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日故德走上来,他轻轻拍拍我肩膀,指着奥云塔娜说:“我这闺女调皮的很,没事就爱捉弄人玩,而且性子又倔,任起性来连我都没办法,如果她对你有失礼之处,你可要多多担待,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不等我有所表示,奥云塔娜又抢先道:“我就看他不顺眼,而且特别讨厌他,要不是和他们有约定,我早就丢他去喂蛇了。”她指着我,眼里又开始寒光直闪。
我暗骂道,臭丫头片子,老子不就是抱了你一下腰吗,那也是正常的搏斗方式,老子又没有对你做什么,你大爷的至于如此记仇吗?
布日故德故作严厉说:“又没规矩,你知不知道他是你阿哈最好的兄弟,你不是很想你阿哈留下来吗,可是我们劝不动他,我们现在只有请这位兄弟出面帮忙,看看能不能说服你阿哈。”
奥云塔娜撇撇嘴道:“我当然知道他们是好兄弟,昨晚他两个一起被蛇拖到楼上来的,只是他这么傻,能说服我阿哈吗?”
冷哼一声,又赌气道,“我当然想阿哈留下来,可如果他实在不肯就算了,我才不会勉强他呢,这里有他没他都一样。”
布日故德瞪了奥云塔娜一眼,沉声道:“不准这么说话,你赶紧让开,让这兄弟下楼去。”
奥云塔娜不敢顶撞她爹,又把怨气撒到我身上,她瞪着我,侧身让到一旁,等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又在我腿上踢了一脚,低声骂道:“傻子,大傻子,无药可救的大傻子。”
说实话,老被一个女人欺辱很让人窝火,我有心想顶她两句,可我又知道骂不过她,有心想教训她一顿,可我又知道打不过她,所以我只能忍气吞声,全当好男不跟女斗吧。
见我看了她一眼,她又来劲了,指着我说:“你看我干什么,你不服是吗?不服你就动手呀,你敢动手吗?只要你敢动手,我肯定把你打的满地找牙,不信你就试试看。”
被她如此挑衅,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我盯着她说:“你不就是会耍蛇吗,没有那些蛇帮忙,你以为真能打倒我吗?”
她脸色顿时阴转乌云密布,二话不说就要动手。
布日故德抢前一步,一把抓住奥云塔娜的手腕,低声呵道:“不得无理,给我退到后面去!”
奥云塔娜一千个不情愿,在被她爹拉开之前,她又狠狠踢了我一脚。
布日故德冲我歉意笑笑,说你别跟她一般见识,都怪我平日里太宠她,我替她向你陪个不是。
他冲我摆摆手,又说:“你让姚队长上来下,我有话跟他说。”
我恩了一声,快步向楼下走去。我都走到二楼拐弯处,还听到奥云塔娜在傻子傻子的骂个不停,简直就像个疯子一样。
高鹏和孙宏站在楼梯口,见我从楼上下来,高鹏低声问我:“班长,谁又惹到那个蛇女了,她歇斯底里在骂谁呢?”
蛇女?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我没好气说:“还有谁,还不是她大爷吗!”
“他大爷?”高鹏疑惑道,“这楼里我都走遍了,除了他父女俩个,我没有看到其他人啊?”
我没工夫理他,嘱咐他们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然后快步向郑连长的房间走去。
姚队长他们都守在房间里,郑连长依旧昏迷不醒,但脸色似乎比刚才好一些。
我把布日故德的话转告给姚队长,姚队长问布日故德找他做什么?我摇头说不知道。姚队长又问是让他一个人上去吗?我点头说是。
他有些迟疑,显然他对那个老头儿有些忌惮,有些不敢和老头儿单独相处,可是碍于面子,他又不好意思说出来。
扎西把马东叫上楼来,他对马东吩咐道:“你带两个战士陪姚队长去楼上一趟,你们负责保护好姚队长就好,不要多言多语。”
等姚队长他们走后,我对扎西说:“这里先让温医生他们照看着,我想跟你说点事情。”扎西点点头,嘱咐温佳琪两句后,他就招呼我跟他走。
拐过两个弯,扎西把我带进一间屋子,从屋里的摆设来看,这里应该是个饭厅。
扎西让我先坐,然后他向内屋走去,不一会儿,他就端着一盆东西走出来,对我说:“你肯定饿了吧,来,先吃点东西再说。”他把盆子放在桌上,然后又向内屋跑去。
盆子里装着肉干,色泽看起来很好,我也是真饿了,看到肉就有些流口水。
扎西又拿来两个碗和一小坛酒,显然他已经很熟悉这里了。
见我坐着不动,他边倒酒边说:“你愣着干吗,用手拿着吃啊!”
我也不再客气,抓起一块肉就向嘴里送。
扎西把一碗酒放到我面前,说这是那老头儿自己酿的青稞酒,我感觉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怎么样。
听他称布日故德老头儿,我有些想笑,但又不敢笑,忙端起酒碗灌了口酒。“真不错!”我发自内心赞道。
要说青稞酒我也喝了不少了,浓的、淡的都喝过,但如此醇香的青稞酒我还是第一次喝到,看来老头儿的酿酒技术不错。
扎西端起酒说:“来,咱们俩碰一下,不为别的,只为我们都还活着!”
是啊,我们都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事情,当然值得庆祝。
我端起酒碗,也不知是我太激动,还是太感慨,我的手竟然有些微微发抖。
放下酒碗,我又抓起一块肉说:“这是牦牛肉吧?”扎西点点头,只是喝酒也不吃肉。
我不解说:“没看到村子里有牛羊啊,这牛肉是从哪里来的?”
扎西摸出烟点上,边抽边说:“反正不是进口的,不会染上疯牛病,你放心吃吧。”我笑笑,多少有些不自在。
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我有意识把话题引到布日故德身上,我想先套套扎西的口风,然后再来想怎么说服他。
哪知我刚提到布日故德,扎西就瞪了我一眼,警告我说:“不要跟我提他,否则我跟你翻脸。”我吓了一跳,不敢再多言。
其实我完全能理解扎西的心情,活了二十多年了,突然发现自己是个被遗弃的孩子,这换作谁都无法接受,又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认亲呢?
足有好几分钟,我们一句话都没说,气氛无比沉闷,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和扎西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们还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场面,我不舒服,他也好受不到哪去,否则他也不会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了。
眼见一碗酒都快喝完,扎西还是没有说话,我好几次都想主动打破沉默,可见他沉着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始终没敢开口。
等碗里只剩下一口酒的时候,我就没办法再沉默下去了,我轻咳一声,端起碗说:“咱们干了吧,喝完我们回郑连长那里去。”
他端起酒碗和我碰了一下,然后我们将酒一饮而尽。
我咂咂嘴,没话找话说:“酒好、肉好,好久没这么爽快了!”
我站起身,打算帮着收拾下碗筷,可是扎西坐着没动,他冲我摆摆手,示意我坐下来,然后指着酒坛说:“你自己倒酒,给我也倒点,我们再喝会。”
我本来想尽快离开,想着等他心情好一点再找他好好聊聊,可是他不想走,那我就只能陪他了,虽说沉默让人难受,但谁让我们是好兄弟呢。
我重新给两个碗里倒满酒,然后摸出烟递给他一支,说最后两支了,抽完就只能戒了。
他点上烟说:“我身上还有一包,等会儿分你一半。”
我笑着问他带了多少烟,说你烟瘾比我大,怎么剩的烟比我还多?
他淡淡甩出一句:“我人缘好,一路上都是你们给我发烟,我自己的当然就省下了。”
我瞥撇嘴表示不屑,抿口酒说:“那你好好留着吧,不用分我了,如果实在忍不了,我就找那老头儿要叶子烟抽,那玩意儿有劲,一支顶三支。”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他不准我提老头儿,我怎么就忘了呢!
另我意外的是,扎西并没有像前两次那样反应激烈,他只是白了我一眼,嘴上什么都没说。
我暗自松了口气,忙将目光投向窗外,转移话题说:“你发现没有,虽然村子周围都是雪山,但村子里似乎一点也不冷,坐在屋里感觉和在拉萨差不多。”
“别扯没用的。”他吐出口烟道,“你说有事情跟我说,是不是那老头儿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