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理宗宝祐六年,蒙古蒙哥汗八年,蒙哥汗亲征宋,命兀良合台率军北上,从云南包抄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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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太阳渐至中天,一道黑色的洪流伴随着轰鸣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在城外十五里处渐渐站定,寂静无声。而黑色洪流的后方,更多的红褐色的仆从军从远处赶来,绕过阵前,一部分结阵立于城外箭程之外,一部分开始安扎营盘。
人叫马嘶的前军,静肃无声的蒙古军,一动一静之间,让站在城头观看的人们感受到了沉重的压力,大部分未经过战争的军士已经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而些许经过战争的老兵却从中看到了强军的令行禁止。
怪不得人人传说蒙古人虽然凶残,但军纪却是世间一等一的,果然名不虚传,也怪不得可以横扫金宋等世间大国,不是没有道理的。
“钱指挥,我等不晓军务,你于十数年前和蒙古人对战过,今日来袭之敌,依你之见,可有虚可趁?”王政达看着城外不慌不忙安营扎寨的蒙古军,心里沉沉的,转头向站在身边的禁军指挥使钱义问道。
“回大人,蒙人军纪严明,结阵有序,虽然敌军前军为步军,但轻骑的蒙古人却是精锐核心,不可轻撼;而我军大多是未经战阵的步军,借城墙之利或许可坚守数月,但凭城中的不足二百骑,无法与之一战,故我军出则必败,守则或可求活。”钱义连忙向王政达解释道。
王政达一脸失望的看向了蒙古军阵,只见从军阵中跑来数骑,来到了城下喊话。
“城上的人听着,我家大将军,兀良大人,奉大汗之令,举兵十万,征伐不臣,大军所向,无所不利,但有不从,必受天谴!尔等顺应天命,速速纳降,或可乞命。若是痴迷不悟,大军破城,鸡犬不留!”
看着一脸气急的府尊,钱义吩咐亲兵取来贴身用的弓箭,瞄准为首的骑士,满弓蓄力,一箭射去,头盔上的雕翎应声而下,引的城上一片叫好之声,吓得劝降的数骑打马转身跑回本阵。
片刻之后,阵阵擂鼓声响起,蒙军的前军举盾列阵向前,之后是云梯、攻城车,再之后是弓箭手列阵随后而上,骑兵压阵,战争,开始了。
看着蒙人开始攻城,钱义赶紧下令弓箭手搭弓准备,待敌军进入射程后,伴随着一声“射~~!”,“嘭”的一声巨响,一阵箭雨从城头倾泻而下。
“举~~!”,蒙军的盾手听到号令后将盾举起,层层覆盖,化解了大部分的弓箭攻击,只有少数倒霉蛋被射中。
来到护城河边,蒙军盾手为填河的民夫护起一道防御,无数民夫被驱赶着用沙土填河,数个时辰后,伴随着民夫的巨大伤亡,这护城河却也被填平了。
越前行,攻城部队也进入了城上的弓箭攻击范围,只有轻盾保护的攻城手开始出现伤亡,再前行数十米后,蒙军的弓箭手亦开始发威,开始压制城上的攻击,虽然是仰射,但威力比之宋军要强的蒙古弓开始给宋军带来伤害。
随着出现伤亡,未有经验的宋军出现了慌乱,但随着军官的弹压,看着站在城楼不下前线的知府大人,军心渐渐安定。
姚弘晟自告奋勇的来到城头,看着战争的开始,虽然自知自己是个修士,但这数万人攻城的场景,仍然给他带来了强烈的震撼,在这恢弘的战争中,个人的作用被无限缩小,团体的力量成为决定性的作用。
紧张的战场让每一个人都不自觉的全身心投入,姚弘晟感到了内心深处澎湃的激情,此刻的他双目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恨不能跳下城下仗剑而行。
看着阵阵的箭雨,姚弘晟心想若是此时的他被这样的攻击,想来也只有逃命的份儿了。
攻城车开始撞击城门,云梯搭墙而上,战斗进入了肉搏阶段,宋军努力将攻上来的蒙军杀下去,城下的蒙军则努力的攀梯而上,一时之间,城头上处处危机,时时险情。
“大人,势急矣,指挥使大人命我护送大人下城!”一片厮杀之中,一名钱义的亲兵来到王政达身边说道。
“不,我就站在这里,前线的儿郎还在舍命杀敌,我怎可独自逃命而去,若是敌人攻来,我手中的剑,自可御敌,回去告诉你家大人,用心杀敌,不用分心在我这!”王政达立定不动,伸手从家丁手里接过了佩剑,紧紧握在手中。
看着复命而去的亲兵,王政达转头看了一圈,随他上城墙的官吏除了各有任务的官员,只有寥寥数人,其余皆为他的家丁。他看到了人群中的与他人一脸惊慌不同的姚弘晟,不禁眼睛一亮。
“弘晟,过来说话,你怕吗?怕了就下去吧,不要逞强。”
“回府尊的话,学生不怕,恨不能亲提三尺剑荡清这来犯之敌!”
“好,有志气,你们怕了吗?怕了就下去吧,不必强留于此。”
听到姚弘晟的回答,王政达心里很是高兴,虽然他心里亦是发抖,但听到他的回答,竟是轻松了不少,于是体贴的向其他人问道。
“不,我等追随府尊大人左右,共同杀敌!国家养士三百年,正是舍身成仁的时刻!”身后的一众人等俱是不去,要随王政达一同留此杀敌。
“好,大家如此同仇敌忾,何愁不可取胜!且让我等戮力同为,保家卫国,就在此刻!”王政达听到后亦是大喜,忙是挥臂振呼。
知道王政达不愿下城墙,虽然无奈,但钱义还是很佩服,毕竟很少有文臣可以做到这样,“去,传令下去,府尊大人就在城楼看着我等,谁敢不用命,立斩!”
听到府尊大人就在城头观战,没有逃命而去,一众军士士气大振,竟是抵住了蒙军的攻击。
眼看天色渐黑,攻了一日的蒙军随着阵阵鸣金声,潮水般退去,只留下一地狼藉。
众军士眼看敌人退去,没有欢呼,没有哭泣,只是无不心松之下瘫坐在地,看着身边白日还是袍泽的战友,此刻残缺的尸身就在不远,只为能活下来而感到庆幸。
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