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老头你换个故事吧！清涟仙子的事迹我们都是从小听到大，听到耳朵都起茧子了。”
“是啊，清涟仙子再如何倾国倾城，与我们又无关，估计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见到仙子那等绝世容颜。”
“对，老头你赶紧换个大伙儿没听过的故事吧。”
几个年轻人打断了老人的回忆，不断起哄让老人换个故事。
叹了口气，老人无奈道：“既然你们不想听仙子的故事，那我接下来就讲个新的，很多人都不曾听闻的故事。”
老人说完，先是抽了一口旱烟，缓缓吐出一口气来。
随后，老人突然举起烟杆，声音慷慨激昂，语气中满是怒其不争的悲哀与痛恨：
“那时，有无数英雄在誓死抗战，但还有一些败类，他们卑鄙无耻，是人族的蛀虫，在面对魔族的侵害时，他们贪生怕死，畏手畏脚，甚至避战不出。
其中更有甚者，他们暗中投靠魔族，哄抢人族用以抵抗魔族的重宝，然后在关键时刻，拿着那些重宝去偷袭那些浴血奋战的英雄。”
围观的人群一阵骚动，一些人更是听得破口大骂，不断唾骂那些叛徒不得好死。
老人听着他们的唾骂，叹了口气，沉声道：“在那些无耻的叛贼之中，若论狠辣阴毒，尤以一位当年被称为人族第一杀神的天骄为最。
他曾是清涟仙子最得力的部下，亦是最信任的异性朋友，但他却在一场最关键的战役中，突施辣手，偷袭仙子，差点令仙子的计划功败垂成，让人族险些覆灭。”
老人挥舞着烟杆，大声道：“仙子虽无法置信那人会叛变，但面对叛族之人，却也只能大义灭亲，忍痛将之镇杀。
被誉为第一杀神的天骄反叛，实为人族之耻，他的叛变虽无法动摇人族根基，却动摇了无数人的信心，所带来的一系列影响十分恶劣。
我们该铭记这些祸事，知耻后勇，诸多叛贼的具体名字虽因过去太久而无法一一探究。
但至少那位曾被称为人族第一杀神的叛贼，当年百战未死的一位老将，曾在醉酒后无意中说出……
那人姓——宁！”
姓宁！
宁越的心骤然一紧，脑海中不断回响这句话，而老者接下来的话中，那叛贼如何卑鄙无耻，如何卖友求荣，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这段故事，他很熟悉，因为他就曾经历过那段人族史上最悲壮凄惨的战役。
只是，历史与故事不同的一点是……
屠杀百万魔族的救世主，竟由他，变成了慕倾雪！
而投靠魔族卖友求荣的叛贼，由慕倾雪，变成了他宁越！
“原来你杀了我，夺了我的功绩加在自己的身上，还不够吗？竟还要再将我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
宁越惨然一笑，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还记得，那天，正是他与慕倾雪喜结连理的大婚之日，然而婚礼才刚进行到一半，魔族却诡异的带领百万魔军举兵来犯。
似是破釜沉舟的最后一战！
未曾多想，他立马抛下手上的事物，带着手下的将领出去杀敌，却在半途收到慕倾雪的求救讯息。
于是，宁越不顾手下将领的以大局为重的劝阻，马不停蹄地赶去救她。
幸好在他赶到她身边的时候，慕倾雪正瑟瑟发抖地蹲在地上，安然无恙，旁侧未见魔军身影。
但就在他牵起慕倾雪的手，她嫣然一笑时，十万的魔族精锐，也在同一时间将他们包围！
直到那时，他也未怀疑是针对他的杀局，只以为是巧合，正准备拼命厮杀，将她救出去时——
慕倾雪却拿出他送给她的匕首，毫不迟疑地捅向他功法的唯一罩门，立时让他真元岔乱，气血互冲，全身筋脉俱废。
整个人不断颠狂呕血，几欲爆体而亡！
直至临死前的最后一眼，慕倾雪眼里依然带着往昔的柔情，红妆娇艳，妖冶动人，浅笑着将匕首送进他的心脏。
一面残酷，一面满足。
然而，英雄即便死亡，依然会存活在人们的心中，在世人的称颂中永恒不朽！
所以想要让一位英雄真正死去，最简单也最彻底的方法，就是污蔑，将英雄的千古称颂变作万世唾骂，让世人遗忘掉英雄过往的功绩，乃至于仇恨英雄。
让英雄牺牲的真相，永远沉埋在历史长河之中。
于是，世人遗忘了英雄的救恩，随意编造的笑话却成为历史，曾经被无数人歌功颂德的宁越，转身成为一名为达目的，不惜卖友求荣，反叛人族的大叛贼！
美人迟暮，英雄末路，本是世上最无可奈何的悲哀。
可三千年过去，美人未迟暮，还是人族第一美人，世上仍在传唱着清涟仙子的绝代风华。
而英雄，却已失路。
过往的荣耀已不复存在，更是成为万民唾骂的耻辱！
肚腹中似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升起，最后填满了宁越整个胸腔，是屈辱不甘？还是愤怒仇恨？
亦或是，无奈悲哀……
宁越亦不明白是何滋味。
但若要让他跳出去，大喊不是这样，一切都是假的，我是被人陷害的。
犹如小丑似的悲哀又可笑，宁越做不出这种事来。
纵然是以武力胁迫那位老人改口，又有何用？历史早已写定，直深入到人们的骨子里，他无力更改，似乎只能接受现实。
“是非曲直苦难辩，自有日月道分明。”
宁越紧闭着眼，轻声低语：“如果你想要我的命，我不会犹豫，但你不该与魔族勾结！虽然不知在我死后，你与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是真正退兵？还是彻底沦为魔族附庸？
总有一天，我会背负因你而枉死的将士们的血债，让你在他们的坟前，日日忏悔你的所作所为！”
功成初入江湖，自认天下无敌；识透人心险恶，顿觉举步维艰。
宁越已不想留下来继续听“自己”是如何卑鄙无耻，转身便要离开，却发觉面前一人冷笑着挡住他的去路。
“闪开。”宁越淡淡道。
那人长得极为俊朗，居高临下地瞧着宁越，嘴角勾起一丝莫测的笑意，道：“这条路太窄，我觉得你该走另一条路。”
“嗯？！”宁越双眼微眯，体内真元极速运转起来，冷笑着问道：“什么路？”
“黄泉路。”那人说道，面上仍带着浅笑，仿佛多年未碰面的好友。
听到他的回答，宁越眼中杀意一闪，发觉此人的面貌，与之前被他所杀的那家伙有些相像。
“呵……”宁越冷笑着，回应道：“黄泉路更窄，我不习惯，还是你们兄弟俩一起结伴同行吧。”
话音刚落，宁越丹田内的真元已运至掌中化为掌劲，直接悍然出手。
“哼，不识好歹。”
宁远轻哼一声，他原本还想再多羞辱宁缺一会儿，却没想到宁缺竟这般果断出手。
他眼中寒光闪过，快速自背后蛮奴捧着的剑匣中取出一口长剑，随即挥出锐利的剑气，朝着宁越双手斩去。
“记得下无间后，去给我弟弟做牛做马来赎罪。”
轰——
掌剑相击，引起狂风肆虐，扫荡四方，令附近几辆摊车轰然坍塌。
先前围着老人听书的人群，早看事情不对，已退至远处围观。见此情景，更是庆幸离得远，否则即便不死怕也得脱层皮。
锵！
只听一声哀鸣，锋利的长剑就此折断，其主人宁远也在瞬间吐血倒飞，凄惨地跌落在地。
“怎么可能。”宁远难以置信地惊呼道。
自己无论是实力、武技、经验、还是兵器，分明是远远凌驾于宁缺之上的，可为何甫一交手，自己便被宁缺一掌击飞？
他却不知，宁缺其实早已死去，眼前的宁缺，其真实身份是三千年前的杀神宁越。
而宁越这一掌看似朴实无华，但其实是掌劲凝而不发，且其中还夹杂着多种暗劲，不似他那般将剑劲透发，华而不实。
所以宁越能够跨越几个境界，一击轰飞宁远，一点也算不上夸张。
“呃——”宁远痛呼出声。
原来在宁远猜想之际，宁越已经来到他的身旁，并且一脚重重踩在他头上。
“住手！”远处骤然传来一声怒喝。
宁越闻言，依然无动于衷，镇定踩着宁远的脑袋，神情冷厉，道：“你的好弟弟已经死去一个多时辰了，记得下去后，赶紧和你弟弟汇合，一起结伴投个好胎。”
言罢，真元汇聚脚底，坚硬的青石板瞬间震裂，殷红的鲜血不断顺着石板的裂缝流淌出来。
“死人了，快跑啦。”
围观的群众见闹出人命，立即一哄而散。
“啊！竖子敢尔！”远处的声音怒不可遏，杀意凛然。
宁越收回脚，看着四周哄散的人群，神色依然冷清淡然，静静驻足等候着来人。
三息过后，那人终于赶到了。
只是，一步之差，却是天人永隔，白发人将送黑发人。
瘫倒在宁越脚下的孩儿，致死仍怒目瞪着仇人，昔日俊俏的容颜上满是血污，显得凄惨可怖。
宁远秋怒火冲天，杀意直崩万里云，吼道：“给我去死！”
话语刚落，无匹的真元浩荡四野，令附近的屋舍瞬间崩塌，砖瓦碎裂，宁远秋背后陡然出现一道虚影。
仔细看去，那是一头昂首向天的莽牛，躯若龙象，铁尾似鞭，犄角如剑，浑身上下带着浓重的蛮荒气息，凶焰滔天。
“哞！”
牛吼震天，如洪钟闷雷，莽牛顶着一对尖锐的犄角，杀气腾腾地朝着宁越俯冲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