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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账目六 巨额债务下的为师之本

————新东校教学楼?【妖?B班】—————————河童时8:03———

酒井昭一在新东方魔法学校所教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严格来说,是教师单方面被追着跑以及教师单方面追着学生跑的一节“追逐课”。这对于昭一的体能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毕竟在外界可没有这么舒服的空气(扯淡)。事实上最后要是没有东风谷早苗的帮忙,这堂体育课昭一就得上到放学了——顺带一提,这可是无数学生儿时的梦想啊。

“真是万分感谢谢,东风谷老师。”酒井昭一在走廊前弯着腰,脸上的汗顺着鼻尖低落向水泥地,“让你抽空出来帮我真的是很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没有哈哈哈,我也是看到外边乱糟糟的才出来帮忙的~不,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哈哈。”东风谷慌忙地挥着手,脸上不自然地笑着,明明是常常接受朝拜的风祝却意外地不擅长应付这种形式上的道歉。

不过,酒井昭一的礼数对于普通的日本人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这个节奏轻快悠闲的幻想乡对于东风谷早苗的改变也不小,以至于让她都快忘记了平常的“日本人”是什么样子。

当然,这是东风谷自己的题外话。

重新回到教室里,酒井昭一心力憔悴。扫了一眼班上的情况,他发现:没有一个妖怪脸上带着反省甚至是尴尬的神色——所谓正大光明磊磊落落,不过如此,有些妖怪居然还趴那儿睡了…….

起来啊秦心同学…..你根本没出去啊……

“唔……各位,我刚才说的话可能有点太严肃了,”反倒是听取蕾迪意见,开始反省自己做法的酒井昭一,再一次硬着头皮站上了讲台,“诶——”

“老师!”突然,一个带着猫耳的妖怪突然举起手来,兴奋地问道,“外界是什么样子的啊!?”

还懂得“举手发问”这种上课基本规则,这一点顿时让昭一吃惊不小,但同时带给他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老师!外界有什么好吃的吗?!”

“外界也有学校吗老师!?”

“老师!学校管饭吗?”

接二连三的问题如同爆米花一般在教室里炸开,沉不住气的妖怪们竞相提问着。虽然不知道她们从那里了解到“教师就是解答问题的人”这种有些微妙的认识,但就像众所皆知的那样:孩子提问是不分青红皂白六亲不认的,而这些生活过冗长岁月妖怪,有的时候比孩子强不了多少。也许刚才那一节友好的师生互动加野外拓展课程也是这里的学生对欢迎老师的一种表达……嗯,一定是这样。

不过,天狗用人,不是没有理由的。

在蕾迪淡漠的眼神之所见里,接下来发生了这样一件事:讲台上的那个人类刚开始应对这些问题的时候,明显回答得十分局促,及单调也简明,而且一直弓着腰不住地笑着。可是接下来,他渐渐收敛了陪笑的神色,站直了身子,所讲述的故事和常识也伴随着一些浅显易懂的幽默和笑话,将台下提问的频率渐渐降了下来——因为,比起不住地提问,妖怪们开始认真听台上的那个人讲故事了。

虽然都是很简单的内容,对于那个男人来说可能也只是一种常识,甚至是不起眼的事情——但是,男人像是突然产生了什么动力,开始事无据悉地讲解起来。

“然后呢,要盖大楼需要更深更大规模的地基啊,那边也没有你们这里那些厉害的河童——咱们班有河童吗?啊,这位同学你是河童吗诶诶——真是意外的可爱啊,你知道挖掘机吗?”

接着,那个人就开始利用起了身后的黑板。拿着白色的粉笔,在深色的版面上描绘出一个又一个有趣的画面——再接下来,蕾迪就没有功夫思考这些客观的事情了。

“酒井老师,那冬天呢?冬天也不会停下来休息吗?”雪女小心翼翼地抬着手,第一次感受到来自讲台之上那异常热忱的视线,莫名其妙地往自己的冰座里缩了缩。

“嗯,因为我们需要工作啊。不像这里的人类到了冬天可能就利用存粮度过,也没有其他需要特别去做的事情,外界一年四季都会有各种人在不同岗位,为了满足社会的不同需求在不停地忙碌着哦。不过——”似乎是注意到雪女脸上的表情,昭一顿了顿,然后点着下巴补充道,“假期也是会有的,当然冬天放假的人也会有很多——圣诞啊迎新啊,啊,圣诞节的时候我们会准备巨大的圣诞树,挂上装饰用的彩带和彩球,圣诞老人会来派发礼物哦,每人都有份的。”

于是台下一片小小的惊呼,此刻昭一忽然产生了一种在教幼儿园的既视感。

————新东校?大食堂——————————————河童时12:07———

新东方魔法学校(简称新东校)的食堂在学校教学楼的后方,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里。在这里,学校体现出它丰富多彩的一面——或者说,它与众不同的一面:这简单的两层食堂,区分开了人类和非人类的境界。

本来应该是如此的。

分类要直观也现实的多:一层的食堂很简单,就是一般村子里的小店铺都能吃到的例如拉面炒饭之类,价钱也很便宜;而二层,简直就是另一个世界——从【地狱牛蛇串烧】、【守矢家】、【命莲素食】以及【夜雀食堂(学生御用)】这种大型的热门连锁店到【NightHoney蛋糕工坊分店】这种甜品店一应俱全,基本可以满足整个幻想乡大部分吃货的味蕾——当然,排除极少数个别可能把店家吃穷的存在除外。

也许设计者的本来用意是把人类和妖怪还有其他存在区分开来,好避免在不必要的时间段发生不便于管理的事件——不过,等到开学之后校方才发现:舍得一顿饭用上1000円(折合57~59RMB)的有钱人大都是人类,反倒是妖怪们都挤在楼下吃起了300円(折合17~18RMB)不到的面条米饭。紧接着又出现了女性人类和部分男性人类请妖怪吃饭的现象,于是几乎一顿饭之后,人类和大部分妖怪之间之类的关系就变得融洽异常!

真是一群悲哀的,单纯的要死的吃货。

校方不得不调整了并入学校食堂加盟店的价格,好让妖怪们脱离“被动”的局面——最后就呈现出了集体降价的如今的结果。

拿着校方——也就是白帝白蜥所给的教师配给卡,酒井昭一在计价器上扣下了90(折合5~6RMB)这个数字,然后端着餐盘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一碗白米饭配一小碟精致的酱黄瓜,这就是来自外界的特级教师今天的午饭。

“你在减肥么…….”

头顶传来雪女的声音,昭一还没有抬头,眼前就多了一个餐盘,说话的女孩整理着衣角端正地坐了下来,眼神狐疑地盯着那一碟皱巴巴的黄瓜:“怎么,教师的工作很不吃香吗?”

昭右手拿起筷子,左手捧起米饭,横下一条心,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平常就吃这么多的。”

“是吗,那黄瓜分我一点吧?”

“……给我留条活路好不好…….”

等到昭一吃下第一口米饭,他才产生了两个疑惑:第一,雪女没有朋友的吗?第二,她那一碗红油赤酱究竟是什么!?

像是感受到了酒井昭一凌冽的视线,蕾迪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头转向打饭的档口,像对方示意。而顺着雪女的目光看去,昭一找到了答案:那边,玻璃窗上贴出了一张海报,正中的图像就是蕾迪正在吃的这一碗血红色的物体,而上边用花体书写着一个响亮的名字——【地狱特供!激辣特辣猩红拉面!!(能看到地狱哦亲)】。同时,玻璃窗后面的恶魔大叔则送来一个沁人心脾的微笑。

“350(20~22RMB)一碗,不算贵的。”

不是贵不贵的问题好么!?能看到地狱??那得是什么东西啊真的能吃吗!?那边那个大叔你再看我我抽你啊!“亲”就是你写的吧!?昭一重新正视起面前这一碗值得尊敬的拉面以及正在吃的那一位值得钦佩的雪女——那颜色已经不是辣不辣的问题了好不?你确定没事吗!?

“那个,蕾迪……你很喜欢吃辣的吗?”试探性的问了一下,酒井昭一不禁咽了咽口水。可能是因为心理作用,他的舌根突然有些发痒。

用一只手遮住正在咀嚼的小嘴,蕾迪不痛不痒地点了点头。

雪女喜欢吃辣,虽然可能没什么不对,但昭一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不辣的,我觉得比起我在林子里找到的‘冬椒’可能还要偏甜一点,你试试?”拿起一个勺子,雪女二话不说就舀了一勺倒进了昭一的白饭里。

只听得“嗤————吱——”,类似将烧红的木炭插进雪堆里所发出的声音,从那猩红的颜色接触到白米饭的部分传来,眼看着,那红色的部分就像融化掉一般慢慢沉了下去,在雪女和昭一的注视下化作了碗底的一团冒着泡的液体。而周围的白米饭也开始因为失去支点而逐渐倒塌,纷纷跌入那一摊恐怖的红色深渊,再也不见了纯洁的本色和软硬适中的身躯,统统化作了那血池的一部分。如果饭粒会喊叫的话,此刻这碗里应该已经开始回荡起无数的呻吟和哀嚎——啊,说不定这就是地狱的景象吧。

一碗米饭,因为一勺红油变成了半碗不到的红汤。

雪女和昭一缓缓抬起头来,互相凝视着对方,眼神格外坚毅。就剩下路过的船长村纱水蜜依然趴在桌边惊愕地盯着那只碗,夹在两个人的中间。

“我请你……”

“我想吃乌鱼子盖饭(超贵)。”

“你敢…..”

“那就叉烧面吧……”

“那,黄瓜能给我么。”

“啊,请请。”

一碗面下来,酒井昭一体会到了复活的感觉。靠在座位上摸着肚子,昭一是满身的疲惫,而想到目前最大的问题,以及问题背后更大的问题,刚刚才舒展开的眉头就又拧到了一起。

察觉到这一点,蕾迪也收拾好碗筷,擦了擦有些泛红的嘴唇,问道:“酒井老师,是不是有什么很困扰的事呢?”

“也不能说是困扰…..只是…..”酒井昭一抓了抓领子,然后干脆把领带扯了下来解开了一个扣子,眼睛飘向一般,“只是…..有点缺钱罢了….”

蕾迪眨了眨眼睛,抬起眉毛。

“没事没事,刚来到这边嘛,缺钱是肯定的啦。”昭一打着哈哈,心里却没有半点笑意

省吃俭用的真相,作为“巫女无偿救了自己并破例把自己送到这里”这一事实,酒井昭一并不是被学校“聘请”的。换句话说,除了最基本的伙食与教材配给,酒井昭一在这所学校是拿不到工资的,或者说到他干到还清自己的欠款之前都没有工资可以领——而这欠款的总金额是

合计500?000?000円(折合约三千万人民币),五个亿。

那就是白帝白蜥所谓的“过境费”。

酒井昭一知道自己没有辩驳的余地,也没有讨价还价的可能性。毕竟,即便是他也知道这其中的缘由和那些被违反的各种条例。不过,认真的计算一下的话:学校的教师工资是月薪15万(约8900RMB),因为制度还不是很完善所以没有奖金系统——所以按照目前这种进度来算的话,要还清这笔钱还需要277年多……..

还不如干脆把那碗红汤喝了比较快呢…..昭一如是想到。

“呐…..蕾迪…”昭一忽然坐了起来,手肘撑在桌面上,从一个比较低的位置看向雪女的眉间,“我问你,这个世界既然有像这边这种连锁店一样的餐饮企业,应该也有其他类型的企业和公司吧?”

“诶?企业,公司?”蕾迪根本没能理解昭一的意思,对她来说这是从未听过的概念,“那是什么?是像【社团】一样的东西吗?”

“【社团】?”蕾迪提到“社团”的口气,并不像是那种普通的同好向的集体,起码在酒井听来是更高层次的存在形式,“那是什么?”

“就像【夜雀食堂】这样的小店,就是由老板娘米斯蒂娅?罗蕾莱以及她的好朋友几个妖怪在一起开的。听说在妖怪之山注册了以后,这样的小集体就可以作为【社团】行动,”蕾迪喝了一口水,吐出一团令昭一侧目的雾气,“如果做得时间长了,而且人数比较多的话,就会有像【守矢】这样更大的【社团】出现。同一个【社团】不仅是吃的,就连用的或者穿的,有能力的都会去做——我不知道这里面的细节,不过就是类似这样的东西…..”

“是嘛…..有点类似集团或者上市公司——不对,这种【社团】允许股票上市嘛?这里的证券交易是谁批准发行和交易的?”昭一摸着下巴想了想,进而有了更多的问题——但看见蕾迪脸上的表情后,他就知道对方一定不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嘛嘛…..算了,这些都以后再说,我先把老师坐稳了吧……..”

“刚才,酒井老师为什么忽然又继续说下去了呢?”忽然,雪女冷不丁地问道,“明明不是你计划要讲的东西…..吧?”

“嘛……哈…..”暂时放下烦恼,昭一笑了笑,同时开始收拾自己的碗筷,小心翼翼地将那碗‘地狱‘放在托盘里,“我有点心急了。”

“心急?”

“嗯,”和雪女一同站起身来,昭一向着阳光的方向,回过神来向着蕾迪笑道,“陌生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都让我忘掉了为师的本质了——果然,做老师的话还是要以学生的兴趣和特点为第一位啊。忘记去观察你们每个人的特点,忘了去配合你们的步调,我也真是紧张过度了,抱歉啊。”

看着酒井昭一那天真的笑容,雪女也没有办法追问更多了。

“没关系,酒井老师。”

人类老师和妖怪学生,一起走向了食堂的收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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