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生哑然道:“贤弟当真异想天开,却让天下数千医道圣手,做你的苦力,集众人之智,却有几分成功的可能,不说佐使药,一君三臣九使,举得臣药便有三十味,更有独行、相须、相使、相畏、相恶、相反、相杀七情和合,四十味药融在一起,药性变幻难测,想一想头都发麻。”
楚天争笑道:“却也不是让哥哥想,只是圈定大概的药材范围,然后分头慢慢推敲。毕竟世间药材千万,我家也不一定都有合用的。”
李长生只是被他的念头惊呆了,转头细思这几味药的君臣佐使,却也没那么困难,只是论证之上颇费功夫,若集合众人之力,却也有大半成功的可能,便静下心来,挥毫泼墨,将含有这十味主药的药方都写出来,除去相同的得臣药两百四十二味,使药一千三百二十八味。
写完,待墨干透,复查一番,没有错漏之处,他递给楚天争说:“为兄自觉学究天人,不想只得这么多。却是差得远了。”
“大哥说得哪里话。只那十味药,我还是从《本草经》中寻来的。如果这些药还不够,恐怕是天要亡你我二人。”
楚天争接过药单,吩咐人手将需要的药材整治出来,没有的赶紧去搜寻。
两人忙乎了半夜,又演练一路剑法,各自睡去了。
自此之后,楚天争每日早晚勤练剑法,闲暇时去拜访名医,搜罗药方,只多得了臣药八味,使药十味。
倏忽之间,四天眨眼而过,已到了三月初二,距离天下医学交流会,只有一天时间。
街头巷尾早已议论不绝,有的道:
“不知楚少爷的《医典》什么时候出,我怀里的金子,已经等不及了。”
有的说:“杀猪的牛二,你去鼓捣你婆姨就好了。你学了《医典》也生不出胖大小子!”
还有的说:“老汉是来凑热闹的,嗯,顺便看看能不能捡到金子。”
却说楚思涯迎来送往,脚步着地的忙乎了十天,只将自己的老腿都跑细了,才将那些来自五湖四海,花样百出的医生都安顿好了。
眼见日要西落,无人再来,他将花名册点算完毕,在册的有一千四百七十四个,花去黄金十七万两,暗自摇头道:“少爷真不会打算盘。”
他携了花名册,来到书房,恰好遇到楚天争与李长生讨论药材,忙禀报道:“少爷众医已经差不多都到了,我国有九百一十八名,浮屠国来了二百八十个,宝象国到了二百七十六个。德高望重,医术精绝的有十六个……”
楚天争听他报完,将花名册拿到手中,道:“涯叔辛苦您老了。却还得打起精神,跟我再走一遭。李大哥这分组之事,就看你的了!”
李长生点头道:“小事而已。”
三人将众医召集起来,诉说分组与分队的原则,虽有个别不太情愿,但多数还是呼朋引伴,拉帮结派,最后推出十二位队长。
楚思涯将众医生按照队组一一登记在案。
忙乎完毕,楚天争传唤宴席,大宴宾客。
一时间山珍海味流水般端上来,琼浆碧果不断,珍馐百味留香。那香味混杂却不腻人,反更勾起食欲,将整个大厅都充满了。
众医觥筹交错,把酒言欢,喜不自胜。
喝到酣处,楚天争起身说道:“多谢各位名医圣手来捧场。小子初时,只想来上百人,已经是赖天恩祖德了,不想却远超预期,当自饮此杯,谢各位前辈的关爱之意。”
说完自一饮而尽,众人轰然叫好,有人说到:“多赖楚公子圣举,才能做得如此大事,聚得起万医之心,当敬楚公子一杯。”
楚天争愧受了,接着回敬众人道:“明日全靠众人戮力同心,早日完善《医典》,流传后世。这一杯,当敬众位万载仁心。”
“楚公子是第一个倡议者。同饮,同饮!”
不提众人喝酒吃肉,只说一顶绿呢小轿停到楚府门外,绿竹做成,四角挂着明珠,清光朦胧,素雅别致。
当先跳下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姐,正是关山海,穿着绫罗箭袖,紧裤短靴,干净利落,一落地就叫道:“老赵,你快去告诉那负心汉。讨账的来了。”
轿里传来一句女生:“你总是个猴性子。你问他明日举行交流会的地点就好了,何必招惹他。”
那声音温柔如水,清脆似玉,仿佛让人处在温泉中,柔柔软软地道不尽的情意。
关山海却自闷哼,暗想:“外向鬼!明明一句话,偏要我来问,自己还不放心。哼哼。下次一定把他揍得鼻青脸肿,让你跟我抢姐姐。”,嘴上却说:“知道啦!你安心等着就行了!”
老赵见是关山海早派人进内报信。
楚天争却有些意外,暂别宴席,穿堂过院到了门口,微有些醉意地看着关山海道:“关小姐找我什么事?”
关山海杏眼一瞪说:“我姐,哦……我想问你,你明日在哪儿举办那个劳什子的交流会。我最近手痒难耐,想去凑凑热闹。打打人。”
楚天争奇道:“你自去寻热闹,别搅我的局。”忽然想到‘四胖子’,笑道,“你来吧!明日有一场天大的热闹给你看。自然在玄武门点军场,只有那地方大,热闹不怕人多,敞亮不怕人瞧。”
关山海冷哼一声,“知道了!”,便转身掀帘,轻轻一纵,跳到轿子里,招呼轿夫抬轿回府。
楚天争眼尖,见轿内有素裙飘动,知道不止一人,三两步追上小轿,问:“轿内可是关山月小姐。”
他正要说道歉的话,却被一声如水的声音截住了:“楚公子的道歉我已收到了,不必多说。我想来便来,想走就走,想去时你留也留不住。你且回吧。”
清清冷冷,柔中带刚。
楚天争目送小轿远去,左思右想,也不知道自己有何优点,明明都没见过面,却为何要如此,莫非是失忆?
没跳崖,没被车撞,没平白摔一跟头,失忆也总得有个由头呀!
他带着疑惑,回到宴会,里边的气氛正是热烈,酒到杯干,呼朋唤友,自己想到计划明日就要实现,也不觉心神大快,多饮了几杯,最后人事不知,醉倒在床上。
早上醒时,他还有些头痛,却顾不得许多,爬起来,洗把脸清醒清醒,就去院中,使起剑来,自觉昨日宿醉,荒废许多时间,所以多使了几遍,直到汗流浃背才停下来。
朱长生早看了许久,拍掌叫道:“贤弟真是好勤奋。为兄不及你多已。你也算初窥门径了。今日带好家伙,我总觉得有些不妙。”
楚天争笑道:“你这半吊子道士也有算准的时候。”
他虽说笑却也带好了家传‘夕照’宝剑。
那宝剑却是一代家主楚夕召所留,吹毛断刃,削铁如泥,更加剑身明如秋水,璨若群星,隐约中透着淡淡红光,恰似‘夕阳晚照,红霞漫天。’,所以才名‘夕照’。
楚天争与李长生带了众医者,被家丁护着,从楚府来到玄武门外点军场前。
点军场,本是拜将出征的地方,自有个高台,高达三丈,其余尽是空地,十分宽广,容得下十万人。
此时台前空地之上,都被安放了一个个桌椅,十个一帮,五个一组。早已编号了序号,各医师分号牌入座,每组每队泾渭分明。十二个队长坐在最前,一个个鹤发童颜,仙风道骨,昂首挺胸,满脸激昂之意。
有一些空闲的百姓,本以为交流会在楚家府内举行,早早候在府外,见得众人出府,忙紧随其后,到了点军场,才知道他们要开个露天大会,顿时欢喜得呼朋唤友去了。
点军场边上的人自然越聚越多,却没有人拥挤靠拢过来,安静得呆在外面,反让维持秩序的家丁没事可做。
楚天争正要登台讲话,这时却人群一乱,一票人马从人群后挤了过来。
中间一人,身穿四爪莽龙服,身宽体胖,圆圆的脸豆丁眼,昂首挺胸,不怒而威,正是‘四胖子’朱青宇。
他自王府乘马车过来,哪知到外边人实在太多,连庆王府的招牌也不管用,只好舍了马车,挤了进来。
他一脱离人群,气喘吁吁地走到楚天争面前问:“我的椅子在哪?累死我了!我先坐坐。”
楚天争向高台上一指,果然那有一桌一椅,仿佛特意给他留的。
朱青宇虽然偶尔犯二,却也不傻,先让侍卫去检查一番,见没什么机关暗手,才吭哧吭哧爬上拜将台,坐在椅子上,顿时觉得整个身心都舒畅起来,嗯坐在这台子的视野广阔,可以总览全局。
他正暗自寻思,忽听到楚天争在下边叫道:“听说四殿下要无偿赞助天下医学交流会十万两黄金,不求名利,只愿《医典》早日传行天下,造福百姓。如此善举,当真是皇室的楷模,百姓的明主啊!”
朱青宇险些气得吐血,十万两黄金,把自己的王府拆了都不够,谁都像你这个败家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