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捏起了衣袖，落座，不动声色地擦了擦琴弦。
青葱玉指挑抹着琴弦，纯粹的音符便从她的指间弹出。
正当众人沉溺在琴音的美妙时，沈婉勾唇一笑，手来回地扫着琴弦，与前面的弹奏形成鲜明对比。
如若将刚刚的琴音比做海浪轻轻地拍打着海岸般明快，那么现在就是洪涛巨浪扑面而来的震慑感！
众人不禁瞪大眼睛看着她，眸中颇有些恐惧的色彩，似乎对这种诡异的琴音有了畏惧之意。
又过了一会儿，琴音突然变得幽暗隐晦，似而秋天枫叶飘零落地的无奈，听得众人内心有些纠结。
琴音戛然而止。
众人还停留在对琴声的震慑中，尚未回过神来。
而她的指间再次挑抹琴弦，轻快的琴音又再次环绕在凤华楼内。
而这次，是真的停下了。
沈婉缓缓站立，鞠了一躬，缓缓道：“我所弹奏的，名为烟雨平生曲。描述一位歌姬年轻貌美时轻松欢愉的心情，后因遇上官贵而被扰乱人生，最后被官贵所抛弃的故事。故事结束，琴音戛止。但世间如同这歌姬的人千千万万，故事总会永无休止地轮回。琴音，便是对这个故事最好的描述。”
说罢，众人皆愣。等到她深深地鞠躬时，人群爆发出雷霆般地掌声。
凰雅凝睇着她的双眸，倏忽觉得这个女子并非这么简单。她缓缓步上台，对着沈婉崇敬地鞠了一躬。
沈婉忙上前两步，将她扶起。
“姑娘，快快请起！”
“念情姑娘，是我输了。”她望向沈婉，眸光中闪烁着敬畏之色。
“侥幸罢了。”
台下掌声雷鸣，谁输谁赢早已成定局。
凰雅用着只有她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对她说：“即使姑娘不下药，亦能胜卷在握。何必多此一举，胜之不武！”
沈婉笑了，云淡风轻地说：“凰雅姑娘，要知道，这世间最难揣测的，便是人心。台下都是欢喜你的人，你不露点大破绽，想必他们也会偏帮于你，我恐怕无法这么容易获胜。”
凰雅面色一白，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有些晦涩难明。
台下突然有人问了一句：“敢问念情姑娘在哪家香院？”
全场静了一刻，便都群起而问之。
“对啊念情姑娘，你在哪家香院啊？”
“说说嘛，好让我们去捧捧场子。”
“念情姑娘定是倾国倾城的美人。”
……
有些人开始用色眯眯的眼光来打量她。
她抬眸望向二楼的顾晨，明显的，他也听到了那些话，脸色瞬间黑了一大截。
他看准了一个表现得最为激动的人，拿起一颗花生米，指尖一弹。
那个人觉得脑壳一疼，跳起来大声质问：“谁？是谁这么大胆，敢玩弄本公子！”
没有人回应他，而他的声音亦淹没在喧嚣中。
“长卿，我们走吧。”
沈婉见他要离开，便笑着说：“念情是烟云阁的艺妓。”
烟云阁！扬州第二青楼！
“今日不过是出逃玩乐，如今天色已晚，念情要告退了。”说罢，她匆匆走下舞台，凤华早已在台后等着她。
“走吧，我送你出去。这两个人情我记着了。”他笑着调侃她，却走到她的身后保护她，生怕背后那群禽兽对她不轨。
沈婉心中一暖，点了点头，便快步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