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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街头少年

我是一柄古剑,在遇到现任小主人之前,已于世间辗转千年,曾经遇到过许多善良之辈,而更多则是被恶人奴役,杀过许多人,饮过很多血,渐渐的我迷上了这种味道,也慢慢的步入不归路,成为世间人神共愤的一柄“凶剑”,那些所谓的修仙之士唯恐我继续为祸人间,强行在我身上加了十八道封印,直到遇见现在的小主人,我才再一次的得见天日。

小主人名叫蔺少弈,他不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身边的卫氏兄妹收留他是出于好心还是想找一个要饭的助手,只知道他在凡间耍了十五年。

在这个名字之前,他曾经有一个小名和一个外号,小名叫“三流儿”是卫邑幼时给取的,因为他在流浪儿当中排名第三。外号叫“宝贱”是街坊们给取的,三流儿在镇上很有名,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阆中县中有一个三流儿,特会犯贱。

有人爆料,三流儿于八岁时,在街上大肆宣扬自己是如何阻止一条小白花狗自杀,狗主人还赏了他一吊钱,当场他真的拿出一吊钱以示自己没有说谎,不过后来被打劫了。

有人爆料,三流儿于九岁时,在街上大肆宣扬自己是如何驯服了一条青蛇,卖给了杂技坊,换来了一袋钱,当场他真的拿出一袋钱以示自己没有说谎,后来还是被打劫了,不过打劫犯们因此进了监狱,他因此获得衙门奖励一袋钱。

有人爆料,三流儿于十一岁时,在街上大肆宣扬自己当年是如何收拾了三个祸害,却不巧那三个祸害被释放出来了,结果他被打得半个月下不了床,而那些打劫犯们又被关了进去。

像这样的事情,就如正常人家的一顿便饭,时间一到如果不吃,他就浑身难受!

如今“蔺少弈”这个名字,是他上山修仙之前,特地拜请了保宁府的许秀才,送上十个铜币换来的。

在“江湖上”有外号,自然是值得津津乐道的事,即使不怎么好听,也总比那些焖死在祸里的死肥猪肉要强,这是他所认为的人生真理。

还记得他当初听“江湖上”的人讲,华山仙府招徒,只要修道成仙,便可以长生不老,于是蔺少弈找来卫氏兄妹,让他们同他一起去求仙,可卫邑一向务实,最不信这些神鬼之事。

蔺少弈无奈,只有辞别卫氏兄妹,效仿西游取经中石猴子的做派,只身从保宁府出发来到千里之外的华山,临行前还特意嘱咐卫氏兄妹,将来学有所成,必定回来传授长生秘诀,其实也只有我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想做“猴王”。

那天参加仙试的人都聚集在华山玉泉院,足有千余人,分别来自五湖四海,从他们的着装上来看,之前的日子也不大富裕,一眼望去也就只有那么几个富家公子,而穿着最烂最差的,就属蔺少弈了,可他偏偏不知道收敛,在人群中穿来插去,寻找存在感。

“宝贱!”一个带着玩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蔺少弈一愣,虽然他不排斥这个外号,但是他极讨厌这个声音,扭头一看,还真是同乡的赵峰,此人是个游手好闲的花花公子,今日遇见蔺少弈孤零零的,就想当着众人的面嘲笑他一番。

以赵峰在保宁府的高贵身份与蔺少弈这等卑微的身份相比,就像是大象与蚂蚁,只要他抬一抬脚,就可以踩死很多只,可偏偏蔺少弈是在大象踩下去时从他脚趾缝里钻出去,顺便爬上他的大腿,然后再钻进他眼睛里的那只蚂蚁。

众人的目光都被赵峰喊的“宝贱”二字牵引过来,盯在蔺少弈的身上,有些人不知道蔺少弈名号的,暗自在哪里奇怪怎么会有人叫“宝剑”?知道蔺少弈名号的就准备看好戏。

蔺少弈却是爽朗一笑,走过去重重地拍了两下赵峰的肩,“赵小弟,你真是令为兄太感动了,分别数月却依然相随,今后哥一定好好关照关照你!”

赵峰却把蔺少弈搭在他肩上的手用母指和食指夹开,一脸嫌弃,就像夹一坨臭烘烘的猫屎,“我几岁?你几岁?大家一看就知道,别不要脸!”

蔺少弈一听这句,一拍脑门,如梦初醒,“哎呀!你看我差点忘了,你比我整整大十岁,与二百五之间只差一个零。”

此言一出,众皆大笑,其中一个看似只有十三四岁的红衣小姑娘,捂着嘴笑得差点晕了过去,而蔺少弈脸上却越来越正经,因为他觉得接受这些鼓励式笑声必须严肃认真。

赵峰顿时气得七巧生烟,抬起右手指着蔺少弈的鼻子,正欲大展泼妇之能,却被段师兄的一声断喝给缩了回去。

段惑师兄是这次仙试的主考官,又是仙尊的入室弟子,在上一届弟子中颇有些名气,就他往这些凡人面前一站,加上宝蓝色的大蓬仙袍,手执残阳仙剑,英气逼人的面孔,就能立即分辨出他身上应有的沉稳与淡淡的仙风。

“如果有人想打架或者闹事,可以离这里远一点,不要妨碍其它人仙试。”段师兄说到这里时,眼神在蔺少弈身上停留了片刻,才继续对着众人讲道:“华山仙府每隔一甲子招收一次弟子,也就是说你们这一辈子中,也就有这么一次机会,如心术不正,各怀鬼胎,还是趁早离开,否则等你入了仙府,想抽身都难,若你们真想修仙,接下来将有三关,只要你们顺利通过,就可以随我一起入仙府,拜见仙尊及各位仙师。”

如今能够来这里参加仙试的,哪个不是铁了心要修仙,以至于段师兄一席话讲完,也没有半个人离开,蔺少弈经过刚刚的小风波之后,又立即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仙试第一关,以笔作答,写出“你修仙的目的是什么?”别以为这道题简单,它不仅仅考验一个人的答题技巧,更是考验一个人的诚心,因为他们用到的那支白色毛笔会分辨出应试者答案是否出自真心,若是真心,字迹会呈金色,若非真心,字迹会呈黑色,没有诚心前来修仙,必有鬼胎,仙府是断断不会收的。

蔺少弈僵硬地拿着笔半天没有落下,他除了会写“蔺少弈”三字之外,就啥也不会写,这三字还是许秀才临时教的,他练了好久才学会,识书写字是他今生一大硬伤,这也难怪,从小流浪街头,没有教书先生指教,如今又遇到这等问题,若是遇到心思脆弱之人,只怕会伏案痛哭。

可他偏偏是从来不会低头的“宝贱”,在心里暗骂几句之后,终是在锦帛上胡乱画了起来,一只像猴子又不太像猴子的物种出现在锦帛上,由于他画的一幅连毛笔兄都无法分辨是真心还是假意的画,故他成了一千多人中,唯一的白色字迹。

再之后,毛笔兄由于“玩忽职守”,没有判断出颜色,直接被贬去灶炉旁。

答案很快就揭晓了,结果有近三层的人字迹是黑色,还有一人的字迹是白色,段师兄公正严明,将这些说假话的人全部哄了出去,由于无法判断白色字迹的真假及那看不懂的画,于是他决定将蔺少弈先留下来,同那些金色字迹一样,由师兄们呈给仙尊,再由仙尊决定应试者的去留,最终答案会在第三关之前公布。其实也只有我知道,那只似猴非猴的物种代表着他要学习长生不老之术,虽然不识字,但西天取经的故事他可没少听。

仙试第二关,就是从玉泉院开始登上华山之巅“仰天池”,蔺少弈听到这个就乐了,平日里虽然大字不识几个,说起体力,他至少在这些人中属于中上层。

登山则考验的是体力、耐力和克服恐惧的决心,从而判断应试者对于将来修仙过程中会出现种种险恶考验的应付态度,如胆小怕事,没有恒心,体格偏弱等等,仙府也是不会收的。

华山山势本就险峻,加之如千尺幢、百尺峡、老君犁沟这三处最具有代表的险要地带,为登山增加了很大的难度,可这些真的都不算什么,地势再怎么险峻,至少有石阶可登,铁索可扶,美景可赏,因为接下来,真正的考虑才开始。

当累得只剩下半条命的蔺少弈爬上云台峰的倚天亭时,他一边擦着满头大汗,一边调侃与他并肩同行却又沉默寡言的罗沧,“这一路上来,你都不说话,这种保存体力的方式也不见得有多大用。”显然他对于自己在登山过程中对华山美景的称赞并没有得到罗沧的回应而心有不满。

罗沧比蔺少弈高出半个头,穿着一身玄色布衣,全程都是冷着脸,好像蔺少弈欠了他八百两银子似的,现在又冷冷地扫了蔺少弈一眼,自行靠到亭边休息。

通过第一关的人,没有一人落下,最后一个到达的是身材瘦小,年幼害羞的胡殊妹,她看上去只有十二岁,穿着一件嫩黄色的长裙套衫,映衬得皮肤白皙润泽,带有点点婴儿肥,圆圆的额头上布满细汗,满面绯红,上气不接下气,见自己最后到达,怕被段师兄哄出去,站在一旁把头埋得低低的。

站在倚云亭上,朝东南而望,但见朝阳峰冲天而起,峭壁险峻,再往南往远一点,便是华山最高峰“落雁峰”,蔺少弈投去必胜的目光,最险要的三地都过了,还有什么能拦得住他?可当他看到段师兄为大家准备的新路时,差点被自己口水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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