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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背后 真相

华丽丽的商船在蓝湛湛的无边无际的海上向东飘摇了将近半月。除了有一次遇到龙卷风,大多数时候,海上都是一番风平浪静的样子——师父选中的日子,总是不会出错的。

船上的男子们大多是掌舵的好手,在强风下,诺大的船身依旧平稳,我在床上打坐时观察过桌案上的杯盏,里面的水似乎没怎么晃过。

今日依旧风和日丽,天的蓝和海的蓝融为一片,蔚为壮观。我青丝轻挽,轻纱遮面,披了一件云锦白狐毛领大氅,底下穿了一条芽黄色裹胸束腰长裙,坐在甲板上抚着琴消遣着时光。

墨凉一袭白衣,立在风里弄箫,出神的眺望着远方,恍若谪仙临世。

碧穹一身墨绿色暗云纹紧身长裙,青纱掩面,行云流水的起舞在墨凉的啸声和我的琴音里。

此情此景,美好的仿佛一刹那间便能让人刻骨铭心。

一缕风调皮的吹乱我的发丝,在用手拂去面上发丝的间隙,我遥遥望见一艘商船缓缓向这边驶来。银色的船帆迎风招展,虽不及我们乘坐的这船奢华,但也算体面。

我和碧穹看看墨凉,他云淡风轻的脸上没有丝毫要回避的意思。既然如此,那来的船八成还是我们的船了。

墨凉放下玉箫,头也不抬问道,可是我们的船到了。

寒尘闪出身来回道,正是。

我之前听墨凉讲过,大陆四国各大门派为了防范我蓬莱宫,在各大港口安排了不少暗哨,严密监视各个来往船只,是以,每次墨凉回来或出海,都会准备一个替身往返于各国以掩人耳目。

这一次,为了不出意外,船上应该还带了我和碧穹的替身。

不多久,那船便来到我们身边,和我们的船并在一起。船舱里走出两男两女四个修长的人影,一跃闪上了船头。我细细打量着几人,眉眼和身量果然与我们三人及寒尘有好些相似。

他们恭恭敬敬见了礼,之后规规矩矩留在甲板上。

墨凉示意,我和碧穹飞身上了新船,看着墨凉对着他们四人交代一番,然后和寒尘一起拿了我们细软跟了过来。

他们腾空而起的身姿像两只优雅矫捷的仙鹤。

我目送着那船渐行渐远,带着那几人再次驶回蓬莱。

转瞬间,诺大的海域里只剩一艘孤船,船上只剩我们四人,碧穹先让寒尘带她去,留墨凉和我在甲板上。

我亦欲离开,又想起师叔云漠托我转交给墨凉的信笺,于是取下发间的珠钗,递给墨凉道:“师兄,那日从师叔那里回来,头上不知被什么东西挂拉了下,珠钗上的珠子有些松动了,你看看能不能修好。”

碧穹耳力极好,师叔既然不愿让她知道这回事,我也只能换一种说辞。

我特意提了师叔,又交给他珠钗,弦外之音不言而喻,墨凉不可能听不出来。

他看着我,眉宇间的困惑一闪而过,旋即开朗笑道:“云儿的东西,师兄岂有修不好之理。“

我嫣然笑道:“那便有劳师兄了,师兄可一定要仔细了。”言毕,转身进了船舱在碧穹隔壁的屋子歇下。

夜里就寝前,碧穹照例来替我梳洗,我总觉得她的目光冷清之外还有一丝丝幽怨。

我推却道:”罢了,师父交代了,从今开始,你我便是姐妹,不是主仆,你也不必再这般委屈自己了。“

碧穹一愣,讪讪笑道:“习惯了,差点忘了。无妨,就让我再伺候你一回吧。”

说着,扶我坐到青铜镜前,一丝一缕解开我的青丝,卸下几件钗簪,轻轻地拿红木梳给我梳起发来。

我知她有话要讲,就耐心等着她问。

果然,她梳理的速度愈慢了几分,终于开口道:“云宿,师兄送你的珠钗呢,我记得这几日,你都是不曾离身的,早上我也分明给你戴了的。”

我浅浅一笑,镜中人千娇百媚,略显青涩,但依然国色顿生。“珠子有些松动,我让师兄拿去修理了。”

碧穹道:“这发髻未松云鬓未动,怎么珠钗说松动就松动了。”

我装作漫不经心道:“许是不小心碰哪儿了,谁知道呢。”

碧穹凉凉道:“蓬莱天女,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怎么能冒冒失失说碰哪儿就碰哪儿了!”

我尴尬一笑,不再解释。知道碧穹之所以如此盘问,约摸已经发觉了什么,再解释反而越描越黑了,不如沉默,看她还会讲些什么。

碧穹只是一言不发替我梳散了发,又去打了温水回来,往水里撒了些百花精露,而后退下。

临行时她幽幽道:“你们一个两个,果然都在防着我,瞒着我,远着我。她是,你是,师兄是,师叔是!”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待我想到我可能该去安慰碧穹一些什么时,她落寞的背影已经离开了屋子并轻轻带上了门。

待缓过神来,我后知后觉的发现碧穹清瘦的的背影近日似乎又清减了几分。

我们的船就这样又漂泊了几日,终于停泊在荻川地界。

我和碧穹换了朴素的衣裳,在荻川逗留两日,便坐着一艘小船沿溺水顺流而下,往苦水镇而去。

墨凉扮作艄公立在船头,一身青灰色蓑衣,压低的斗笠遮住了大半个面容,只看见长长的花白的胡须。斗笠下藏住的龙眉凤目分外矍铄。

哗哗的流水声中依稀有女子在杨柳岸上中莺莺浅唱。

这倒是个天清气爽的好日子,空气里都充满花香。

碧穹掀起粗麻的帘子,袅袅婷婷走出了船舱,虽穿着陈旧的天青色罗衫,但高贵清冷,清艳绝伦。我跟在她身后,云鬓如瀑,容颜惊世,一身空灵之气。

船不知沿河漂泊了几千里,我们眉眼间都有些倦怠。

“师兄,我们到哪儿了。”碧穹道。

墨凉眺望着视线尽头险峰峻立的峡谷,终於缓缓吐出口气,喃喃道:“快了。过了这桃花坞,便是虎口峡了。”

碧穹道:“你说,她是准备怎么安置我们。”

墨凉道:“还不知道。蓬莱弟子上了陆地便是我蓬莱的枝蔓,都要有新身份掩护。男子还好,除了戏子伶官,还能经商从儒,行侠江湖。女子宿命,不是嫁人姬妾,送入深宫,便是送入花街柳巷。但愿师父,能对你们格外开恩吧。”

碧穹冷笑道:“但愿吧。”

墨凉道:“昨日有探子来报,百毒洞龙婆婆前去幻影阁买过药王谷传人的行踪,我听闻师父卖了你二人的行踪于她,龙婆婆那里,将会是你二人打入江湖的一个契口。”

碧穹道:“她目的何在?”

墨凉道:“自然是救人。有你和云儿在,不管是毒是伤,都是小事一桩。”

我不理二人的言语,看着两岸流动的桃林,只见大片的绯红色中一抹浮动的白影隐约可现,微微笑道:“如何安置,马上便有人告知答案了。”

墨凉碧穹闻言,不约而同沿着我的目光看去,一支短箭闪着寒光向我呼啸而来。墨凉见状,疾疾将我揽在怀中凌空跃起又安然落地,短箭准确无误连带着一纸笺钉在舱壁。

碧穹眼中一暗,拿过纸笺,上面清晰写四个娟秀的大字——见机行事。

我一惊。尽管离开蓬莱,但我们依旧时时处处生活在师父的耳目之下,但师父既能作此安排,也算顾念师徒情谊。“师父待我们,自是与别人不同。”

碧穹冷笑道:“她早就让我们亲手杀了书剑世家的人,断了我们后路,惺惺作态一下又何妨!”

墨凉摇头道:“宝剑和屠刀,都是用来杀戮,威力却在天壤之别。师父这么精明的人,怎么会用精心磨炼的宝剑屠牛。”

我竟无言以对。

墨凉叹气道:“江湖纷争,你们莫要切入太多,一旦时机成熟,我自会让你们全身而退。”

我继续不言,却见碧穹说了句“痴人说梦”,冷笑着进了船舱。

我注视着墨凉,道出了多日来一直压在我胸口的话。“师兄,不管你如何打算,我是不会背叛蓬莱的,我相信碧穹亦是。你好自为之。”

墨凉一怔,温润笑道:“云儿言重了。”

船舱内传出碧穹冷清清的声音:“言重不言重,没人比你自己个儿更清楚。你假意向云宿示好,还用了苦肉计,无非是想转移师父的注意掩护那明家的人,不料最后,还是被师父看穿了,你瞒得了云宿,难道还瞒得了我?也难为你了,受那么重的伤,还要成心去冒那个险!”

“师兄,当真?”我心凉如冰。

墨凉不作辩解,白净的脸胀的微红。

“云宿,你莫问他,连我都能想透彻的事情,你怎么不能!或者你早就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害怕证实而已!”

我心口仿佛被刀扎了一下,苦笑着看着墨凉。

墨凉道:“那明涯与我交好,我想保他不假,但我更想让师父应允,带你和碧穹离开蓬莱!”

“离开又如何!师父一日不许,我就一日不会脱离蓬莱,我云宿此生,绝不负师父绝不负蓬莱!谁敢对我蓬莱不利,我是神杀神,是仙诛仙!”我冷冷说着,放下粗麻帘子闪入船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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