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入赘龙门
杨毅与王萍儿、柳儿在郭庄分别,杨毅往东去。王萍儿则与柳儿分开了,王萍儿知道杨超生还的可能不大,不愿让柳儿跟着受苦,便自己去了北庄。
王萍儿自离开父亲,一路上靠着兼工过活,到四方门后,也算是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可惜,好景不长,四方门灭了之后,王萍儿再次陷入食不果腹的生活,无奈之下,又得重操旧业。
穿过人去匆忙的市镇,前面是一条长长的石板路,石板镶嵌规则,石面油光铮亮,看来是南来北往的人密集之地。这是北庄,那街上驼行马走,王萍儿想:“此处汇集三教九流之人,说不定有些消息。”王萍儿决定在此处多呆几日,便在街上寻着,想找个落脚之地。王萍儿自小走南闯北,又过过乞丐生活,自然还是能拉下脸来去店家交涉。辗转几家酒肆,王萍儿在北庄东门口不远处一家安顿下来,这是东西交通交汇之地。
次日一早,酒家老板早早的便起来拉起了招子。王萍儿也帮着手,很快便迎来第一位客人。
咚咚咚......一阵烟尘随着清脆的马蹄声凌空升起,一个马队风尘仆仆的赶来,带头的是一个白面书生样的人,瞧那模样,应是读过几年书的。白面书生身后跟着一辆马车,车皮用金黄色漆烫过,颇有些华贵样子。还有十辆大货车,都用大麻布包着,看不得里面的事物。
白面书生双腿夹了一下马肚,将皮鞭在马尾虚抽两声,马儿抬起前脚,“嘶嘶”地叫了两声,飞快的向前驰去。很快便到了那家酒肆,向酒家询了情况,白面书生兜转马头,又是一阵疾驰。到那烫漆车皮马车旁边,马车中人掀起窗布,道:“天儿,前方可有歇脚之地?”白面书生道:“父亲,只有一家酒肆,有酒肉可用。”那人道:“就在此处歇脚吧!”“吧”字一出,白面书生带着马队便去了那家酒肆。车中那人放下窗布,还听得一句“待会儿,你就在车中吧,不要下去了。”
到了酒肆,白面书生选定了座位,吩咐下属收拾好马车,去马车接了那人下车,一起帘布,只见一个员外打扮的中年人,原是龙青云,那白面书生便是二少爷龙天。
王萍儿上前来在招呼着这些赶脚的客人:“几位客官,要点点儿什么?”龙云道:“每桌一坛上好竹叶青,再来三大盘牛羊肉,先把酒上来啊。”王萍儿见着这些客官,也就是那书生样子的能看看,其他那些押车的个个生的粗头粗脑,举止间还是有江湖习气,不免有些害怕,但还是去安排去了。很快,酒就上桌了,白面书生倒了一碗递给龙青云,还尊敬的叫着“爹”,在给自己满上一碗。龙青云小小抿了一口,对龙天道:“这酒不错,招呼他们喝吧!”
龙天端起酒碗站了起来,招呼道:“各位兄弟,今日辛劳了,往后的日子还得仰仗各位,我龙天先干为敬。”说完,将碗中的酒一饮而尽,还将手中碗翻转过来给人看了。在场的这些喽啰高呼:“二少爷好酒量。”又都纷纷站起来,各喝了一大碗。龙青云怕这些人喝多了酒误事,也端酒站起身来,道:“各位,都满上酒来,今日且暂用些水酒,食些薄肉,待这些货出手,我们再喝个痛快。”龙青云将碗伸出,示意他们干了这杯,龙天也在旁搭言:“爹爹所言甚是,今日不可多喝,要是谁认了这酒,我们便拉它几车回去,日后慢慢再饮,如何?”那些喽啰也是些耿直识趣之人,齐声答道:“全听了庄主吩咐。”
这时,要的肉也上桌了,龙青云示意众人坐下用食。正是吃得起兴,王萍儿拿着酒坛为客人们满着酒,看那娇滴滴的模样,真是应了那句老话: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倒酒姿态看,便知是刚做这酒家勾当,龙天看了她一眼,她竟是将酒倒在了桌上,多时才反应过来,还连连道歉。听见王萍儿道歉,店家老板害怕是出了事了,便过来看看,老板道:“她是刚来的,手脚粗了些,不要见怪,这坛酒就算是给各位赔礼了,小老儿来为各位满酒。”又对王萍儿道:“还不快进去刷盘子去?”王萍儿低着头,去了厨房。
那店家老板是个老道之人,这种尴尬也是经历过的,知道如何应对,一边倒酒,一边套着近乎。老板道:“看客官是生意人啊!这车上的货物怕是贵的紧呐。”龙青云道:“店家好眼力啊,我们的确是生意人。不过车上不过是些野菜烂果,见不得人面的,你看,不是给遮起来了嘛。”老板又道:“客官谦虚了。不知客官从何而来,欲往何处去啊?”龙天道:“来的可远勒,去嘛......便是这眼前城中。”龙青云听这儿搞怪,“呵呵”的笑了起来。那老板也是“哈哈”一笑,又道:“客官一路车马,想必道上也遇到不少稀奇事吧?小老儿不出去,甚是想知道些,可否说点来让小老儿解解馋?”龙青云道:“这一路是长,可我们忙于赶路,路上之事,倒是没有关心。不过前些时候,家中倒是有一件......”龙天抢话道:“前些时候,我们家中来了一个陌生人,浑身是伤,长的还算是俊俏,像是个江湖人物,可是脑子还不好使,逗着可好玩呢!”龙青云道:“天儿休要胡说。”店家老板似乎对这类事情并不上心,满了酒便道:“几位先喝着,小老儿去那几桌看看。”说完抱着酒坛便过去了。这时,王萍儿正出来寻老板有事,恰好听了龙天这话,悄悄的又进厨房去了。
红日圆如盘,悄悄爬上山头,斜阳余晖,映在过往的行人身上,拉长了地上的影子。龙青云一行吃饱喝足,再带着点牛肉,结了酒食钱,准备向城里去,酒家老板招呼着:“客官慢走,下次再来啊!”待招呼完店里的客人,老板去厨房一看,不见王萍儿人,便四处看了看,摸着脑瓜喃喃道:“这丫头跑哪儿去了,一溜烟就不见人影了。”直至深夜,王萍儿依旧没有回到酒肆。
龙天一行到了城里,投了客栈,天色已经尽黑了。龙青云在房间泡着脚,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一位年方二十的英气少年,龙青云见是杨超,招呼他坐下,然后问道:“小兄弟,这么晚了,如何还不去歇息?几日的辛劳,该好好调养身体了。”杨超面露难色道:“龙庄主,晚辈......不知......”龙青云见这位小伙子言辞闪烁,便对他道:“小兄弟,不要见外,有何事但说无妨。”杨超才道:“龙庄主,今日在城外酒肆歇息,如何不让晚辈下车?”龙青云哈哈哈三声笑过,道:“你可是在为那事心存芥蒂?老夫不让你下车,不是说你不配与我等同吃,只是我不知你是从何处而来,又不知你那一身伤是因为得罪了哪些大人物,万一你在此处遇上你的仇人,我等一介布衣,如何保你?为你安全,这才叫你守在马车之中啊!”杨超道:“庄主甚是周到,是晚辈唐突了。话说回来,庄主你留我在身边,就不怕我这个来路不明的人给你们带来灾祸吗?”龙青云道:“怕,不过我见你眉宇清秀,必不是奸恶之人,应该帮你一把。行了,夜深了,去歇着吧,明日还有得你忙的。”
连日的奔波,人畜都疲了。龙天自然要去招呼那些牲口,以备明日之用。
龙天到了后院,正在为马脱去缰绳,发现那载物的马车中似有异动,龙天轻轻揭开大麻布,是一名女子。龙天一看,惊为天人,双眼直直的看着,多时才回过神来。询问那女子道:“这位姑娘不正是那城边酒肆为我等倒酒的姑娘?跟随至此所为何事?又如何得在我马车之中......”这女子面对这么多的问题,一时还难以回答,只好默默不语。龙天也才意识到自己不该如此这般问法,但又不知如何来问,便带那女子去了龙青云的房间,希望长辈的慈眉善目能让这位陌生的姑娘开口说话。
龙青云一见这姑娘,便道:“姑娘,因何事来此?”那姑娘依然不语,斜瞄了龙天一眼。龙青云便对龙天道:“天儿,那些牲口可是歇息了?”龙天道:“还没呢?正在解马栓时这姑娘便出现了。”龙青云道:“去卸了去吧,该是歇息的时候了。”龙天知道爹爹是在支开他,便下楼去了。
龙天出去关了门,龙青云便问女子道:“姑娘坐吧。”待女子坐好,龙青云又道:“现在只剩我们二人,有什么难言之隐,开口说便是。”姑娘又站了起来,向龙青云施了礼道:“我叫王萍儿,本不是本地之人,因家中生变与亲人离家途中遇上土匪,我那可怜的哥哥掉下悬崖,失去了联系,流连此地也只为寻找这一人。龙青云听了这话,是一头雾水,疑惑道:“我们与姑娘是素不相识,不知能为姑娘做些什么呢?再说,掉下悬崖,怕是......”王萍儿道:“今日在酒肆无意间听了你们的谈话,得知前辈家中今日来了一位客人。虽然听的不是很详细,不知道这人情况,但我还是抱有一丝希望,指不定哪天我就能寻着他。”王萍儿一边说着眼里便泛起一丝泪花,龙青云又关切道:“那为何在姑娘酒肆不说此事,却悄悄爬上了我们的马车?”王萍儿擦擦眼泪道:“我实在是怕你们不愿相信一个陌生人,不带我见那人,便想着随马车走,不想还是被发现了。”见眼前这一位心善姑娘可怜模样,龙青云心生怜悯,便想去找那位失忆的来客,但又想到那人也已经失忆,怕是不能相认,就打消了念头,对王萍儿道:“其实,我家中并无姑娘所说那人,今日酒肆之中,犬子胡闹才说了那些话,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才是。今日也已经深了,姑娘就在此歇息,明日再回酒肆吧。”王萍儿见龙青云言辞有些许闪烁,猜想那人在他庄上是真,这老爷子不愿提起而已,既已猜出龙青云心思,也不再多问,只是说了声“谢谢”便轻挪玉步准备离开,开门之际又转头问龙青云道:“进门许久,尚不知前辈贵姓大名呢?不知可否相告,让萍儿心中挂记一番?”龙青云自是告知了她,心想:“不知我这个决定是在帮人还是损人啊!”龙天收拾好牲口便来向龙青云报告,龙青云告诉龙天那王姑娘的事,并让他不要说了家里来的那人的事。
过来几日,龙天散了这些货物,便和父亲一起启程回去了。路过城外那家酒肆时,还带上了些酒水,说是给家里人带的。问那酒肆老板如何不见那日倒酒姑娘,才知王萍儿已经几日未归了,老板还以为她嫌累不做了。
出城半日,正午时分,烈日灼目,龙天只得在树荫歇脚,歇息时四处查看,见远处山丘一名白衣骑士朝着他们。龙天向龙青云说了情况,龙青云道:“休去管,以免生事,人家也是过路,不一定是冲着我们来的。”说完又叫开始赶路了。
再往前走一段时日,到了一个小镇,龙天对龙青云道:“爹,再往前走可要很远才有歇脚的地方,不如就在此住宿一晚明日再走吧!那骑马的白衣人也一直在尾后,不知道有什么企图呢!”龙青云道:“即便如此,你带上几个人上去问问,不要是生意上结了仇家,我先去客栈招呼了房间,你尽快赶来便是。”说完龙天便去了。
这日夜里,龙青云父子在房中说笑着,龙青云问龙天道:“方才你去问那骑马的人,情况如何?”龙天道:“我带人上去时只见一个人样,一下就消失在人群中了,并未寻到他人,那人戴着批纱斗笠,看不见面相。”龙青云道:“如果那人是跟着我们的,一定也还会出现的,下次见到在问不迟。”
次日一早,那人又出现街口,跟着龙天一行一直道了官道上。龙青云命人勒了马,叫了几个人退回去,那人见势兜转马头想要离开,却见龙天骑着马在官道上,挡了他去路。官道左边是宽广的河面,右边是陡峭的山壁,那人退无可退,那人便摘下批纱斗笠。龙天一看道:“是你,姑娘何故一路跟着我们呢?”这时龙青云在那人身后说道:“王姑娘真是性情中人啊!即使如此,便跟着我们回去吧!”
到了龙家庄园,龙青云用一个仆人扮成杨超模样,称这便是我庄上的客人。王萍儿见这人不是杨超,很是失望,向龙青云到了谢,便告辞了。
王萍儿走后,龙飞不解父亲的行为,问龙青云道:“父亲为何找下人假扮那人?”龙青云道:“不管这人是不是这姑娘要找之人,都不应该让她知道。第一、如若不是还好,就像刚才这姑娘这样失望而归,但是她还会燃起希望;第二、假如要是,见自己至亲之人落到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这何尝不是让亲人伤心落泪呢!与其带来的不是温馨的重逢的喜悦,而是又一场无比的打击,倒不如继续在最初的打击中还好受些,也许时间长了,伤好的也快些。”龙飞道:“父亲真是考虑周全,想问题面面俱到,还好弟弟提前知会了我们,要不然准是漏了馅儿了。”龙青云道:是啊!对了,舞儿呢?龙天道:运货的队伍刚到,妹妹就拉着那小子去了后院了,估计这会儿正和他玩儿呢!
出门数日,龙青云甚是想念这个活泼的女儿,便想着去看看,一到后院便听见这个女儿的哈哈的声音,不出龙天所料,这时龙舞正和杨超在院中聊着,龙舞硬是逼着杨超给她讲出去这一路上的新鲜事呢!
龙舞道:“你出门这几日,我一直琢磨着给你起个名字,这样一来,我唤时也好有个说法。我就叫你阿布怎么样?阿布、阿不是谐音,正好和你相称。”杨超道:“好,那我以后就叫阿布。”
......
龙青云听了龙舞的声音,转身便走了。龙天道:“爹不是来看妹妹,怎么不说一句话便要离开?”龙飞指着龙天摇摇手道:“你啊!你啊!呵呵......”龙天不解道:“我怎么了?我问的不对?”龙飞又道:“你真是不懂爹的心思。”说着,龙青云也哈哈的笑起来,二人一同去了前院,留下龙天一人呆呆站在原地喃喃道:“什么心思?我又不懂。”
过了几日,龙青云将龙舞叫到房中问道:“你觉得那个阿布为人如何?”龙舞道:“虽说相识不久,但见他的第一日起,女儿便觉得他不像是个坏人,为人该是信得过的。”龙青云道:“那我们留他在庄内帮爹爹打理生意可好?”龙舞道:“如此甚好。”龙青云又道:“那好,爹爹也认为这人甚好,没什么坏心思,既然你这么喜欢他,不如爹爹招他进门,给你成一门亲事如何?”龙舞一听龙青云说了这事,脸一下便红了起来,也没有反对,龙青云了解自己女儿,见是这般情况,便去安排去了。
三日后,杨超婚宴便在龙家庄园内开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