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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云长空睁开了双眼,要不是浑身的疼痛和一如既往晴朗的天空,云长空还以为,一切都是梦。

“见到你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刻还能这么快就起来,你的人生到底是有多平淡,不,应该说被红头发挡下之后,攻击没有直达内心?”

“大哥......”云长空费力地抱起昏迷不醒的马奇纳。

“不要喊他了,在我的幻术里,心中越是黑暗的人就越不容易醒来,能不能苏醒过来只看他自己了。”

总之,这样就结束了。漆黑之鸦这样想着,转身离去。

下半身还瘫在地上的云长空抓住了漆黑之鸦的脚踝。

“别走,文件......”

颤巍巍的手抓在脚上是如此的无力,漆黑之鸦晃动脚挣脱开,继续前行。另一只脚刚要抬起,又感受到了虚弱却坚定的力量。

“事到如今你还想着那样的东西,放手吧。”

“绝不。”

漆黑之鸦任云长空握着自己的脚踝,停下了脚步。

“你知道吗,红头发在我的攻击过来的时候,眼睛里第一次产生了犹豫,而犹豫是恐惧的温床,没有那份恐惧,也许他就会看穿我的攻击采取别的行动,而不是刚才这样鲁莽行事。”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而且,大哥才不是会被你吓到的人呢。”

“他的恐惧不是因为我,而是源自于你。”

“因为......我?”

漆黑之鸦低头俯视一脸疑惑的云长空。

“红头发的眼睛一直是平和而坚毅,那是有目标的人的眼睛。可以说,他一直在等待什么,一直为什么目的而活着,也许,那就是他的黑暗。不过最终,他却选择了你。”

“选择了我......”

“也就是说,他放弃了视为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的东西而选择保护你,所以,好好珍惜这样保护下来的你的命吧。”

漆黑之鸦脚上的力量消失了,她开始离去。可只是几步之后,她的脚步又停了下来。还没有结束,漆黑之鸦深吸一口气,又长长的吐出。

云长空卸下残破而沉重的盾牌,拄着断了半截的长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你在胡扯什么呢,大哥不会就这么倒下的,虽然只是个一开始看上去不错,混熟了就开始欺负我的,讨厌的家伙;平时把我当小弟使唤,想推卸责任时才叫我队长的家伙,但也绝不是你口中那样的人。而且,我也不会倒下,大哥救下来的命,不是你那么容易夺走的,真心点燃的火焰,传到了我这里,是不会熄灭的!”

漆黑之鸦抓住云长空的脖领,反身一把摔到地上。

“你到底在坚持什么?凭你这样的家伙,也想担起保护这个城市的责任?”

“责任砸下来的时候,可从来不管你扛不扛得起来,尤其对我这样不幸的家伙。担得起担不起,都只能担下去,仅此而已。”

“所以,这就是你作为一个警察的责任感?”

“警察?责任感?我和那些高尚的词语无关,警察只是混饭吃的手段,责任我能逃的就想逃啊。你面前的,只是一个当有什么东西只有你能守护的时候,才没办法不得不硬着头皮去守护它的,普通人而已。”

“所以我才讨厌你们啊,明一群自以为是的家伙!”突然暴怒的漆黑之鸦不断捶击着地上的云长空。“说的简单一点儿,你可知道为什么你这样的家伙能找到这样的工作,又接受了这个任务?”

“大概,是因为倒霉吧。”

“倒霉?确实凭你们这些普通人的话也只能得出这样的答案了,所以才说,你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城市的黑暗岂是你能懂的?你们只是一堆垮掉的人而已,每天心安理得的踏在祖辈鲜血所洒过的土地上,理所当然的居于骸骨所搭成的建筑中,穿行于已被伤痕累累的脚所踏平的荆棘路,沐浴在残破的枪与杖所点亮的光明下,安于现状不思进取。你们从没有感受过血与火的艰苦与伤痛,只懒懒地享受着与生俱来的平淡与幸福。可你们不知道!鲜血所凝固的土地已然松动,骸骨建筑充满了裂痕,荆棘马上就要重生,而黑暗,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你们这些光明下的傻子!靠着制度这种不可能健全的东西维持生活,凭借法律这种不可能完美的东西保护性命,已经濒临崩塌的城市尽着最后一点努力也在保护你们,而现在,一个你这样的家伙居然对我说,要守护这个城市?”

“哈哈哈哈哈”听到这样的说辞,倒在地上的云长空笑起来,那是开怀的大笑,是看见了最滑稽的东西的笑。

“你说我自以为是?强大的家伙,你说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忘了我才是普通人的代表啊。一直自说自话的,你明白我们什么?的确,我没有亲身感受过这个城市所搭载的苦难与伤痛,没有流淌过鲜血与热泪。不过,即使如此,我们又怎么可能忘记!忘记今天的光明来的多么不容易?我们可能对唠唠叨叨的老话表示不耐烦,对这个城市过去的故事不屑一顾,但是在心里,我们不会忘记!我知道这份平淡的幸福有多么易碎,我知道现在的光明就如泡沫一般缥缈。安于现状不思进取?我们可不止如此,我们是如此的热爱今天这平淡得无聊的生活,所以,就在今天,为了守护这份平淡,为了驱逐你这样胆敢觊觎我们幸福的家伙,我不曾选择平坦的道路,也不曾拭去脚上的泥土,而现在我终于追上你了,普通人云长空,前来守护这座城市!”

不管是骨头还是脑袋都在咯咯地,嗡嗡地作响,云长空咬紧满是鲜血的牙站起身,抬起半截的军用长刀,死鱼一样的眼睛却从未死去。

“『漆黑之爪』!”

“『铁马冰河』!”

还未看出云长空的招式,在长刀与黑爪想接之前,云长空已轰然倒地。

在云长空起身之时,他看到了漆黑之鸦眼中出现光亮,而现在,它又被黑暗充盈。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这么弱,我才要拿走那份文件啊,你以为那是什么好东西?那可是一枚定时炸弹啊!不知道它将炸出的是通往明天的路,还是通往地狱的。长夜将至,这个城市却完全没有准备好,而现在我看到你的样子,让我更加确信这东西消失才是对的。”

这,还是第一次知道。

不过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漆黑之鸦身为怪盗的违和感,喜欢戏弄人的恶趣味以及其他种种。她是一直在寻找,在等待,等待着能守护这个城市的,强大的人。云长空一直以为的战斗的对象是错误的。眼前的不是破坏幸福的人,而是比谁都更加深爱这个城市的人。

既然如此。

“你刚才说了“确信”吗?你的眼睛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一次,即使是我这样脑子不太好的人,也能看出你的动摇,像你这样强大的人,到底在害怕些什么?”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绝对不能放弃。不管是漆黑之鸦还是自己,所做的事都必须有个结果。

重新找到了正确的敌人,战斗才刚刚开始。

“我,不会害怕”漆黑之鸦想要这么说出口,自己明明是无所畏惧的,一直都是,不管面对什么都没有害怕过,可现在面对一个普通人,这话却留在了微张的嘴里。

“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你正在做的倒是我擅长的事情,你在做出选择。”

“..................”

“不论地位高低,不论贫贱富贵,光明之中的人也好,黑暗之中的人也罢,我这样的家伙况且在为了自己的那一点幸福而努力活着,所以,请你不要带走我们明天的可能性。”

云长空向漆黑之鸦伸出手。

“那么沉重的担子,就交给我吧。”

漆黑之鸦抓住了那只手。

“你说过,你的骄傲是从不会做使自己后悔的选择。”

“是的。”

漆黑之鸦抓紧那只手,然后把云长空狠狠地抛到空中,任其摔落到地上。

云长空对疼痛的感觉已经麻痹了,却是漆黑之鸦的声线中,出现了一丝哽咽与颤抖。

“要我选择交给你们,我做不到啊!如果选错了,导致这个城市被吞噬殆尽了,我该如何面对!”

就是因为漆黑之鸦是这样的对手,所以即使无数紧紧相连的词语,也是如此的无力。这份决心和意志,只有用行动来诠释。

“既然如此,那就来战斗吧!”

云长空拼命使唤着没有什么知觉的大腿。

“站起来啊云长空。”云长空不断的告诉自己。“这下站不起来,真的会后悔一生的。”

这不是敌人间的战斗,这是两个守护者的战斗,从光明中守护光明的人,与从黑暗中守护光明的人的战斗。

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每一击都带着情感的拳脚不住的落在云长空身上。

“你什么都不知道!不是谁都像你一样的,你不知道有多少人,不管多少次伸出双手,也抓不到奢望的幸福,不管多少次睁开双眼,也看不到自己的明天。你什么都守护不了,你什么都选择不到!”

云长空硬是没有倒下。看来,守护这座城市要放一放了,眼前现在就有一个需要守护的人啊。

这是漆黑之鸦最后的挣扎,这是最后的搏斗。

不要关心那些凶猛的攻击,承受住就好,要等待,注意她的动作,等待那些微松懈的一刻。犹豫、恐惧、疑惑、悲伤、一拳一拳的打了过来,这些不是普通人云长空能应对的,云长空只是忍耐着,接受着。紧接着,最后的一拳,最有力的一拳,就像组合拳中最后击垮敌人的一击来了。只有这一击云长空能看清,这是他经历过的最漫长而又恐怖的感情。名为“孤独”的一拳,最终被云长空化解了。

云长空侧过身躲过后抓住了这一拳。

“不管是谁都不可能一帆风顺,谁都有湮没在黑暗里的时候,大家都是一样的,普通人而已,同一片天空下的大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从来没有人停止过对光明的追寻,不管那幸福离我们有多遥远,也没有人会缩回双手,即使怎么样也看不到明天,人们也会一直睁开双眼等待黎明。每个人都保护好自己身边重要的东西,大家一起就能守护一切,纵使眼前唯有漫漫长夜,我也只愿坚持自己的抉择!”

空下来的手持着断掉的长刀砍向漆黑之鸦。

“虽然只是一介普通人,但我也希望能和你,一起守护这里。”

在没有铠甲保护的黑色衣服上,连划痕都没有造成,说完话的云长空顺着漆黑之鸦的身体滑了下去。

却没有再次落到地上。

漆黑之鸦抱住了这个身体。

与第一次空中被接住不同,现在没有了黑暗的外壳,这身体是如此的温暖。

“最后,是我赢了。”透支了余生体力的云长空尽力睁开却只能眯缝着一只眼睛。

“嗯,是你赢了”漆黑之鸦不由自主的加大了手臂上的力度。“我还是第一次感受失败的滋味,没想到竟是如此的令人心动。”

从脸颊滑落的泪水,痛快地流干了心中的寂寞,打在云长空满面的血迹里。

“我......有一个请求。”漆黑之鸦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温柔的语调让云长空的心暖暖的。

“什么?”

“等到长夜降临的时候,可以,让我成为你要保护的人吗。”

此刻将自己抱在怀中的,不是那个孤高的漆黑之鸦,这个卸掉身上和内心的铠甲后,流着喜悦的泪水的,不就是个,普通的女孩吗。

答案已经不能再明了了,云长空微微地晃了下头。

“当然了。”

“谢谢你。”泪水仿佛要将云长空的伤口冲刷干净般流淌。

“那么,文件可以给我了?”

“可以欧,不过不在我这。”

“不在你那儿?”

“在旧市街危险建筑的地下,那个文件的信号真心不好弄啊,干脆就埋起来了。”

“欸!就在那儿啊,被彻彻底底耍了一通啊,费了我这么大劲,结果东西就在眼前吗。”

不过,云长空和漆黑之鸦都明白,这一趟的价值远超任务本身。

“你还会做怪盗吗?”

“不,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一阵了。”

“这就要走了吗?”

“嗯,说到守护你还是个菜鸟,还是由我走在前面给你带路吧,而且我也完全不够强,这次的事也有很多没弄明白。”

“连你也没弄明白?”

“恩,这次我潜入进行盗窃,感觉非常的自然,自然得过分了,才让我有了怀疑。”

“怀疑什么?”

“就像爽快的打通了一个游戏一样,难度非常的合适,我的惯用手段都被阻止用不上,新手段也受到了很大阻挠,最终千辛万苦之后我得到了它。”

“什么意思?”

“我也不清楚,我为了成功做出的努力也是异常合适,就好像今天的事早就已经被设计好了一样。所以说,不管是你还是我,都有很多东西不明白,都还有很长的轨迹需要我们去刻画。”

看来已经守护住一个女孩了。

“我大哥......”

“他不会有问题的,既然他选择了你,就算只因为这个选择,他也一定不会有事的,真是的,真不知道你们两个到是底谁救了谁呢。”

“嘿,这才是我们九科嘛。”

完全放下心来的云长空感觉再也坚持不下去了,就这样睡了也不错啊,不过......

“明明已经没有铠甲了,怎么还是有点硬邦邦呢,而且完全没有漫画里那种被捂住要窒息的感觉,难道说......还不到B么?”

无言才是愤怒的最高表现。

完全不懂女孩心思的云长空,吃了今生为止最狠的一击『普通女孩的愤怒』后,彻底的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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