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提楚思涯愁容不展,却说楚天争在他走后,终于有了时间研究刚到手的《黄帝内经》,想从里边找出保命的金手指,火烧油浸,水淹蜡滴,都没发现一丝特别之处。
每个穿越者都是金手指无数,只有自己带个催命符,恰似在洞房花烛夜,灯红酒绿,情意正浓之时,猛然发现美貌的新婚妻子竟然是人妖,苦逼的人生早已不需要别人同情。
楚天争无奈地拿着那卷书,进书房与自家收藏的全本进行对照,细看之下,确实有些不同。
一个“颜体”,一个“柳体”。
在写书靠手,读书靠抄的时代,还有比这更正常的事儿么!不过那字银钩铁划,仓劲有力,比自家的孤本多了几丝神韵,但又有何用。
他叹口气将书放下,闭目冥思一会儿,只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又一粒沙落下,忙打起精神,又去书海中寻求自救之法,正这时书童青羽已到了书房,告诉他仆人丫鬟们除了在外的都已经召集好了,庭院里排不开,现下都在演武场,正等着他的指示。
楚天争道声好,跟着他来到了演武场。
楚家的演武场自然是极大的,跑得了马,容得下万人捉对儿厮杀,此时却人山人海,被一个个脑袋填满了,不说那姹紫嫣红,涂香抹脂的丫鬟们,也不说含胸拔背,精壮内敛的护院们,单只前排的一溜老仆,都有百来个,苍苍白发,佝偻拄拐,却一丝不苟得站着,见他过来,忙向前请安。
楚天争心里一暖,连忙拉住一边叫着福伯三婶,一边让人给他们都上了座,才走到临时搭建的台子上,讲起话来:“今天召集你们来这里,是因为我有一个问题问大家。我为什么是少爷,你为什么是长工、伙计、厨娘,只因为我比你们生得好,生来就如此么?”
底下有人应和道:“那是当然,少爷天生贵胄,哪是咱们泥腿子可比的。”
跟着低下的人全部骚乱起来,“当然”“就是如此”,吴音楚语不绝于耳。
楚天争大喝一声,止住众人,道:“不是!因为你没有心,没有一个成为老爷的心。你们世代为奴,安于现状,不肯拼搏争取,哪怕大把的机会摆在眼前,你们都不会伸手抓住。”
这话自然让台下的众人都不以为然,连台下了老仆都有话要说。
他却不理众人,接着说道:“你们谁不想当老爷?但你们只是羡慕,妒忌,从来没有一天想过怎么努力成为老爷,总是幻想捡到一箱元宝,从此过上老爷的生活。却不知道,即便你们捡到了,那一箱元宝花完之后,你们依旧还是仆人,厨娘。因为你们无法将元宝变得更多。”
他的话让台下的喧闹安静下来,毕竟谁都有过这样的幻想,天上掉个金元宝,买上千亩良田,娶个如花美眷,过着只慕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怎么才能将元宝变得更多呢?”
问话的正是书童青羽,多读书果然反应快些。
楚天争笑道:“现在这个机会来了,你们从此将会被人奉承,被人感激,甚至名传千古,你们的后人将不会卑躬屈膝,而是被称为少爷、小姐,从今天起你们要做自己的老爷,而我就是你们的元宝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生当做老爷!”
楚天争的这番话,诱惑又煽情,引得场下的人们自然欢呼雀跃,口称少爷豪爽,却只有青羽依旧纠结着问道:“少爷,如何才能让钱生钱呢?”
楚天争笑道:“你花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
楚天争的钱自然不是白花的,他把众人分成四组,一组去散布消息说三月初三将在天云城举办天下医学交流会,一组去延请天下名医,一组去天下医馆搜罗奇药,一组却派去通知全国一万八千个里正来京师开会。
这一番派发下来,光路费就派发了黄金万两,急得老管家楚思涯直跺脚,但挡不住热情如火的仆人们。
好不容易等人走得差不多了,老管家才问道:“少爷你究竟打算做什么?那些医师自不毕说它,少爷你图个乐子也就罢了。不过招来这些里正,保甲有何用?难道还想让他们来造反么?”
楚天争神秘地笑道:“到时你自然知道了。”
拿了百两黄金的青羽,正在暗自寻思,怎么让街头的老鼠都知道“三月三,天云城的天下医学交流会。”,却被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拦住讨食,“这位爷,您一看就是菩萨心肠,赏我口吃得吧。”
青羽本打算去找些青皮商户散布消息,见了他却改变想法,小孩子做事认真,而且走邻串舍的容易得多,给他买了两个肉包子,问道:“你们这一带总共有多少人?”
那小乞丐自然知无不言,听说有事情做,立马窜起呼朋唤友去了。
楚天争回到书房,却发现自己刚才走得匆忙,居然连门都没关,幸好都是自家人,到里间一看,顿时眉头一皱,书桌上凌乱不堪,显然被人动过。
家里有贼,这一念头刚起,却从窗口转过来一个人,正是墨竹,气喘喘嘘嘘地对他说:“少爷,您可回来了。我刚从药铺回来,见连门房的老赵都不在,还以为咱家遭了灾,赶紧去书房来拉少爷跑路,哪知没见到少爷,却有那只被放跑的金丝雀,在桌案上啄书,我赶紧将它赶了出去,少爷的书把它的鸟毛都拔光了也赔不起呀。”
楚天争笑道:“你个马屁精。只知道说些讨喜话儿,是谁把我的书桌弄这么乱。”
“这个当然是我。那只金丝雀实在太调皮了。我这就帮少爷收拾妥当了,保准儿干净齐整。”
墨竹一边收拾书桌,一面问正在书架上找医书的主人说:“少爷,您刚才干什么去了?怎么偌大一个宅院都没人影了。”
楚天争在书架上抽了一部《神农本草经》看了起来,边说:“我把他们全都召集起来,上了一课。墨竹你想不想当老爷?”
墨竹却接口说:“我才不想当老爷,只想当一辈子狗腿子,伺候少爷。老爷想得太多,事事辛苦,还是狗腿子舒服。”
楚天争笑骂道:“你这贪财好色的浪荡胚。下辈子投胎做个纨绔少爷去吧。”
墨竹苦着脸,想想说:“那敢情好。可是我哪有那个命,我情愿下辈子还跟着少爷鞍前马后,落个自在。”
说完,他拿起那卷《黄帝内经》接着问道:“少爷,这卷书是先前收来的么?要不要用印?”
楚家原来的藏书都盖有印章,一来彰显珍贵,二来防止仆人偷换私藏。
楚天争才来三天,没注意这些细节,听墨竹说起来,才道:“用印吧。”
墨竹道了声好,把书放在台上,找到印玺,沾满印泥,就要盖章。
楚天争眼神一瞥,发现那书封面上闪出一道金光,忙道:“等等。拿来我看!”
墨竹答应一声,收好印玺,将书呈给了他。
楚天争细看时,那书封页上被啄了个洞,洞里透出一缕黄光,忙将整个书页撕开,却是张金色的画卷,拿将出来,仰天长笑道:“果然有金手指。”
画卷上镂着一个金色的书生,持箫带扇,傲气凌云,虽寥寥数笔,却勾勒得神韵天成,仿佛整个世界都那么潇洒干净,一清如洗。
“是剑招。内功,还是修仙功法?”
楚天争细细观察,无论神态笔意都是妙到毫颠,但想记住那几道笔意,一存神,却发现自己所见只是一片清凉。
墨竹见楚天争拿着一个大路货如当至宝,不由小声提醒道:“少爷,您的时间多宝贵。何苦研究这随处可见的画?”
楚天争一怔道:“他很平常?”
墨竹赶紧解释道:“这个说平常也不太对,不过大富之家总有几幅的。咱家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楚天争顿时有点儿泄气,哭笑不得道:“谁把这画藏书里?害得我白高兴一场。”
墨竹撇撇嘴,欲言又止。
楚天争看不管他的模样,骂道:“有屁快放。憋着留着烧火呢。”
墨竹才接着解释道:“谁藏得小的可不知道。不过这人小人倒略知一二。传说,咱们皇上还是他的后代。”
“哦!”
四胖子那么阴险腹黑,想来他的老祖宗岂不是厚黑学的鼻祖。
楚天争有了点儿兴趣,听墨竹接着说道:“此人名叫朱天,号称七宝书生,琴棋书画冠绝天下,人更神采风流,侠肝义胆,奇花艳遇不断……”
楚天争看着他眼冒火光,一脸羡慕之色,扬起书卷打他脑袋,道:“你话本小说看多了吧。这么离谱的小说也有人看。”
墨竹边捂着脑袋,边低声嘟囔道:“是您叫我说的。生生可是号称精品屋。不知道这部《三月生死劫》,啥时候写出第二卷呀。”
楚天争不理正在吐槽的墨竹,把那卷金画册先收起,一面吩咐墨竹将家里的那些找出来,好对照一番,一面接着研究《神农本草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