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三人从梦中惊醒,萧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开了门。
姜萍一脑门汗水,带着哭腔说道:“混哥,咱们店让人砸了!”
张凯和铁柱都激灵下坐起异口同声的问道,“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刚到店里,就看玻璃都被人砸了,围了好多人在看。”姜萍眼里隐含泪水。
萧让急忙安慰:“别哭别哭,没事的,砸就砸了吧,砸了咱换新的啊。”
张凯匆匆穿上衣服下了床,拉着姜萍的手说道:“乖,别哭啊,天塌不下来,就是塌下来还有混哥顶着呢!”
“这会儿了还没正经的!”姜萍锤了下张凯。
见萧让拿着毛巾去了洗手间,铁柱说道:“混哥,别洗了啊,咱先过去看看吧!”
“没事,记住了,第一,男人要时刻注意形象,第二,遇事不要慌,不就砸了个玻璃嘛,什么大不了的!”
张凯拿了杯子给姜萍倒了杯水,“坐下喝点儿水,别急,没事的!”
铁柱看姜萍拿着杯子喝水,露出憨憨的笑容,张凯猛然醒悟,又急忙夺过杯子,“别用这个杯子喝了,不大干净,我去厨房给你拿个碗!”
姜萍仔细看了看,说道:“挺干净的啊!”
萧让从洗手间探出头说道:“你看到的只是它的外表,它的精神、它的灵魂已经被玷(污)了!很可怕的哦!”
张凯狠狠的瞪了萧让一眼,“萧二混子,你闭嘴!”
“欧巴,不要这样子撒!”萧让指着张凯说道。
姜萍破涕而笑,犹豫着把杯子放下,催促道:“你们快点儿吧,那围着不少人呢!”
四人来到店铺,萧让觉得闲人真多,砸了个玻璃而已,十几号人在围观,指指点点,说说笑笑,萧让充分感受到,快乐是建立在别人痛苦上的,或许三五日,或许一两个月,这件事都会成为周围人不错的谈资,真是没人性啊!
走过人群,一片狼藉映入几人眼中。
开超市的老赵见萧让来了,面带喜悦兴冲冲的说道:“萧二,得罪谁了啊!这可够损的啊!”
“妈的,我这儿被砸,给他乐成这样!”萧让暗骂一句,搂着老赵的肩膀,看着他可憎的笑容说道,“赵哥,心情不错?”
“还成!”
“高兴吗?”
“还成!”老赵打掉萧让的手,“我高兴啥,萧二,你得罪谁啦!”
“嗯…你猜猜!”
“我上哪猜去!”
“就知道你猜不着!”
“切,你知道啊!”
“当然,这件事本就预料中的啊!”
萧让点了根烟,坐到墙边儿的沙发上,看了一眼赵哥,缓缓的说道,“哎,一言难尽,说来话长啊!”
轻轻的吐了个眼圈儿,眼神中带着些许回忆,些许迷茫,众人觉得这一定是个有故事的男人,这个故事也一定很精彩。
“那一夜,铁柱很无耻的把别人的老婆睡了,哎!是睡了又睡,睡了又睡!终于东窗事发,那个男的找上门儿来要和铁柱拼命!”萧让边说边看赵哥。
铁柱听到这里,就知道混哥又在扯淡,还拿他说事儿,于是上来阻止道:“萧二混子,别胡说八道,锤你啊!”
众人拉开铁柱,“别打岔,这么吸引人的故事,有头儿没有尾的多闹心。
萧让没理铁柱,又看了看赵哥,众人也都看他。
“都看我干嘛!”赵哥瞪着眼睛,“萧二,你讲故事别看我中不,再看我和你急眼啦!”
萧让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我对那人好言相劝,冤家宜解不宜结,谁睡不是睡!再者说,要想生活过得去,就得头上顶点儿绿!结果那人反对我老拳相向!关键时刻,还是多年的兄弟靠得住,张凯同志挺身而出!”
“呦,还有我的事儿呢,萧二混子,你就编吧!”张凯说道。
萧让站了起来,拍了拍张凯的肩膀,“张凯同志大义凛然、毫不犹豫的拿起自己的小花裤衩,果断抽出皮筋儿,送到那人手上,‘哥们儿,打人是犯法的,拿去做个弹弓抽我们店铺的玻璃解解气吧!’于是,便有了今天这幅场景,哎,何其惨也!”
众人哄笑,“萧二,你心可真大,这会儿了还扯淡!”
萧让站起身拱手说道,“谢谢各位站在这里听我说书,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吧!”
围观的人这才恋恋不舍的散去,赵哥瞪了一眼萧让,“臭小子,没个正形儿!”
萧让嘻嘻一笑,挥了挥手。
“混哥,咋办?”铁柱问道。
张凯和姜萍也齐刷刷的看着萧让。
“你们在这儿等着吧,先别动现场,去屋里看看还有什么损失没,我去派出所报个案。”
三人点头应允。
萧让到超市买了两包软中华,去了附近的派出所。
低头哈腰,递上烟点着火,满脸笑容的商量管片儿民警老李,“不是想麻烦您破案,这种小事怎好麻烦您呢?!只是想耽误您点儿时间,过去看一眼,拍两张照片。”
老李同志不解的问道:“萧让是吧,你不想麻烦我破案,那让我过去干嘛?”
“您看啊,店被砸了,您不过去看看,站站脚儿,坏蛋一定以为我们好欺负,屁都不敢放一个,他就会有事儿没事儿扔个砖头,时间长了他都能上瘾,不砸都觉得手痒痒,您说是吧!”萧让笑着说道,“您呢,过去看看,吓唬吓唬他,整好了能吓死他!”
“呦呵,还吓死他,当我们警察是什么,牛鬼蛇神啊!”
“哪能,是一身正气,用您一身正气吓死他!”
老李同志挺了挺腰板,“行了行了,嬉皮笑脸的,和你走一趟吧!”
“您得拿着相机啊,麻烦您拍几张照片留念!哦不,留个案底!”
“我这哪有相机。”老李边走边说。
萧让把两包中华“落在”桌子上跟着老李出来,赶紧说道:“照身份证的啊!”
老李同志扫了萧让一眼没说话。
扯开大嗓门喊道:“老刘,哪屋呢?相机我用一下!”
二人来到小店,张凯三人正翘首以盼。
老李拍了几张照片,又拿出笔记本对萧让说道,“来吧,留个笔录。”
……
送走老李,萧让对三人说道:“柱子,去市场买个行军床。姜萍和凯子打扫下,我去找人安玻璃。”
直到傍晚,一切恢复了原样,哦不,玻璃比以前的干净多了。
小街华灯初上,人来人往,店里的客人进进出出,姜萍在忙忙碌碌,铁柱还在愤愤不平,张凯还在嘀嘀咕咕,萧让依然坐在外面弹吉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是的,在萧让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小插曲,天地之间一秋叶,大海之一勺,微不足道!
送走最后一个顾客,姜萍三人拿了凳子坐在外面看混哥弹吉他,张凯拿了两罐啤酒,递给铁柱一个。又拿了一瓶可乐,拧开盖子放到姜萍手中,体贴的很狗腿,姜萍笑的很甜蜜、很幸福。
弹罢一曲,萧让放下手里的吉他,点了颗烟。
铁柱气哼哼的说道,“混哥,你咋不生气呢,反正我咽不下这口气,让我知道是谁,锤死他!”
“凯子,你呢?”
“我也咽不下这口气,太恨人了,哪个王八蛋干的,让我知道非叫铁柱锤死他不可!”张凯狠狠的说道。
“这点小事就把你俩气成这样?瞧你俩那点儿出息!萧让说道,“就这下三滥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也值得生气?切!”
铁柱问道:“你确定这是下三滥的手段?”
“当然!”
“上不了台面?”
“当然!”
铁柱憨憨的笑了,“混哥,好像你也干过这事儿!”
萧让想了想,长叹一声,“哎,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砸过别人,现在也被别人砸了啊!”
姜萍问张凯:“你知道混哥砸人玻璃吗?”
张凯抬起右手,略带忧郁的看了看,悠悠的说道:“那是高一第二学期,我和混哥常去学校旁边的游戏厅打街机,有一次心血来潮玩儿起了苹果机,输了很多游戏币,我俩不甘心,第二天又去了,还是输!第三天我俩输急眼了,混哥后半夜就去把人家玻璃砸了!”
“那,那和你的手有关系吗?”姜萍见张凯还在看他的手。
“有很大关系啊!我见混哥砸玻璃不带我去,他倒出了气,可我还没出气呢!于是就问混哥,想个办法让我也出出气!”张凯说道,“混哥告诉我,拿个细铁丝顺着投币的孔插进去,一扒拉就有币子了!我见过老板上分儿,觉得混哥说的有道理。”
“然后呢?”姜萍追问。
“然后我就傻不拉几找了根细铁丝去插,可能是游戏机漏电,插了半天,突然砰的一声把我打个腚墩儿,手上焦黑疼痛难忍,现在……现在还能闻到一股焦糊味儿呢!”说完,张凯还把手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少胡说八道,谁坑你了!”萧让不承认,“后来老板对你多客气,见你就给你游戏币!”
“放屁,老板那是怕我被电死!”张凯说道。
姜萍笑道:“你自己笨你怪谁!”
张凯手指萧让说道,“萍儿,你是不知道这家伙有多坏,小时候我们都被他坑苦了!”
铁柱插嘴:“凯子说的没错儿,有件事儿我印象最深刻!”
姜萍拿眼睛询问铁柱。
“混哥小时候就不是东西!”铁柱说道,“有年冬天过年,混哥和我说,不打不骂他就能让张凯哭,我不信,于是我俩赌两毛钱的!见到凯子后混哥就忽悠他舔铁片儿,舔完就给他块糖,凯子就信了,结果‘刺啦’就给他舌头拽掉块儿皮,凯子哇哇大哭,我输给混哥两毛钱!”
姜萍笑着对张凯说道:“你可真够傻的,就为一块儿糖啊!”
“那会儿不还小嘛,还没上学呢!”张凯指着铁柱,“啊,还有你的事儿,柱子你也不是东西!”
铁柱问道,“凯子,后面你又哭了,还记得吧?”
“怎么会不记得,萧二混子顶不是东西!”
铁柱接着说道:“混哥哄好凯子把我拉到一边要了我两毛钱,悄悄和我说,还能让凯子哭,我不信,又赌两毛钱的!”
萧让起身,“我去洗手间,你们继续。”
“坐下,听听你的恶行,你要时刻反思,时刻忏悔,很无地自容的反思和忏悔!”张凯拉住萧让,摁到沙发上。
“混哥从兜里掏出块糖对凯子说‘别哭了,向你道歉,给你糖吃!’结果凯子把糖块儿放嘴里又哇哇大哭!”说到这,铁柱哈哈大笑。
姜萍奇怪,“吃糖你哭什么?”
“这缺德玩意儿不知啥时候在糖上抹了辣椒,受伤的舌头沾上辣椒,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现在还疼呢!”
姜萍捂嘴大笑,“柱子,后来这两毛钱你给了吗?”
“给了啊,我想不给了,混哥说不给也让我哭,我一害怕就给了!”铁柱挠挠脑袋。
“那就是说,混哥用一块糖,让张凯哭了两次,还赚了柱子四毛钱!”
张凯恨恨的说道:“哼!糖也不是他的,去我家玩儿,我妈给他的!”
姜萍哈哈大笑,“不行了,别说了,笑的我眼泪出来了!”
夜色渐浓,张凯送姜萍回去,走出挺远还能听到姜萍说,“你们小时候怎么那么笨啊,总上混哥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