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倾墨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让灵气在身体内缓缓流动。如此为自己疗伤已经一整天了,三道天雷他已经硬抗下了两道,可是他也受了重创。待临近子夜的第三道雷来临之前,他必须让自己好起来。
中午他浑浑噩噩躺着的时候,许后一袭暗红色正装驾临寝殿,她自然是不相信一直身体康健的他会突然生病。
许后坐在龙床边,两只纯金镶玉护甲漫不经心地磕着:“皇儿,为了躲我定的婚事也不必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不过,你这般做,我也自有我的办法。”
许后身边的夏荷嘴角抽了抽,看来一颗童心的许后又想了什么馊主意。于是夏荷看着许后得意洋洋地趁着倾墨“装”伤重说不出话,定下了他和西山国公主的婚事。
夏荷见伏羲帝依旧躺在龙床上,连锦被一丝都没动,默默赞叹道:果然是天子,胸中自有沟壑。她哪里知道,倾墨是一怒,没有控制好灵气昏了过去。
昏了许久,醒来已是子时之后,难道他莫名其妙地度过了雷劫?
珠玉见伏羲帝呆愣着,便缓步向前:“昨日,严颜姑娘喂陛下服了一颗……一颗丹药,之后御医也为陛下开了药调理。果然,陛下今日便好了许多。”
倾墨皱眉,丹药?
珠玉见状吓了一抖,忙道:“严颜姑娘想必是有些补身体的药丸,再加上御医的灵丹妙药才让帝皇痊愈。”
倾墨嗯了一声,没再理会。
二
几日之后,海蓝还是恍恍惚惚地,是失了五百年的修为灵气大减吗?还是失了蚌珠?
海蓝糊里糊涂地去浣衣房拿衣服时走岔了路。或许是命运的安排,她遇上了帝皇的轿撵。
金色之前就是这么刺眼吗?还是之前习惯了他墨色长衫?海蓝躬身退到墙边,眼角的余光中八人抬明黄色的轿撵慢慢走远,心里涌起一种不知名的苦涩感觉,又有一种轻松浮上心头:他果然痊愈了。
路边的树上挂了精巧的红色灯笼,灯笼尾巴上的红穗子随着风轻轻飘动。海蓝脑子木木的想,还未到新年,怎么……想到一半突然意识到,挂灯笼也不一定是新年,比如帝皇大婚。可是,他要娶别人,怎么还来招惹自己……
虽然他从未说过,可是他是喜欢她的,不是吗?
一个声音执拗地钻进脑海:人家的身份在那里,什么都是应该的。
那夜,她喂他吃的那颗珠子,是她修炼了千年的蚌珠。喂完之后,许后驾到,带领一群御医、宫婢满满当当挤了一屋子,自己被挤在最外层,连他的脸都看不到,却实实在在感受到了帝皇寝宫的奢华和权势的意义,这黄金珠玉仿佛在一点点拉开她与他的距离。当日她最新奇的宫中景致也都成了他和她之间的屏障。可是后悔吗?海蓝摇头。
海蓝魂魄不齐地回到了熙宫,抬眼便看到倾墨依旧一身墨色锦袍倚在门边似乎是在等人。见到她,展颜一笑开口道:“回来了?我昨日……”
海蓝低着头,双脚磨着石子路,眼泪一下子转上来:“你是伏羲帝,我要跪你吗?”倾墨有些呆愣,似是出乎意料,一时间竟忘记了讲话。严颜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反应,有些灰心,双膝一弯硬邦邦地跪在了石子路上,膝盖有点疼,心里也不知道是委屈还是难过。可是又有什么委屈和难过的呢?他是伏羲帝就是伏羲帝吧,不过是一个身份,也不过可以娶好多人。
海蓝躲了开去他来扶她的手,不知哪来的勇气抬头看着他,道:“你要大婚了?”
倾墨扶她的手顿住了,没有答话。
海蓝心凉了半截。侍卫匆匆跑来伏在倾墨耳边说了些什么,倾墨面色沉了沉,望了一眼海蓝低声道:“你要信我”,便随侍卫走了。
海蓝坐在地上,看着倾墨远去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红色宫墙角。
三
傍晚时分,许后为庆贺伏羲帝大病初愈也为西山国使臣接风摆开流水宴席。熙宫上上下下忙得焦头烂额,海蓝却好似被排除在外了,一点事都没有。海蓝略一思忖,便明白了,就像之前伏羲帝来熙宫的时候,一个下人都没有,想必那也是有人提前吩咐了的。一个让伏羲帝惦记的宫女,自然有人吩咐不能再让她干活的。念及此处,海蓝竟然想要发笑,在他人眼中她只是伏羲帝一时兴起喜欢的宫女罢了。她真的想知道,在倾墨心里她到底在什么位置,又或者,她进了他心吗?
海蓝烦乱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办。想了良久,也理不出头绪。索性不想了,既然他让她信他,她便信他。
海蓝漫无目的地在院子里走,看着别人忙碌,偶尔有人向她点头,称一声:姑娘。是什么时候改了称呼的?海蓝反复念着这两个字,良久不知不觉竟然有几分欢喜冒上来。
“严姑娘,”
海蓝扭头,发现是许后身边的大宫女夏荷。
夏荷一路小跑着过来,两颊红彤彤的,笑道:“严姑娘,可让我好找。快,快去西厢房,许后有吩咐。”
海蓝走进西厢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一溜珠玉钗饰,各式衣衫裙装整齐排列着,梳妆台旁还站着两个一脸笑意的宫女。
海蓝一瞬脸就红了。原来许后早就知道。
顺从地接受宫女的装扮,揉胭脂,轻描眉,一袭烟青色裙装,白色的丁香花束密密缀在袖口、腰间,最让海蓝喜欢的是裙摆下还蒙了一层细细的纱。
夏荷笑嘻嘻地看着镜中的女子道:“等会儿宴席上,陛下见了姑娘一定欢喜。”话刚说完,门口有人敲门:“夏姑姑,三小姐来了。”
夏荷急急忙忙地推门走了。
三小姐?是了,那是许后的侄女晴雨,伏羲帝尚未大婚,后宫人数寥寥,这个宴会估计办起来不会太热闹,只好把亲戚们能请的都请了。
海蓝瞧着镜中自己装束尚好,便也起身去院中看能不能帮上忙。
暮色渐起,院中已经摆起了长桌,银烛照得熙宫亮如白昼,粉衣绿衣的宫女捧着各色的糕点有条不紊地摆上桌。海蓝从一位小宫女手中接过酒盏杯盘,一个个仔细摆放起来。白瓷盘,烫金的边在烛光下耀眼夺目。
海蓝摆着杯子,身后宫人骚动起来。似是几个女子
“你就是那个让表哥挂心的宫女?”
海蓝愕然回头,一个模样娇俏的黄衣女子竖着眉望着她。一旁小心翼翼站着的夏荷一脸为难。看来,这位便是那位许后的侄女了。
“穿成这幅模样,是要给谁看?”黄衣女子鼓着嘴巴好不可怜,眼泪在眼睛里转了两转顺手抄起桌子上的酒壶朝着海蓝砸了过去。
本来海蓝能躲过去的,只是这几日连着失了修为和千年蚌珠,身体实在是发虚。
海蓝低头见白色的丁香浸湿了,纱裙湿哒哒地糊在一起。
远远地伏羲帝似乎和西山国使臣来了,帝王的仪仗威严有气势。海蓝摸着湿乎乎的裙子,想偷偷下去。
黄衣女子瞧着海蓝的脸皱了皱眉,一旁的宫女看其脸色马上会意,挽起袖子用足了力气啪啪在海蓝脸上扇了两个巴掌:“在三小姐面前还敢如此狐媚,打肿你的脸是轻的!”
夏荷忙道:“三小姐,帝皇来了,还是快点去接驾吧。”
海蓝握紧双拳,真想用法力一巴掌把她们拍到不涸海去。心思刚动,嘴巴就一下子被捂住了,身子也被人向后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