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生只觉得脑海里突然的一声炸响,接着就再也不能感受到任何外界的信息了,连一次举手都成了一种奢望。
躺倒在地的陆安生的身上却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刹那间,如同扭曲了空间,仿佛高山绿树倒映在平静的湖面上,却被突兀的抛进了一颗石子,在水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高山绿树也跟着随波荡漾。
但一眨眼的功夫,异象就都消失了。
明月高悬,黑夜充当的幕布上零星的点缀着几颗星光,夜还是那个夜。
······
靠山村侧的峭壁上,有五个漆黑的身影在徘徊着,时不时的发出一声声低吼,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火光遍布的村子,口水横流,双眼充满了渴望,有火光偶尔迸射,反射出的是如同红宝石般美丽的色彩,赫然是五头红眼兽。
靠山村的人们才刚刚知道的世间最大最残暴的红眼兽,这一次居然一次来了五头。当然还有一点,靠山村的人们都很赞同,它们虽然强大,但是却很蠢,被发现了也不知道跑。
或是终于忍不住了食物的诱惑,舔了舔嘴角,五头红眼兽各自选了一处下了下去。在常人眼中,险峻无比的峭壁,在它们的身下,犹如平底。
只是才刚下了没几步远,五头红眼兽却是不约而同的全身猛的一僵,转过巨大的头颅,看向一个方向,眼中是所有动物不管是有智慧的还是没有智慧的动物们都有的一种情绪,一种叫做恐惧的东西。
他们是如此的恐惧,以至于僵住的身体,就那么直直的掉落下去,直至如天降巨石般“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地面上,居然都没有一丝的动作。有的红眼兽头颅都直接摔爆了,红彤彤的眼球咕噜噜的滚了出来,里面却依然凝固着一道恐惧的色彩。
那个方向,是陆安生家的方向。
五道巨大的身影,几乎不分先后的从数百米的的高空坠落,猛的砸在地面上,发出的巨大的声响立刻就警醒了时刻警惕着的靠山村的村民们,刹那的功夫,各种锣声、呼喊声便充斥了夜空,火把的光芒又一次在极短的时间里照亮了靠山村。
凶兽又来袭击村子了。
待得一群群手持各种武器的村民们相遇,却是第一次愣了眼,不同于以往,除了刚开始的声响外,没有任何被凶兽杀死的人的惨叫声,许许多多的人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冲杀了。
须臾,有人大声的呼喊声,众人便如同一瞬间有了指引,齐齐的转了头,大声呼喊着冲了过去。
只是尚未到地方,前方便来了人大声呼喝着要大家立即搜索全村,绝不放过一头凶兽,于是愤怒的靠山村村民们立马杀向四面八方。
“难不成这一次,凶兽变聪明了,藏起来了?不行,一定要找把他们出来!”这是大多数的人的想法。
但是峭壁下围着的一群人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凶兽是来了,一下子居然来了五头巨大的红眼兽,但是更奇怪的是,它们居然都摔死了。
人群议论纷纷,各种猜测,但最后都无法完美的解释为何五头强大的红眼兽齐齐的摔死了这件诡异的事情。
再难以相信,也不能总这么看着,有人大声的呼喝着散发号令,命人直接就地把五头巨兽扒皮分解了带走,红眼兽也是可以吃的。
剩余的人便一家家一户户的开始查看是不是有凶兽隐藏了起来,不找出来,大家心头都不安稳。
当十来个人来到陆安生家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空洞洞的大门,一路走来,家家户户大门都是关着的,却只有这一家是开着的,谁开的?十来个人瞬间齐齐后退了一步,呼吸都慢了半拍,互相对视了一眼,有一种可能在心头升起,小心的慢慢的后退。
有眼尖的,突然看到另一侧墙头的地方有一道巨大的黑色兽影闪过:“那,那里,那里有东西跑了!”
一声高呼,立马便化作了滚滚的雷霆,一时间这里呼喝声此起彼伏。
本来还在慢慢后退的人,稍稍犹豫了下,便犹如脱了缰的马般冲着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冲了过去,一边挥舞着武器一边大声呼喊同伴。
只是待到几乎半个村的人都到了这里之后,不管再是仔细,却是再也无法找到那不明的身影了,仿佛就凭空消失了。
村子里可能还有一头野兽隐藏着,这一刻这种想法存在于很多人的脑海里,于是整个村子又一次沸腾了,各处派人把守,把整个村子又仔仔细细的筛选了两遍之后,天都已经开始放亮了,才终于罢休,只能接受那未知的东西可能从某个地方跑掉了这种猜测性的结果。
天亮了。
靠山村的喧哗慢慢的消了下去,但是对于今夜的诡秘事件的讨论才刚刚开始。
在那十来个人第一声呼喊的时候,陆安生就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地上,浑身冷飕飕的,身体和地面接触的地方都快没有知觉了。赶紧的爬起来,才发现竟没穿衣服,就穿着一条裤子,怪不得这么冷。习惯性的拍打着屁股和腿上的灰尘,不经意间目光从身前的躺椅上扫过,如中了魔法般被定在了那里。
先前发生的一幕幕闪电般的从脑海闪过,都想起来了。
陆安生忙低头在地上一阵寻找,有一件衣服正被他踩在脚底下,惊叫一声,陆安生如被针扎般蹦了起来。
把衣服捡起,轻轻地拍掉上面的灰尘,抱在怀里,陆安生来到躺椅边,坐下,看着陆春的脸。
那么熟悉的脸庞,这会儿却觉得怎么看都看不够。
看到了她的眉毛,就想起来母亲抖眉毛的样子;
看到了眼睛,就想起来母亲温柔的看着自己的目光;
看到她的脸颊,就想起来母亲站在太阳底下对着自己笑的样子;
看到她的嘴唇,就想起来母亲一句句轻柔的话语;
······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噪杂,陆安生皱了皱眉头,一阵烦躁,忽然有一种把外面的人全都杀掉的冲动。
一转头,竟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排又一排的人,个个手持武器,陆安生一惊,猛地站起身来,张手守护在躺椅之前厉喝:“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人的一声大喝,却惊的对面一群人呆若木鸡,好久没动静。
“呃!”田叔喉头动了动,咽下一口唾沫,松了松浑身僵硬的肌肉,慢慢的把手里的刀交给旁边的阿水,轻轻的往前走:“安生,是我啊,田叔啊!田叔啊!你不认得我了吗?”
陆安生这才惊觉自己是太过敏感了,松了口气,转身背对众人坐了下来。
田叔顿了顿,再又往前走了几步,轻声喊道:“安生?”
陆安生抬头看了看他,没说话。
田叔却是猛的松了一口气,刚才的一瞬间,他觉得陆安生似乎比红眼兽还要可怕,浓烈的杀气,是的,那绝对是杀气,田叔敢肯定,还有赤红的双眼,浓郁的邪恶的气息,满脸凛冽的杀机,犹如九天的神魔,让人不寒而栗。
只是这会儿,陆安生又恢复了原来的那个样子,清秀清秀的,丝毫没有了刚才可怕的模样。
田叔有些犹豫,人对未知的事物总是会抱有莫名的恐惧心理的,试探着又喊了一声:“安生?认识我吗?”
“认识。田叔,怎么了?”陆安生的声音有些沙哑。
“呼呼······”还是那个陆安生啊,虽然还是有点不舒服,但是田叔却是放下了,看了看躺椅上从开始到现在就一直没动弹过的女人,经验丰富的田叔一眼就看出来人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了。
田叔轻轻地拿来一个凳子在陆安生的身旁坐下,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也不说话,两个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
陆安生也不管旁边多了个人,还是那么直直的看着母亲的脸庞,双手紧紧地抱着母亲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很温暖。
······
天已经大亮了。
城墙还没完成,凶兽的威胁还在,大家还需要努力,虽然昨夜很多人都没怎么睡,但是对于今天还要劳作一天却没有任何怨言。
昨夜的事情经过了短时间的发酵,就迅速的传遍了整个靠山村。
五头巨大的红眼兽不知怎的突然摔死在峭壁下面,这可是个大新闻,在封闭落后的靠山村,这个话题足够大家议论很长时间了。
然而另外一件更加诡异的事情却让很多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层阴影,谈论的人,交头接耳,低声的交流着,生怕自己的声音大了些被某些人听了去,惹来灾祸。
一片热火朝天忙碌的靠山村,村后堂后屋里,数十个人却在静静地坐着,田叔的位置上坐着的却是阿水。
众态不一,有的人不安,有的人凝重,有的人从容,有的人愤怒,脸颊上有着一道清晰的鲜红血痕的阿水却是满脸的讥讽。
今天是个好日子。阳光虽然依旧炽烈,但是山风却是不小,这对于要劳作一天的靠山村村民来说,无疑是极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