攻取,大人宜先发制人,萧干自然束手就擒。”童贯连连点头,他立刻命刘光世、赵良嗣领兵五万,郭药师为向导,兵进良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