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瓷姑娘给你的。”倚月觉得如果旁人听到她对着“白瓷”说这句话,肯定会以为她疯了的。
宋词挑了挑眉,接过倚月手上那封信,打开只粗粗扫了一眼,便随手一丢。
“你——”倚月的小脸现出既气愤又无奈的模样,她把信拾起来,又一次递给了宋词,语气中有种不容拒绝的坚定,“你看!”
宋词觉得好笑,她伸手掏了掏耳朵,却并不去接:“我就不看。”
妈的,谁能想要游泳游到一半自己就又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刚才一“醒来”发现又在那**的房中时,杀人的心都快有了!谁他妈有空看那种连标点符号都没有的半文言文?她从小成绩就不好,古文什么的更是差中之差。
“你怎么能这样!”倚月想了一万种宋词看了信之后可能会有的反应,想着如何帮着白瓷劝劝这个不安分的精魂,可万万没想到她连信都不看。
倚月的脸憋得通红,一副想发作又不知道该怎么发作的样子,在宋词眼里,她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她翻了个白眼,有种自己在欺负小孩子的感觉,几步走到床边往床上一躺,双手枕在脑后,对着帐顶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是了!我不识字!”不知道这种抽风式的穿越到底要持续多久,宋词可不想跟对方成为笔友,干脆断了她这念想。
她没注意到倚月眼神中那一闪而过的鄙夷,因家中遭难才被迫入了兰苑的女子,虽不敢说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识文断字确是基本的,倚月据此判断附在白瓷身上的精魂出身恐怕实在上不得台面,否则不会连字都不识一个。入兰苑之后这官妓身份着实让她难受自卑了一阵,可是在面对宋词这种来路不明附在人身,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游魂精怪,那些在她人生半途闯入的自卑仿佛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倚月挺了挺腰,将手里的信收回来,以一种居高临下的语调道:“你不认得我念给你听。”
宋词睨了她一眼,发现这小丫头决然还有点自命不凡起来,却也不发作,找个下人念念信不是一般上等人才做的事情吗?当下也不拖鞋,直接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听倚月念了起来。
好在不是以前书上学的那种文言文,虽然宋词听着实在难受,但还是大体明白了白瓷的意思。这白瓷一边说着对她没有恶意,只希望她快点离开不要影响自己的生活,另一方面又说什么兜率宫的道长已经给她施法,如果三天之内自己还不离开她的身体,恐怕要永世不得超生云云。
搞了半天,这白瓷就是给自己写了一封恐吓信,宋词可不怕什么不得超生,她又不是有意要来霸占着白瓷的身体,老天把她送到这个鬼地方来也没给她选择的机会啊!等倚月停了声,她才从床上翻起:“念完了?”
倚月发现面前这精魂不但举止粗鲁,更没有任何惧怕,心里有点发毛,却还是梗着脖子说:“念完了!你最好速速离开,我跟你说,兜率宫的掌宫道长可……”
“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我这是穿越,又不是孤魂野鬼附身!”宋词毫不犹豫地打断倚月的话,也不管倚月听到她口中的“穿越”和“附身”时脸上是怎样一种纠结表情,直接开口提了一个自己很早就想提的要求,“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来!”
倚月怔了怔,似乎还没从话题的转换中回过神来,白瓷沐浴好之后,已经跟定宁侯简单用了午食,定宁侯走后白瓷便开始写信,写完半柱香的时候这家伙就来了,现在又要吃?可是这精魂要吃什么?元宝蜡烛还是生食动物人血?一想到后者,倚月就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愣着干嘛!”宋词可不是什么温婉的大小姐,从倚月手上夺过那封信揉了揉往地上一扔,“赶紧去啊!给我弄点好吃的啊!鸡鸭鱼肉都行,但我不喜欢吃素啊!别拿青菜豆腐打发我!”见那丫头还是呆愣愣站在原地,宋词突然把身体往前一探,阴恻恻地说,“你再不给我弄点好吃的来,我就要吃人了!”
倚月一个激灵后退一步,赶紧去弄吃的。
宋词满意地笑笑,等倚月出了门,在屋子里走了一圈,这房子窗子都开在前面,不存在什么临街的后窗,白瓷出了门,见那丫头不在院里的小厨房——估计她一下子也弄不出什么好吃的,肯定是向外面的厨房求救去了,白瓷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刚出了院门,不知哪里冒出来两个打手般的人物,笑着问宋词去哪。
宋词见这院子是用那种一人高的粉墙围起来的,不像是普通那种想隔防的高墙,估计这里是妓院的腹地,这么往外跑说不定跑不到大门就会给人抓到打死,当即笑了笑又退了回来,那两个打手也没跟进来。
宋词只得又进了屋子,好容易逮到一个白瓷去什么道观的机会,可是自己上身的时间太短,来不及逃出去,下次等她出门不知道要等到这么时候了。一个现代女性——甭管她之前是太妹还是白领——发现自己穿越成一个**,这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虽然现代女人的性观念已经比较开放,可不管一个女人愿意交往几个男人,那毕竟是你情我愿的,她作为官妓根本完全没得选,何况就算现代社会的女人愿意做这行,多数也是自愿的,她根本就是这个妓院的人肉机器!
宋词不是没想过干脆自杀算了,说不定能穿回去,可是自杀这种事说的容易做起来就难多了,不说能不能回去没有保证,就是自杀那痛苦她就没办法忍,现代好歹有个安眠药,这地界,要么上吊要么拿剪刀自裁,哪一样的痛苦光想起来就泄了她一半的自杀决心。
宋词还是觉得逃出去是她对自己人生最负责的选择,她忽然想起那天跟一个漂亮姑娘约架来着,说不定那是可以利用的机会,可惜她自己不能把握控制这身体的时间,也搞不清楚在自己没控制的时候,这约架会不会被白瓷给搅和黄了。
宋词正琢磨着这事儿,倚月已经拎了食盒进来,宋词眼睛一亮,马上大马金刀地在桌子旁边坐下,等着倚月上菜。她不清楚她跟白瓷轮流控制这身体,吃饭到底是按一个人算还是按两个人算,就觉得自己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不说肚子,这嘴巴可馋死了。
白瓷眼看着倚月端出三样东西,一样切片的酱肘子,一样类似宫保鸡丁的东西,还有一盘虾仁鸡蛋之类的菜,她抬了头望着倚月:“就这点?”
“不……不够吗?”倚月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还嫌少,白瓷往日里这三盘菜只能吃一半!
宋词从倚月手里抢过筷子,一边吃一边道:“你们这就没有烤鸭烤鸡之类的东西?一整只的,外焦里嫩,一口咬下去……吱吱冒油那种……”
倚月眼睁睁看着宋词说话的功夫就把面前的菜肴消灭了一般,这才对宋词的胃口有了大致的了解,宋词见她仍站在原地,终于停下了筷子:“你家姑娘也希望我安安静静呆在屋子里不要闯祸吧?你要是连这个都不能满足,我只好去找点事儿做了!”
这句话对倚月特别管用,白瓷写信自然是想“吓”走精魂,可吓不走至少也要让她不再生事才是,所以她毫不犹豫的照着宋词要求去准备。
“这是德云楼的烤鸡,很有名的……”倚月托了兰苑的大茶壶买来这烤鸡,果然宋词吃的油光满面,连连夸好。
等一只烤鸡下肚,宋词才觉得终于解了嘴巴的馋,而肚子已经撑的快要爆炸。宋词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剔牙,正准备好好夸一夸倚月会办事,门口传来宋十娘的声音,“女儿啊,姬管家来了……”
倚月根本来不及收拾这满桌的狼藉,宋十娘已经进了屋,她后面跟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一身上好的绸缎,满面红光,显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
“这是……”宋十娘万万没想到进屋会看到这种情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身后的姬管家也是一愣,看白瓷的目光颇为怪异。
“王大人刚刚在这里用膳,我跟倚月正准备收拾一下……”
倚月听这话瞟了白瓷一眼,估计转瞬间那精魂又走了,忙在一边附和,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宋十娘往前卖了两步,故意挡住姬管家的目光,一边说着“对啊……王大人每次来都好带些吃食……”一边冲着白瓷挤眉弄眼。
白瓷见宋十娘手上动作,慌忙用袖口掩住嘴角轻轻擦拭,嘴上道者着“王大人胃口颇好我就陪着用了些……”喉咙里忽然涌出一阵怪异感觉,“嗝”的一声,打了一个大大的饱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