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护卫的效率很高,在沐子浔到达赶车少年口中的小茶寮的时候,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茶寮是很简单的,四面通风、没有墙体、只是用柱子撑起来的茅草顶。
还算干净,在赶路的半山野地里能遇到这样的茶寮已经很是很不错了。
里面的陈设就更简单了,一些煮茶的器具,四张桌子及其配套凳子,其中的一张桌子已经被用。
寅时一刻前后,沐子浔一行人总算是到了缙云城的城楼下。
水碧色的马车里,白芍隔着车帘,询问车外的少年,“小三,王管家可是还没到?”
王管家是沐家在缙云城别院的管家。在几里外时,有护卫先行一步去告知了沐子浔即将进城的消息。按礼,他怎么都要带人出城来迎接才是。
小三听到问话,回过头答道,“白芍姐姐不必着急,咱们要去的是别院不是祖宅,别院距离城门要远些,王管家应当是在路上了。”
白芍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又突然想起小三在车外,看不到自己点头的动作,忙答复道,“正是如此,别院的事情想来老夫人也一定都事先嘱咐过了。”
沐子浔一只手臂支在小茶几上,托着下巴,另一手握着茶杯,看到白芍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
“以前在府里时,倒是不知,白芍原来如此胆小,都变成了一只惊鸟儿了,好不惹人心怜呢。”
沐子浔戏谑地看着白芍,手中小巧的白玉杯缓缓转动,杯子里温热的茶水散发出若有若无的清香。
“小姐教训的是,都是奴婢没见识。”白芍红了红脸,坐直了身子。
白芍是沐府的家生子,原本规矩是学的不错的,但这两年跟着沐子浔都坏的差不多了,她可不是一个好性子的人,在沐子浔面前虽然乖巧的很,可沐府的下人个个都知道,二小姐身边的贴身丫鬟是个小辣椒。
像白芍这种在高门府邸长大的人,对于下人们的拜高踩低最清楚不过。
沐子浔是沐府唯一名正言顺的嫡女,但生母早逝,现在沐府当家的是侧夫人。眼下她一个人从京都洛城赶来缙云城的别院,不怪她担心这些下人们多想。
缙云城虽然距离洛城并不太远,但是在这么个年代,马车还是走了五日才到。
其实认真论起来,沐家的老宅本就是在缙云城。当初,沐子浔的祖父就是缙云人氏。后来他老人家跟着太祖皇帝打天下,在天下大定后,沐家作为开国功臣,也就理所当然地留在了大乾的首都——洛城。
沐家虽然在缙云城也修建了祖宅,但并没有什么正经主子住过,平日只有下人们打理,沐府的旁支也会帮忙看顾着。
沐家祖宅在缙云城城东的缙云大街上,是整个缙云城的达官贵人的府邸最集中的地方。
这座祖宅并不是沐子浔这次的目的地。
沐家在缙云城除了城东的祖宅,还在城南靠近缙云山的地方有一个别致精巧的别院。说是别院,其实规模并不小,在早些年,沐家回缙云城避暑的时候,就是到这个别院来的。而这次,沐子浔来缙云城,也是打算住到这个别院。
“沐伯,这里!”马车外的小三一眼看到城楼那边的一群人,就冲着远处招呼了一声,然后回过头,语音轻快的对着马车里的人汇报:“小姐,奴才看到沐伯了!”
沐伯是沐府的老人,沐子浔的祖父还在的时候,他就在沐府做管家,这次过来也是老夫人和父亲不放心沐子浔一个人,才让他先过来看顾着的。
白芍一听人到了,心情也好了几分,立马抬头去看沐子浔,看到沐子浔只微微笑着,并没有答话的意思。白芍就询问外面的小三道:“和沐伯在一起的还有些什么人?”
小三一边下了车,一边笑着答道,“有一位年轻的少爷,和一位四十多岁的管事模样的人,还有几位妈妈们和丫鬟小厮们。”
正说着,那边沐伯已经带着人过来了。
“老奴给小姐请安!”
沐伯已经是六十多岁了,可声音隔着帘幕传进车里,还依然是中气十足。
“王远给小姐请安,小姐一路辛苦!”王远跟着沐伯利落的行礼问安,半点迟疑都没有。
王远正是沐家在缙云城的管家。
在沐子浔来这里之前,沐府京城的大管家已经受命于沐毅,特地来过一次了,千般交代要精心伺候。结果,大管家刚回去,沐府就又来了一队人马,说是老夫人怕二小姐在这里吃用不惯,特地按小姐用惯的物件另外定制了送过来的,还特意让沐伯跟着,要说沐家的仆人,再没有比沐伯资格更老的了。
其实在王远看来这些完全没有必要,缙云城距离洛城不远,风俗习惯也无甚差别,根本不至于如此麻烦。不过,这也足以让他看清形式:这可不是一个失宠的小姐。
“沐伯请起。”车帘并不曾打开,平舒清澈的声音从车厢里传来,仿佛云雾一般给人一丝飘渺的味道。
“辛苦您了,这两日腿可还疼吗?”
“劳小姐挂心,老奴近日好的很呢,都是小姐方子好。”沐伯起了身,神色很是感激。
“小姐,今日瑞三爷家的安公子恰好在府上,听闻小姐到了,便随老奴一起来迎接小姐了。”沐伯看到身边清俊的少年,对车里的人介绍道。
瑞三爷家的安公子?想来这便是刚才小三口中的那个年轻少爷了。
沐子浔在脑海中略回想了一下,这个瑞三爷原名沐南瑞,在沐家旁支里,还算数得上的人,是沐子浔名义上的堂哥,只不过关系已经有些远了。
至于这个安公子,应该就是沐南瑞的独子沐世轩,她的便宜侄子了。
“公子”一词,在很久之前,是人们对一些格外显赫的家族继承人的尊称。而在现在的大乾,大家都喜欢称呼没有成亲的官家少爷什么什么公子,也是一种流行,大约是觉得公子这样的称呼,比之“少爷”多了些风流才气。
就像这个沐世轩,据说在缙云城还有几分名声在,“安”是他的字,因此也就被世人称为安公子了。
“侄儿向小姑姑问安,今日侄儿本是去和沐伯商议看看别院这边都准备妥当了没,正赶得巧,遇到小姑姑的护卫来报说小姑姑已经到了城外,侄儿就跟着过来,刚好也能赶上护送小姑姑回府。”
一道清朗的少年的声音,让沐子浔眼皮跳了跳。
倒不是说少年的声音不好听,恰恰相反,这个沐世轩虽然看起来话多了点,但说话语速轻快,听起来并不招人烦,反而很容易被他话语中那种轻快的情绪感染而心生好感。
真正让沐子浔无奈的是,他一个少年,在一个第一次见面、比他尚且小好几岁的小姑娘面前,这么顺嘴地一句一个小姑姑,一口一个侄儿,真的好吗?沐子浔总觉得外面的少年是故意带着些恶趣味说这些话的。
当然,人家这也算是礼数周全,没什么毛病可挑。
“原来是世轩侄儿,辛苦你了。”沐子浔伸手挑起淡青色的车帘子,就看到车前正拱手行礼的少年,面容清俊,气质风流,的确是一个翩翩佳公子。
沐世轩听到沐子浔回话,不由愣了愣,他原本并不太愿意来这个小姑姑面前晃悠,不过是遵父命罢了。
因此刚才的话其实多少也有点挑衅在,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突然被一个这么大的侄子献殷勤,怎么也会有几分羞涩吧,可他怎么也想不到,车里的人会这么轻飘飘地一句“世轩侄儿”就安然受了。
而且对方显然确实是了解他的情况,毕竟刚才沐伯只是称他为“瑞三爷家的安公子”,可没说他叫沐世轩。不过想想也就释然了,沐家既然提前来书信让父亲帮忙照顾着,那她提前知晓他们家里的情况也是情理之中。
看车帘被撩起来,沐世轩下意识地抬头去看马车里的人。
车帘只是被撩起一半,车里的光线又远比外面昏暗,根本什么也看不清,除了撩起帘子的那一只白皙漂亮的手。
那手指纤细修长,指甲不像时下的小姐们那样留的长长的、涂着丹蔻,反而是被修剪的干干净净,看起来竟然也好看得很。
看到眼前的车帘已经重新被放下,还在空中荡了荡。沐世轩心里莫名地有些遗憾没有看到车里人的面容,
“小姐再劳累片刻,咱们这就启程回府?”沐伯本想向沐子浔介绍王远的,毕竟在这缙云城,王远才是管家。但思量着这毕竟是在城门口,回府再行细说也来得及。
“就听沐伯的。”车里的沐子浔随意的应了一句,又重新拿起了书卷。
沐伯身后的王远听到两人的对话,忙着向旁边的丫鬟婆子吩咐各种琐事。沐伯在府上地位特殊,这并不是他一个常年在缙云城看不到主子面的管家跑上去拍拍马屁就能取代的,所以在这种时候,他只要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也就够了。
被护卫们护在中间的几辆马车又晃晃悠悠的往城里而去,依然和之前一般无二的闲适。唯一不同的是,队伍有了沐伯、沐世轩等人的加入,又壮大了几分。
……
沐府别院门前。
“公子,咱们这就要回去了?”沐世轩的小厮一脸震惊地看着眼前朱红色的大门。
沐世轩挑了挑眉,一把打开手中的折扇,轻轻的晃了晃,“不然呢,你还想留下来用晚膳不成?”
咳咳,说实话,这个季节用折扇的确有点奇怪,但时下风气如此,就连沐子浔扮成男装时,也喜欢拿上一柄精美的折扇在手中瞎晃悠。
小厮宝成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他们公子是来沐府帮忙的,本就应该留下来用膳,即使不用膳,这沐府招待一杯茶水还是应该的吧?用得着这么急着赶他家公子走吗?
沐世轩看到宝成的神态,干脆利落的举起折扇在宝成头上狠狠敲了一下,“你这小子又起什么鬼心思呢,我可警告你,若是被老爷知道你乱说话,你家公子可保不了你。”
“哎吆!公子还不知道宝成吗,也就是在公子面前说说罢了。”宝成苦着脸,揉了揉头,不由得在心里抱怨:这是什么破风气?刚入春都人人一把折扇不离手,却苦了他这个做贴身小厮的,日日被一柄折扇欺负。
沐世轩扫了一眼朱红的大门,抬脚就走,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着今日这位小姑姑。
事情自然不是像宝成所言那样荒唐,不过也大差不差。
他沐世轩和这位小姑姑是自家亲戚,这个小姑姑应该请他进去喝杯茶才是。当然,沐府确实热情地请他去喝茶了,但不是沐子浔所请,而是沐伯所请。
这个“请”和“拒”却也没什么区别了:主家不在倒也罢了,人家主人家在家,却明摆着没心思招待,你是有多口渴才非要去蹭那一杯茶水……
偏偏沐世轩又挑不出她的不是来。
两人虽然是同族,还差着辈分,但毕竟已经隔了不知道多少房了,所以他对于这个小姑姑来说,就是外男无疑。这个时代对男女大防并不如何看重,这个小姑姑招待了自己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问题。但这位小姑姑若是自己想要计较这些讲究,那便任谁也说不出什么不是来,世人也只会夸赞她“老人家”行事持礼自重。
沐世轩想着那句平平淡淡的“原来是世轩侄儿。”总觉得这个小姑姑不该是这样一个人。
再退一万步,即使他们是至亲的姑侄,咳咳,难道他一个小辈还能挑长辈的礼不成?
后面的宝成追着沐世轩,一脸的苦相,“公子,刚才那王管家都说了要给您备马了,您怎么就推拒了呢?”
他们来的时候并不知道沐子浔会这么快就到了,只是礼节性的来问一问,所以沐世轩是悠闲地步行过来,他们的马停在隔着一条街的一个茶楼里,出城迎接沐子浔时所骑得马也还是王远备下的。
“怎么,你家公子都没嫌累,你这就叫苦了?”
“哪能呀,小的这不是想着老爷还等着公子的消息呢吗。”
……
沐浴之后,沐子浔觉得路上的疲劳也洗去了不少。
缙云城的这个别院风景确实不错,而且布置上很用心。她到了之后,一应事物都是备好的,完全没有刚到一个新环境的仓促之感。
用过晚饭之后,沐子浔到小书房里提笔练字,路上这几日没练,提起笔写了几笔行书,只觉得很是痛快。
她倒不是真的忘记了沐世轩那个便宜侄子,也确实不是出于男女大防的礼数才不见他。不过是不想着缙云城有太多人认识她罢了,尤其是男子。
左右也只是一个远房侄子,她不见也没人能说出什么来。
而且她打算,以后在这缙云城的时光里,都要懒懒地做个鸵鸟!
第二日,沐子浔刚用过早饭,沐伯就到了。
“小姐,这位是王管家,昨日在城门外给您请过安的。”沐伯指着身后的中年人向沐子浔介绍。
“王远给小姐请安。”王远是个微胖的中年人,看起来随和喜感,很是憨实可靠的样子。
沐子浔微微浅笑着点了点头,“起来吧,以后就劳烦王管家了。”
“这些都是王远的本分,小姐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就是。”
沐子浔很有兴致的看了这个王远一眼,他脸上还带着憨厚的笑,看起来老实又容易亲近。这个王远倒是有点意思,沐伯对着自己都自称老奴,他却是以姓名自称,可见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偏偏面上还一副憨实的模样。
不过不管怎样都和自己无关就是了。沐子浔转眼对沐伯道:“沐伯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就先在缙云城休息数日,再回洛城吧。”
沐伯一听这话,连连摇头道:“那这么行,老夫人特意嘱咐了老奴,让老奴好好看顾小姐的,老奴可不能走,要在这里等到小姐及笄之后,老奴再护送小姐回洛城。不过若是什么时候小姐想念老夫人了,老奴也陪着小姐回去,等小姐回来老奴也会跟着就是了。”
沐子浔一听就笑了,没错,她是来这里避所谓的煞劫的,要到及笄之后才能回去,这也是尽管她很得老夫人宠爱还是要远离洛城到这里来的原因。
沐子浔现在所处的空间,更像是曾经世界的一个平行空间,两个世界在春秋战国时期以前历史都极其相似。曾经那个世界里是秦国一统天下,结束了诸侯割据的局面。而现在这个世界中,那场动乱最后的结局则是由秦国和楚国隔江而治。
而如今又过了两百多年后,天下三分,大乾雄踞中原,金陵在江南一带,而楼兰则占据这西北部辽阔的草原,暂时三足鼎立、相对稳定的格局。
沐子浔已经逝世的祖父跟着先帝打天下时,曾掌管大乾的五十万兵马。
作为大乾的开国功臣,沐府在大乾帝国的地位可想而知,沐子浔是个名副其实的名门闺秀。
唯一让沐子浔不理解的是,沐子浔的父亲,作为祖父的独子,竟然没有继承祖父的衣钵,而是弃武从文了。
沐毅有两位夫人和一个小妾,嫡夫人就是沐子浔的生身母亲赵舒言赵氏。
而如今当家的林氏,则是沐毅的侧夫人,也是大少爷、二少爷和大小姐的生身母亲。还有就是四小姐沐子云的生母张氏,张氏只是一个妾,之前是打小就伺候沐毅的婢女。
赵氏出生于书香门第赵家,沐子浔的外祖父赵宴是大乾著名的清流名士,在文人中有着很高的威望。
一个是爽朗俊逸的世家公子,一个是清流名门的千金小姐。赵氏嫁给沐毅之后,两人也是恩爱非常。
赵氏出身名门,是个很有才情的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本就是京城有名的才女,再加上性子温婉知礼,很是得沐毅的喜爱,沐老夫人也对她诸多赞誉。
只是好景不长,赵氏身子娇弱,入府三年尚未诞下子嗣,无后在这个时代是大罪,即便是深爱赵氏的沐毅也无可奈何。
依沐子浔得到的消息,沐毅倒也算是个情深意重的正人君子了。
以沐毅的家世和人才,很多官家小姐都巴不得嫁入沐府为侧夫人,而沐毅担心娶了官家小姐以后再有了孩子,赵氏在府中怕是就不好了。所以无论如何都只肯纳商家之女为妾,也因此沐老夫人就做主为儿子以贵妾的礼数纳了林氏。
说来林氏也是个争气的,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为了孩子的将来打算,终于还是将林氏抬了侧夫人。而赵氏却在后来生沐子浔时难产死了。
至于这副身子的原主人真是让人哭笑不得,活脱脱是林黛玉的翻版,倒不是说身子,而是心性,原身有些许才气,琴棋书画不说是样样精通却也都有涉猎,更是完全承了古人的文人傲气,追求高雅。也正是因此,她才赶出了院里大部分侍候的人,只为了体会悠然山中人的意境。
只是没想到失足落水时,身边唯一的白芍也被打发回院子准备画具了。原本是在花园赏景时来了兴致想要作画的,却就这么丢了卿卿性命啊。
据白芍说,老夫人一向是很疼爱沐子浔的。沐子浔出事后,老夫人还亲自过来陪着她,直到沐子浔无性命之忧才放下心离开的。只是没想到真正的沐子浔受了寒又惊吓过度,如今的沐子浔更是莫名其妙的代替了她。
这里的男女大防不像明清时期那样严格,沐毅是独子,沐府的第三代为:
大公子:沐南瑜(侧夫人林氏)
二公子:沐南瑾(侧夫人林氏)
大小姐:沐子涴(侧夫人林氏)
二小姐:沐子浔(嫡夫人赵氏)
三小姐:沐子汐(姨娘张氏)
眼下老夫人平日里已经不怎么管事了,府里林氏掌着家。
沐毅不是一个贪恋美色的人,林氏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傍身,在沐府里的地位可说是牢不可破,她并不会刻意的为难沐子浔,毕竟她不过是侧夫人,现在又儿女双全,万一折腾的过了,引起了老夫人和沐毅的不满再娶回来一个继夫人,林氏就哭去吧。
在大乾,妾只是半个主子,享受着主子一定的待遇,却没有主子的地位。而侧夫人,虽然在嫡夫人面前一样要行妾礼,沐子浔也只需称呼林氏侧夫人而不是母亲,但她也确实是府上正经的主子了。
简单一点说,林氏在还是贵妾的时候,其娘家人都不算是沐府的正经亲戚,林氏更没有可能代表沐府出去和别的官家太太们打交道;而她成为侧夫人之后,沐府就开始和林家走各种节礼了,沐府赴宴时,她也能是正经的客人,沐府设宴时,她也可以出面招待。
所以林氏生下两个儿子之后,哪怕是为了两个孩子的身份,她也会被扶为侧夫人。
沐子浔在沐府整整呆了两年,日子虽说悠闲,但也无聊的很,想做些什么总是不太方便。所以她就想了个法子,为了能有机会摆脱沐府长辈们,好好的见识一番这个时代祖国的大好河山。
因此,在沐府的女眷们去出游赏梅的时候,就有个慈眉善目、四处云游的师太与她们“偶遇”了,那个师太先是让身边的一个清秀的小徒弟来递话,大乾一向信奉佛教,所以老夫人自然也就见了这个自称四处云游、法号空了的师太。
空了师太,一见沐子浔就露出极其诧异的目光,老夫人一看情形不对,赶紧追问空了师太是不是有什么不妥,眉眼慈悲的师太犹豫了一下才道,“贫尼道行有限,看到这位女施主的面相,虽然心有所感,也实在不敢下定结论,烦请告知这位女施主的八字,让贫尼好好推算一番,看看可能勘测一二。”
老夫人一听沐子浔可能有事,吓了一跳,自然赶紧给了空了师太八字让她测算。也不怪老夫人如此担心沐子浔,沐子浔的生母在生下沐子浔的时候就难产去死了,沐子浔自幼是在老夫人膝下长大,自然就和老夫人格外亲近了。人与人的感情都是相处出来的,所以沐子浔在老夫人心目中的地位就算是沐府侧夫人所出的大公子和二公子都比不上。
最后看出来的结果就是,沐子浔命格极贵,但是命中有一煞劫,一个搞不好,轻者缠绵病榻,重者失去性命。而且这个煞劫躲过一次还会有下一次,要一直到及笄之后才会遇到贵人自行化解。
老夫人听了这话自然是又惊又惧,再三恳求空了师太,空了师太才说,及笄之前离开洛城,远离亲人,或可化解。
老夫人一听是让沐子浔离开沐家,表面上对空了师太千般感谢,实际上心里却是有些怀疑是侧夫人使了手段想要赶沐子浔离府,但又觉得侧夫人这些年都还安分,应该不至于在此时做出这种事才对。
老夫人既舍不得沐子浔离开,又担心空了师太的话成真,正左右为难。最后,还是沐子浔亲自劝慰,老夫人才下定决心将沐子浔送来缙云城。但也因为之前对侧夫人的怀疑而格外的上心,唯恐沐子浔受了委屈。
事实上,还真不能说侧夫人就是无辜的。
沐子浔确实也安排了上面的那样一出大戏,可惜的是沐子浔安排的人没有来得及上场,戏就已经落幕了。
有人迫不及待地想要沐子浔离开洛城。
沐子浔一个闺阁小姐,不会有什么敌人值得人家使出这样的手段,左不过也就是府里那些人罢了。
让沐子浔欣慰的是,这个背后之人没有给她一个克长的命格。要知道,她出生的当日,赵氏就难产去了,若是有心之人真要说她会克了沐毅或是沐老夫人,她还真没法解释呢。
沐子浔听到是老夫人吩咐沐伯留在缙云城,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对沐伯点点头道,“既然如此,回头我给祖母写封信,让她老人家有什么事要派人过来的时候,就派遣你家大勇吧,也好让你看看他。”
“谢谢小姐体恤。”沐伯感激的对沐子浔行了一礼。
大勇是沐伯的儿子,沐子浔自然可以让沐伯的家人都来缙云城一家团圆的,但是跟着自己终究没什么前途,沐伯和沐大勇心里也未必会愿意,所以沐子浔干脆也没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