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根据命令避免和任何人说话,穿上铠甲和钢盔,在铠甲外面套上一层美观的麂皮外衣,外衣缝的很精致,还绣上了花边,就像当时显贵家庭中随从穿的外衣。
这一切都是奥利佛拿到房间里来的,他还带着平常那种讨好的笑容说,卡莱尔的马已经备好——虽然骑狮鹫的速度要快得多,但很容易被人发现,当然这也是为了方便德拉马克一方的行动。
“等你完成了任务”,奥立佛微笑着说:“平安回来的时候,亲爱的小老弟,你就会得到提升,你不仅无需向别人报告你的行动,你自己也能发号施令,让别人向你报告行动了。”
奥利佛握着卡莱尔的一只手,讲完了动听的话,就代表路易给卡莱尔一小袋金币,作为必要的路费。
夜晚十二点到来之前的几分钟,卡莱尔根据自己得到的指示,到了内院,在塔楼前面停下。在指定的集合地点,他找到了担任护卫的几名骑手,一名向导,两匹驮着东西的骡子,以及给两个克罗伊家的女人和一个女仆骑的三匹驯马,卡莱尔跟谁也没说话。动身的一切准备都是默默地进行的,骑在马上的人,都是一声不吭,一动不动。
这时,窗子里闪烁的灯光证明,两位女士正忙于动身之前最后的准备。不一会儿,从楼底下通向院子的小门就咿呀开了,走出三个女人,由一个裹着斗篷的男人陪伴,女人们闷声不响地骑上为她们准备的牲口,裹着斗篷的男人就领她们往前走,同时告诉他们沿途答复巡查队的口令和暗号。过了城堡外部的最后几扇大门,裹着斗篷的男人终于停住,说了最后几句话。
“愿圣母保佑您,大人,”一个人的声音令卡莱尔颤抖了一下:“如果您的感情并不像您所说的那么真挚,圣父也会宽恕您!我们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尽快赶到好心的列日主教那里去,求他保护。”
倾听这些话的人含糊地嘟囔了几句,就返回城堡去了。卡莱尔认出这个人就是路易,大概由于希望客人尽快动身,他不得不亲自来送行,以免她们产生顾虑。
先前朦朦胧胧的月亮,此刻钻出云层,把旅人面前一片风景如画的大地照得如同白昼。美丽的卡罗亚河,波涛汹涌地横扫佛劳伦王国最富饶的平原,在遍布城堡,树林和葡萄园的两岸之间湍湍流过。
尽管卡莱尔已经看惯了祖国巍峨而荒凉的山脉,美丽又严峻的景色,但也不得不赞叹他面前展开的一片奇景。可是,阿麦琳娜的声音很快使他脱离了这种兴高采烈的状态,她的声音比她和路易告别时的温柔调子几乎高了一个八度。阿麦琳娜叫队长去她那里。卡莱尔一踢马刺,就到了对方跟前,恭敬地自我介绍,接着,阿麦琳娜伯爵夫人便开始了盘问。
“你叫什么名字?”
卡莱尔作了回答。
“你路熟么?”
卡莱尔回答说,他不能肯定自己熟悉,但是他得到了详细的指示,并且有向导指引他们。
“这个重要的任务为什么要交给你呢,年轻人?”阿麦琳娜说道:“我听说你就是昨天我们遇见路易侯爵的妹妹时在大厅里站岗的那个年轻人,担负这样的任务,你太年轻,没有经验,而且听你的口音,貌似你还是外国人?”
“我的任务是执行侯爵的命令,而不是对这个命令说三道四,女士”。卡莱尔回答。
“是不是你.....”坐在旁边的杰克琳娜怯生生地问道,“路易叫我去伺候他的时候,看见的是不是你啊?”
大概出于同样的畏怯感,卡莱尔压低嗓门做了肯定的回答。
“那么,我想,亲爱的姑妈,”,杰克琳娜说:“在这位年轻先生的保护下,咱们就用不着害怕了,他不像是派来对两个女人耍什么阴谋诡计的。”
“我凭性命担保,两位女士,”卡莱尔回答,“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绝不会背叛你们,或者伤害你们。”
“说得真好听啊,年轻人”阿麦琳娜说道,“只是这种话我已经听过无数次了。我们之所以到路易这里来,就是因为他手下的一帮人跑过来说了一堆漂亮话,尽管我们原本可以少冒风险,在列日主教那,或者在温赛劳斯公爵那,甚至在我们的女王陛下梵若妮卡·诺里斯那找到避难的地方。所有那些漂亮的诺言有什么用?他把我们藏起来,叫我们住在破旅馆里,我们以前可是在华盖下面,三个梯级的高台上梳妆的,现在却不得不像挤奶的女工一样站在地上穿衣服了!你说是不是,马尔塔?”
跟在旁边的女仆马尔塔承认,女主人讲的都是真话。
“咱们的不幸到此为止就好了,亲爱的姑妈,”杰克琳娜说:“我宁愿放弃豪华和奢侈的生活。”
“可是,不跟人交往却不行,亲爱的,”阿麦琳娜说:“绝对不行!”
“即使不跟别人交往也可以,亲爱的姑妈,”杰克琳娜说到:“只要找到一个可靠的,体面的栖身之所,我可以放弃一切。我不愿成为两个领主之间战争的导火索,我不愿意有一个人因我而死,我可以加入教会,待在某个神圣的修道院里。”
“你说话像个傻姑娘,”,阿麦琳娜反驳道:“幸好还有我这个人活着,能够维护高贵的克罗伊家的尊严和荣誉。如果不能让战士折断长矛,那如何体现出显贵出身的女人和面孔晒黑的农妇之间的区别呢?你知道的吧,亲爱的,在你的曾祖母时代,咱们家曾经为她举行过盛大的哈夫林比武大会,参战的有120人,比武大会延续了三天,好几名勇敢的骑士丧了命,此外,还打断了几十个脊骨,胳膊和大腿,各种轻伤无数!这才是贵族妇女应该做的,与你的婚姻就是奖赏。”
“然而,亲爱的姑妈”,杰克琳娜说:“我的老奶妈曾经对我说过,尽管莱茵格雷夫曾祖父在那次比武大会上赢得了曾祖母,但他们俩的婚姻并不幸福,老奶妈说,曾祖父经常叱骂,甚至殴打曾祖母。”
“那有什么不得了的?”阿麦琳娜说道:“我宁愿自己的丈夫对我是个威胁,同时对其它人也是个威胁,也不愿意成为一个胆小鬼的伴侣.....当然,打架绝不是比武结婚的必然结果,一个真正的骑士,在战斗时是狮子,在女人面前却是羔羊....”
比武和结婚成了这个姑妈啰嗦不完的话题,直到天色微明,旅人们已经上路几个小时,卡莱尔担心两位女士过度操劳,正打算询问向导距离休息处还有多远时,就被殿后的一名骑手的叫声打断了:“瞧后面,有人在追咱们!”
卡莱尔急忙掉过头去,真的望见两个武装的骑士从后面疾驰而来。
很快,两个骑士追了上来,他们全身穿着亮闪闪的铠甲,里面还有锁甲和加垫外衣,从头到脚都被厚重的钢甲所覆盖,许多金属圆碟保护着手臂和胸膛间铠甲的交接处,腰部到大腿罩着一件龙虾甲壳状的金属裙,脖子上则有一道坚固的颈甲,头盔的面罩只留一条细缝容他观察.....但是没有任何表明身份的记号。
其中一个骑士走到了卡莱尔跟前,叫道:“让路,先生,我们要解除你的职务,因为它超过了你的称号和地位,把两个女人交给我们照顾吧,让我们保护她们比让你更好。”
“我奉告你”,卡莱尔说道:“我是执行侯爵的命令,不管我多么不配。”
“滚开,坏小子!”那名骑士嚷道:“无家可归的流氓,你是不是想反抗两名地位崇高的贵族?”
“你猜中了,先生”,卡莱尔回答:“我的确打算反抗你们鲁莽,非法的袭击。如果你们和我的地位有什么差别,你们的粗暴行为也已经把这种差别消灭了。拔出剑吧,如果你们想用长矛,就腾出宽大一点的决斗场地......你们跟着向导离远点,女士们.....而你们当中,谁愿意留下充当我的伙伴,和这两个人交战?”
有两个骑手犹豫不决,可是第三个叫贝特兰德的表示愿意。
当两名骑士调转马头,退到决斗要求的一百五十码距离时,卡莱尔看了看两个女人,仿佛希望她们鼓励他,而她们朝他挥了挥手绢。
卡莱尔向自己的同伴呼喝一声,叫他不要胆怯,自己就策马猛冲。瞬间,四名骑士就在刚才隔开他们的草地上激烈地厮杀起来。格斗给可怜的骑手带来了灾难,敌人瞄准他没有面甲保护的脸,击中了他的眼睛,刺穿了他的大脑,这个倒霉的人立刻坠马死去。
而遭遇同样危险的卡莱尔,急速往旁边一闪,敌人的长矛只是轻微擦到他的脸颊,而他的长矛却击中了对手的胸膛,卡莱尔跳到地上,一面拔出剑,一边试图摘掉对手的钢盔。这时另一个骑士感到他面前,拔剑挡在失去知觉的同伴前面,大声说道:“看在圣母的面上,朋友,我请你上马,跟你的同伴一起走吧!”
“这可不行”,卡莱尔说道:“我首先要看看自己是在跟谁打交道,是谁应该对我同伴的死承担责任......看剑!”
说着,他挥剑攻向对方的头盔,对方也凶猛地回击,轻装便甲的卡莱尔发挥自己灵活性上的优势,从四面八方进攻对手,而对方也清楚自己的弱点,采取防御架势,抵挡卡莱尔雨点一般劈头盖脸的剑击,并不还手和追击,只等卡莱尔困乏不支或出现失误时一击必杀。
就在决斗方酣的时候,远处出现了一群骑手,他们大声叫喊:“听从路易侯爵的命令,住手!”决斗双方一下子放下了武器,卡莱尔看见,跑在队伍前头的,正是巡查队长斯科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