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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李纨绔大搅咏春会

孙慎之此时其实有些狼狈,顺着溪水跑了一路,身上脸上不免溅了些水,衣袍上也粘了些绿苔溪泥,只是这日的阳光太好,他背对着阳光,照水而立,双手抱长揖,周身散发着温润如玉的气质,对于正处于十四岁豆蔻年华的陈香来说,无疑是震撼的。

陈香正在呆怔,孙慎之确是有些着急,不由伸手去拿她手中的幕笠。

陈香确是条件反射般的将幕笠往身后一藏。

孙慎之不由急了:“好妹妹,可否将这幕笠尽快还我,小生感激不尽。”说着又是长长一揖。孙慎之自得了童试头名以来,尝以才子自居,怜香惜玉、红袖添香更是做到极致,在家对着丫鬟也是姐姐妹妹乱叫一通,如今遇着陈香,虽则她年纪尚小,皮肤微黑,可看着娇憨伶俐,他也不以身份气势压人,只将家里哄丫鬟的那一套拿了出来。

陈香跺了跺脚:“谁是你妹妹?”

“好姐姐,可快快还了我吧,小生实是有急事。”

“哪个又是你的姐姐?”

孙慎之眼看就要着恼,陈香觑他脸色,将捡到的幕笠直直一递。

孙慎之一把夺了过来,转身便往山上跑去。

“唉唉……”陈香不由唤他,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唤出声来,明明根本就不认识他。

孙慎之听见陈香声音,竟回过头来朝她挥了挥手。

陈香看着他转入林间,脸上突然绯红一片,“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定是个读书人,可长得真是好看,比小乙哥好看多了。”突然想到她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不由觉得失望至极,又想到他连她的名字也不知道,竟觉得天色也变得灰扑扑起来,又想到那幕笠看着就是女子之物,他如此着急,定是他的相好之物,又想着那说不定是他的姐姐妹妹之物,是了,听他喊得姐姐妹妹如此熟稔,定是他姐妹之物。一时间,少女思绪纷纷扰扰,乱作一团。许久,才想起爹爹还在山脚下等她,忙去溪边拿编好的花环,弯下身去,却见溪水中躺着一枚玉佩,捞出一看,只见玉质剔透,雕刻精美。

“定是那公子之物。”陈香急忙站起身来去追人。可山路崎岖,小路又多,哪里有那公子的身影。没法子,陈香只得先行下山。

山脚下,陈香的爹爹陈忠正心中焦急,正要吩咐赶车汉子田三去山上找人。眼见得陈香回来,不由松了口气,“香儿,啥事耽搁这么久?”

陈香确是一丝儿不漏刚才的事情,“爹爹,我是看到好看的花儿,停不了手呢。明儿我还能来这里摘花吗?”

陈忠笑道:“你这丫头,就是心野,天天想着出来玩,就是富贵人家也没这等玩法。”

陈香心想也是,那公子今日来山中游玩,明日里又不一定也会来玩,这可如何是好,怎么能将这玉佩还回去,若是……见了面,又该如何开口,若是开了口,又该如何让他谢?陈香一时乱想纷纷,骑在小驴子身上也就分外沉默,陈老汉以为她为不能出来玩不高兴,也就没太理会,姑娘家哪里能天天往外跑。

这边孙慎之急赶慢赶回了泉水边,却不见了玉玲珑身影,只有丫鬟怜桃留在泉边待他,道是小姐被请回去做品评去了,孙慎之又急忙回至凉亭中,只见众人纷纷将手中之稿递于丫鬟怜杏手中,玉玲珑立身于案前细观,只是那些人眼睛都只盯着玉玲珑娇颜,哪个有心思听她说话,心中不由对自己的冒失让玉姑娘失了幕笠遮挡大为懊恼。

李二公子更是挤在最前,直直将手中稿递到玉玲珑眼前,玉玲珑无奈只得接了,只见上面写了狗爬似的写了四句,“山间春来到,只见百花开,举头看花开,低头思玲珑。”口中还出狂言,“玲珑姑娘,我今日这诗可能得个榜首?”一言而出,引的众才子大怒。

玉玲珑心想,此人如此大言不惭,又处处纠缠,实在惹人厌烦。只见她眉头轻蹙,似是极为为难的样子。

孙慎之见玲珑如此,上前道:“如此狗屁不通之作,也敢拿来现眼,不怕污了玲珑姑娘的眼睛。”说着,从玲珑手中将稿纸拿过,团成一团扔了出去。

李二本来觉得自己今日这诗做的不错,被如此对待,岂有不恼之意,于是轮着拳头就朝孙慎之打去,孙慎之不妨他竟敢动手,竟被他打到了脸上,顿时流下涕泪。

众才子见孙慎之被打,再加上早已看李二公子不顺眼,齐齐拉住李二,李二兀自扑腾踢打,孙慎之似乎并不会打架,竟只捂着眼角哎呦呼痛。因李二是金陵同知之子,众人也不十分敢得罪他,却不晓得是谁在背后狠狠下黑手打在李二身上,李二着实吃了几记,“哪个背后打你爷爷?”,知机的连忙退开以示清白,小厮岗儿也拼命拉扯众人,好不容易将李二从人堆里扒拉出来。

玉玲珑本在两人中间,然李二出手的一刻,被惜杏轻轻一带,便往后退去,正好出了冲突的圈子。

此时众人散开,玉玲珑见孙公子模样,盈盈向前,“孙公子,你如何了?”,边说边红了眼眶。

孙慎之一见,很是心疼,“玉姑娘,小生无妨,只是姑娘你可受了惊吓?”

玉玲珑早已厌烦了此酸儒诗会,如今诗会已然搅了,正好趁此机会离去。“多谢公子垂询,玲珑心中着实有些害怕,不知可否……”

孙慎之自然不舍,但他更不愿众人都看到玉玲珑,“还请玉姑娘先行回府,今日之事,实在抱歉,改日必登门道歉。”众人早知孙慎之心系玉玲珑,作为江南才子之首,大家对此乐见其成,恨不得两人早日成就才子佳人美事。孙慎之一向为玲珑姑娘捧场,而玉玲珑却一直若即若离,与孙慎之谈诗词、谈乐理,引的孙慎之恨不得日日呆在绛仙楼。只是去了绛仙楼,玲珑姑娘也不一定有空闲,今日虽是诗会搅了,可若能借此机会与玲珑姑娘约见一面,这打也挨得值了。

玉玲珑仍是坐进来时的“花鸟梳”的轿子回城,李二顾不得再与孙慎之纠缠,扔下句,“给小爷等着”,便骑上马步步紧跟玉玲珑轿子。只是还未走出一里地,便被同知大人派来的家丁团团围住捉了回家,毕竟与守备之子打架一事可大可小。

怜桃道:“小姐,孙公子对你可真是一片真心啊,平日里也是斯斯文文一个人,今日竟为你跟有名的纨绔打了一架。”

玉玲珑道:“怜桃可是要效仿红娘?不知梁妈妈可知你对孙公子的一片心意?”

怜桃心中一惊,忙道:“奴婢哪里敢有这个心思,还不是为了小姐着想,这不是小姐马上就满十六了,这梳弄之日也拖不了太久,孙公子长得也好,又有出息,实在是小姐的良人啊。”

玉玲珑冷笑:“惜杏,回去给我掌嘴十下,如今竟敢当面编排我,也不知谁给你的胆子。”

怜桃忍下心气,知她说到做到,求情无用,心想,“别看你现在风光,待你接了客,用不了一年,这花魁之名就得让与别人,且让你嚣张,有你后悔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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