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和把为什么不杀丁自燮的想法一说,李俊拍手称妙:“贤弟想得太周到了,真是吴用哥哥再生啊!”“欸,兄长过奖了!我怎敢和吴用哥哥相比呢!兄长吉人天相,自有上天佑护,非小弟之能也。”二位说完,都哈哈大笑。李俊听乐和说,花荣和秦明的夫人也都来到此处,忙着就请见二位夫人。见了花夫人,李俊夸赞了花公子一番:“公子已长大成人,聪慧机敏,今日又帮我脱去一难,真是少年才俊,人中龙凤啊!但不知他的名号怎么称呼?”花夫人就说:“叔叔过誉了!这孩子学识不深,倒是有点儿志气。他父亲在时,为他取名花逢春。可怜我们母子,无依无靠,险些被歹人所害,多亏了乐叔叔,这才得以平安!今后,春儿就全仰仗列位叔伯多多劳神教诲了!”李俊一摆手:“不劳嫂嫂嘱咐,如今到了这儿,有我李俊在此,诸事尽管放心!”叙谈了几句,李俊命人送二位夫人回内宅。
二位夫人走了以后,李俊吩咐人杀猪宰羊大排筵席,兄弟们要好好喝几杯,庆贺庆贺。饮酒之间,乐和和李俊说:“李大哥,小弟还有句话讲。”李俊一听:“贤弟有什么话,请讲当面!”“大哥,那吕志球、丁自燮吃了这个大亏,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肯定要找我等报仇,我们不可不防啊!”没等李俊说话,费保搭了腔儿了:“此事不用担心。咱这消夏湾的渔丁,聚集起来有三五百之数,再加上我们哥儿几个,都不是吃素的,他不来还则罢了,他若来了,定杀他个片甲不留!这太湖有八百里水面,七十二峰,广有钱粮,咱从现在起招兵买马,时刻准备迎战他们也就是了,怕者何来!”乐和摇了摇头:“非也,太湖虽然空阔,却是一块绝地。如果人家官军把各处港口都堵住,然后,苏、湖、常三郡兵马会剿,咱进退两难,那可就麻烦了!况且那些渔丁没经过战阵,到时候根本就不顶用,而且此地的百姓丰衣足食,也绝不会随我们对抗官府。”童威听乐和说完,抢了一句:“那咱们不如再上梁山,你看如何?”“不行,不行!梁山兴旺之时已去,如今因阮小七、孙立、李应等人再次起事,朝廷对梁山依然瞩目,况且梁山离此路途遥远,不可去呀!”童威一听这话,泄了气了。李俊一看:“嗐,乐和贤弟言之有理,他看得久远。不过,丁、吕二人惊魂未定,就是想来报仇,一时半会儿也来不了。咱先不说这些了,今天啊,赖有神明佑护,众兄弟齐心协力,救我兄弟三人脱了一难,今晚大伙儿一定要开怀畅饮,一醉方休,有什么事儿,明日再议!”大家一听:“李大哥说得太对了,今晚咱先喝痛快了再说吧!”众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三更天,才尽欢而散。
第二天,用过早饭,兄弟们又坐在一块儿,商量下一步何去何从,反正早晚得离开消夏湾,因为丁自燮和吕太守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所以早走早安生。乐和说了:“昨晚我一夜未眠,总合计这事儿,我就想:如今天下奸臣当道,小人得势,我们上哪儿也免不了碰上这样的东西,甭想过舒心日子。我早就听人说,海外别有洞天,且物华天宝,我们何不驾船出海,到海外做一番事业呢?”“嗯!”李俊一听:“贤弟之言,正合我意。我当初听说书人讲,有一个虬髯公,出海做了扶余国王。当然了,这个我不敢奢望,但海中多有荒岛,咱弟兄们水中功夫又都十分了得,不如就按乐和贤弟所说的,出海寻找安身之地,也省得在这儿跟那帮小人生闲气!”李俊所说的“虬髯公海外当国王”,是指唐人杜光庭所作的《虬髯客传》的故事。众人听了李俊这话,无不赞同:“我们愿随李大哥闯荡天涯海角,绝无二意!”“好!”李俊一看大伙儿这么踊跃,十分高兴,一刻也不耽搁,当下立即安排人收拾东西,只要能带走的全装船啊。他们选了二百多个愿意随同出海的精壮渔丁,把东西分装在四艘大船上,为了避人耳目,李俊等扮成客商。临走之时,一把火把房屋田舍全烧了。想到这一去,可能今生再也不回来了,大家都有点儿伤感。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选择了远走他乡,那就无怨无悔,要勇往直前,绝不退缩。四艘大船乘风破浪,一口气出了吴淞江,到了海边,停下船只,李俊决定上岸找个人问问,了解一下儿海上的情况再走不迟,毕竟从没到海上来过呀,两眼一抹黑。
李俊和乐和弃舟登岸,回头一望,但只见那大海白浪滔天,无边无际,烟波浩渺,难辨东西。李俊不免有些犹豫:“贤弟啊,这茫茫大海,漫无边际,谁知哪是可以立足之地呀?”乐和忙劝他:“兄长勿忧,今日天气阴晦,看之不清;若天朗气清之时,岛屿历历可见,定有好去处,接纳我等。如今,只是不知我们这大船是否可以出洋?”“是啊,我也正为此事担忧。”二人正说着呢,就看见不远处有一老叟,乐和乐了:“咱去问问他吧。”走到且近,乐和躬身一揖,问老者:“敢问老丈,这下海之舟需要多大才好哇?”老头儿抬头看了看乐和:“你问这个,可问着了。老汉别的不知,这方面还是略知一二。这下海的船不论大小,只要打造得合式就行。”他说的合式是样式相合。乐和用手一指他们的大船:“老丈,您看我们这船怎么样?”老头儿看了看,摇了摇头:“底平梢阔,经不得风浪,到大海之中晃不上几晃,就完了。客官,您看那边儿,那竖着樯桅的两只大船,那才是出海之船呢!”李俊、乐和顺着老头儿手指的方向观瞧,果然,离这儿不远,停泊着两艘大船,那样式和他们的船大不相同。李俊紧皱眉头,和乐和说:“咱们还是失算了,船只不合式,怎么出海呀?就是现在立刻打造,那也来不及呀!那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造成啊?如今进退两难,这可如何是好哇?”乐和沉吟片刻,他笑了:“哥哥勿忧,那儿不是现成的有两只大船吗?我们可以借船出海,用我们的船换他们的船!四换二还不行吗?他们赚啦!”
李俊看了看那两艘大船,苦笑着摇摇头:“贤弟,人家肯定不会借,也不会换,那又当如何呢?”“哥哥,您先别发下愁等着,我们试试再说,见机行事吧!”“好吧,也只有如此了!”两个人商量好了,慢慢走近那两只船。但只见船上有个军官模样的人,正在指挥一伙子家丁收拾东西,船上有旗号,上书“枢密院”。李俊、乐和就明白了,这是童贯的船只,那些家丁也一定是童家人。就听船上人说,他们明日起航。二人听得清清楚楚,十分高兴,回到船上和众兄弟商议:童贯的船出海,肯定没干好事儿。说好了,怎么都行;说不好,今夜就劫了他的船,还不和他换了呢!
商定之后,等到夜半时分,估计船上的人都睡了,费保、倪云当先,大家一拥而上,冲到童家的大船之上,他们用刀剑逼着船上的差官和家丁下船,这些人正做好梦呢,冷不防刀剑架在脖子上,全都吓蒙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一个“不”字也不敢说呀!差官、家丁都被赶下船,李俊命手下人把他们自己的东西搬到这两艘船上,然后告诉童贯手下那些人:“大船我借走了,你们可以乘我们那几只船回见童贯。”那些差官、家丁捡了条命,都暗自庆幸,又听说还给了船坐,更高兴了。不管怎么说,保住性命,还能有船可乘,这是不幸中的大幸啊!本来,要依费保等人,就把这些人给杀了,乐和不同意,他说,这些人是无辜之人,童贯再坏,和这些手下人没什么关系,不能滥杀无辜,他们只要乖乖地把船交出来就行了。李俊同意乐和的说法。赶走了差官、家丁,李俊叫舵工水手都留下,因为这些人熟悉海上的情况,对他们大有帮助。然后,查点船上的物品,只见尽是一些珍奇物件,还有一纸枢密院的批文。李俊想:“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呀!我就替童贯收了吧。”这时,大家已把东西搬到了这两艘大船上,家眷人等也都聚齐了,李俊下令开船。水手扯起风帆,大船乘着东北风直奔西南。
李俊他们在海上走了一昼夜,这时,前面出现了一座高山,隐隐传来钟磬之声。李俊就问:“这是什么山?”水手说:“此处乃是普陀山,是观音菩萨的道场。”李俊一听:“既是观音菩萨道场,我等要上山朝拜!”于是,大船靠岸,李俊、乐和、花逢春、童威,童猛、费保、倪云、高青、狄成等人一同上山,朝拜了观音大士之后,他们到盘陀石、潮音寺、紫竹林、舍身岩等各处游玩了一番,然后下山上船,继续向南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