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营暗中观察发现,玉娥和冯舍人的关系,确实非同一般,不正常,为了拿到确凿的证据,他决定要亲自抓到他们、戳穿他们。这一天,管营发放完了新解来的囚徒,然后悄悄来到内宅,由远及近,就听到屋内传出男女嬉笑之声。管营蹑足潜踪,来到门前,扒着门缝儿往里观瞧,但只见玉娥坐在冯舍人的腿上,冯舍人搂着她的香肩,二人好不亲热。就听冯舍人说:“老头子要打发我走,我怎么舍得下宝贝你呀!”玉娥说:“这不妨,你只说腰疼病未曾痊愈。如果他非逼你走,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想办法打发这老东西上路就得了。”好狠毒的妇人啊!管营听完,气撞顶梁门,他一脚踢开房门,冲进屋中,用手点指玉娥:“贱****!你要打发我上哪条路?”屋内这一对狗男女见此情景,吓得慌忙分开。管营一把抓住冯舍人:“你这小畜生,为何如此无礼!”说完,低头就撞冯舍人,冯舍人这会儿什么也顾不上了,脱身要紧,他见管营用头撞自己,忙用力一推他。这一推可了不得了。怎么了?冯舍人年轻力壮,加上又羞又急,所以劲儿用得大了点儿,管营六十岁的人了,哪禁得住他这么一推呀!管营“噔、噔、噔”后退几步,站立不稳,“扑通”摔倒,他的后脑勺重重地着地,这一下儿摔得太重了!本来管营年纪大了,再加上怒气攻心,血压肯定急速升高,又重重地一摔,几方面的因素加在一块儿,当时,管营气绝身亡了!可怜的管营,一个厚道之人呐,娶了一个****为妻,又留了一个豺狼亲戚,自己最终命丧奸夫****之手,真是惜哉、痛哉!玉娥和冯舍人一看管营死了,二人全傻了,玉娥吓得直哆嗦,这怎么办呀?冯舍人稳稳心神,和玉娥说:“你不必惊慌,他虽然死了,但身上无伤,谁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呆会儿,你命人把差拨叫来,只说管营中风而亡,他们不会疑心,这不就结了吗?”玉娥一听,言之有理,她立刻按冯舍人说的办。差拨将管营故去的消息申报上司,并安排布置,料理管营的后事。
返过头来,咱们再说杜兴。杜兴到草料场住了几天,忽然想到自己有几件衣服,叫管营家的仆妇帮助浆洗了,来时忘了去拿。这天,正好他看见一个猎户射了一只鹿,杜兴就买了两条鹿腿,一来把鹿腿孝敬管营,二来呢,顺便取自己的衣服。杜兴带着鹿腿刚走到牢城营边,迎面碰上杨林了,杜兴就问:“杨林贤弟,你今儿怎么得暇到这儿来呀?”杨林说:“小弟到牢城营探望兄长,人家说你去了草料场,这不嘛,我正要去那儿找你。真格的,杜仁兄,你怎么又去草料场了?”“唉,别提了!”杜兴叹了口气:“我是被管营家的贱****,变着法儿地撵出去了,是这么回事儿……”杜兴就把经过简要讲述一遍。“噢,原来如此。那你又回来干什么呀?”“我今天回来拿衣服,顺便买了两条鹿腿看望管营。”杨林一听:“你看不成了!”“怎么讲?”杜兴有点儿着急。“我听人说,管营今早上死了。”“啊!”杜兴大吃一惊:“怎么回事儿?得的什么病呀?怎么这么快呀!我走时还好好的!”杨林说:“那小弟就不知道了。”“不行!杨林贤弟,你先到旁边儿酒店中吃杯酒,我去探听一番就来。”“好吧。”杜兴把鹿腿交给杨林,急冲冲进了牢城营,找到差拨询问:“管营是怎么死的?”差拨一见是杜兴,压低声音和他说:“管营发放了新解来的囚徒,就进了内宅,时间不长,夫人派人叫我进去,管营已经亡故了,她和我说管营是中风而死。出来后,我听小丫鬟们传言:是因为管营见夫人和冯舍人在一块儿勾勾搭搭,他进去呵斥,冯舍人把他推了一把,摔死的。哎,你少管这事儿,你想管也管不了!”差拨好言劝杜兴,别惹麻烦。
杜兴听差拨说完,也没言语,直奔后堂。来到后堂一看,只见管营直挺挺躺在一扇门板上,人真完了。杜兴心中十分难过,管营待自己非常之好哇,自己一直没机会报恩呢,没想到,几天的工夫,阴阳两隔,岂不令人伤心!想到这儿,杜兴抢步上前跪倒,磕了四个响头,放声大哭。哭了一会儿,杜兴止住悲声,站起身来问玉娥:“夫人,管营平日无病,怎么就突然亡故了呢?”玉娥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生死无常啊!欸,你不看守草料场,跑到这儿干什么?”“我回来拿几件衣服,闻听管营已故,蒙他厚待我一场,我要送他入殓。”玉娥一听这话,脸儿“啪”就变了:“哪个要你送!你不必费心了!”旁边儿冯舍人接过话茬儿:“你不过是个囚徒,非亲非故,干你什么事,还不快走!”杜兴争辩了几句,冯舍人叫手下人把杜兴赶出去。杜兴那也是梁山一位英雄啊,这些天来,他忍得够可以的了,今儿一见奸夫、****如此猖狂,他是火冒三丈啊!杜兴真想把他们俩宰了,祭奠管营,自己也出口恶气!可是,这牢城营不是杀人的地方。唉,再忍耐一时吧。杜兴压下火儿,出了牢城营,要到酒店和杨林商议商议。见到杨林,杜兴说:“管营死得不明,我要为他报仇,杀了奸夫****!”杨林一听:“仁兄啊,贸然动手,恐难以脱身,我有个主意,咱如此这般,才能做得干净,不留痕迹。”“好,就依贤弟!”二人定下计策,酒足饭饱后回到草料场。
玉娥呢,把管营入了殓,虽然穿着孝服,可是浓妆艳抹,打扮得更加妖俏,与冯舍人放心大胆地双宿双飞,再也没约束了。冯舍人就说:“现在已是天随人愿了,咱们可以长相厮守。只是此地不可久留,等新管营来了,咱就得搬出去。不如把棺材埋在郊外,你我同到东京。我父亲有权有势,又有童大人撑腰,无人敢惹,到那时我们就可以做长久夫妻了!”玉娥一听,满心欢喜,照冯舍人所说的,将管营埋在郊外,然后,打点行装,带上丫鬟仆妇,雇了车马,和冯舍人直奔东京。
在路上走了两天,这天路过一座高山,名叫紫金山,此处乃是强人出没所在,行人稀少。走着走着,从后边儿跑来两匹马,马上两个人,手擎硬弓,壶中带箭,肋下挎刀,从冯舍人身边跑了过去。等两匹马跑远了,轿夫和玉娥说:“夫人啊,不好了!刚才那俩人准是响马,前边儿咱不能去了,回去吧,离村镇又太远,这如何是好哇?”玉娥和冯舍人一听说有响马,俩人全慌了手脚了,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呢,刚才那俩人调转马头,冲他们来了,只见其中一人抬手一箭,“嗖”、“噗”正中冯舍人的咽喉,冯舍人连吭都没吭,一头摔到马下,死了。射死了冯舍人,二位下了马,其中一个人走到轿前,掀开轿帘,一把把玉娥给揪出来了。玉娥吓得小脸儿苍白,一个劲儿地求饶:“我把财物都给你们,只求好汉饶了奴家性命!”那人听玉娥说完,冷笑一声:“哼,你叫我饶你性命,你肯饶管营的性命吗?”话音未落,拔出腰刀,对准玉娥的脖子就是一刀,玉娥当即身首异处。这对害人的奸夫****,落了个应有的下场。这时,那些家丁、轿夫,早就跑了,丫鬟、仆妇吓得都抖成了一团,大气儿不敢出。那两个人拿了玉娥和冯舍人所带的银两,飞身上马,打马扬鞭,奔着北边儿就下去了。
跑到远处的家丁、轿夫见二人都走远了,这才战战兢兢回到车轿旁。有一个家丁说:“刚才那俩响马,有一个我认识,是杜兴的朋友,前些日子杜兴带他到牢城营里,我在营中见过他,只是不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轿夫一听:“这就好办了,咱先报官,然后冲着杜兴找响马不就行了!”“这主意不错,赶紧报官!”
那么说,那俩响马是谁呀?正是锦豹子杨林和铁面孔目裴宣。原来,杜兴和杨林俩人不是定计要除了奸夫****,为管营报仇吗?杜兴打听到,玉娥和冯舍人要离开牢城营去东京。他和杨林认为这机会难得,可以在半路上杀了他们,但杜兴不好出面,杨林就回饮马川叫上裴宣一块儿干这事儿,杜兴在十里之外约好的一个地方等他们。杨林、裴宣杀了玉娥和冯舍人,拿了他们的银两,找到杜兴。杜兴是不能回草料场了,杨、裴二人就叫他同上饮马川。裴宣说:“我等到山上重整旗鼓,招兵买马,成就一番事业,弟兄们相聚一处,大碗喝酒,大块儿吃肉,论秤分金银,那多逍遥自在呀!”杜兴点头:“贤弟言之有理。我刑期未满,如今杀了那一对狗男女,若留在此处,肯定会露馅儿,到时候也会牵连李大官人,我们俩谁也好不了。这么着,裴宣贤弟,你先回山上等候,我和杨林贤弟去独龙冈李家庄,把李大官人请来,以免他再遭受不测。”“好,就依兄长!”计议已定,裴宣带着夺来的不义之财回饮马川,杜兴和杨林直奔济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