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会不会办事?竟然给我找来这么个大红色的裙子,你是觉得我们不够显眼对吗?”苏谨初拧着秀眉扯弄着身上的礼服裙,展渊一向故作正经的脸上闪过一丝困窘,摸了摸鼻子说道:“我姐的衣服都是这么鲜艳的,我给你挑的这一件已经很低调了。”谨初一脸质疑地扫了展渊几眼,周围时不时走过的男男女女毫不隐讳的种种目光让谨初有些微的不自在。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上了这只游艇,谨初感觉自己就像是低血糖犯了一样难受,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谨初将脊背往身后的门靠了靠。“你怎么了?不会是晕船吧?”展渊忍不住挑眉、有些惊奇地看着谨初,“苏谨初,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个弱点。”“展渊,你是不是觉得活得太舒服了?”谨初咬着牙威胁道。“好了好了,别生气,你在这儿等我,我去给你拿杯橙汁。”
“嗨,美丽的女士,可以请你跳支舞吗?”似乎展渊的离开让有些人动了心思,不时就会有一个人过来搭讪,谨初冷冷的目光使得这些人讪讪而归。就在谨初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尽头的一个房间里突然走出一个身着剪裁得体黑色燕尾服、戴着一副格调文雅以金丝镶边眼镜的高挑男子。谨初的嘴巴瞬间长大,不过她还来不及回味这一刻古怪复杂的感觉,正站直身体准备闪人的瞬间仿佛看到了苏铭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真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真的恰好有灯光反射……不过,下一刻谨初就秒懂真相了。苏铭一手扯过谨初的手臂拉向自己,然后倾身低下头以一个巧妙的角度遮挡住外人的视线,余光里可见拐角处紧接着追出两三个穿着笔挺西装、身上隐藏着若有若无杀气的男人。匆匆走过的几个人活像机关枪一样扫射了苏铭和谨初几眼后放慢脚步离开。“谁让你过来的?”苏铭压低声音,目光局限在谨初不自觉轻抿的唇上。“你管这么宽干什么?”谨初有些拘谨地侧了侧脸,双眸微敛,“你穿的这一身太骚包了,我刚才没怎么敢认。”“别乱动,苏谨初,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苏铭揽着谨初将她推到身后的房门上,微侧身形遮住了有些刺眼的灯光,谨初被光亮晃得发晕的感觉也舒缓了许多。“我当然知道,但我有我的理由。”“什么理由比你的安全更重要?如果你出了什么事,苏家怎么办?”“我的事不用你管,苏锦漻也没你想得那么在乎我。”谨初微微抬首,倔强的目光直视苏铭沉静的双眸,裸露在空气里的颈项形成一种优美的弧度,就像一只倔强而高傲的天鹅。“你到底明不明白生命有多珍贵?”苏铭低吼着,情绪有些不稳,但仍旧强制压下。谨初抬眸注视着苏铭的双眼:“我知道,我知道生命有多重要,但是没有哪个人活着就仅仅只为了珍视自己的生命。你的安全对我来说同样很重要,你根本就不懂,不管怎么样我仍是每时每刻都想回到离开苏墨清的那一瞬间,我不想让自己后悔。”谨初的眼睛不由得染上一层绯红,深吸了一口气,谨初抬手推开苏铭却被他拉着走出这个气氛压抑的过道,穿过跳着优雅华尔兹的形形色色的人,谨初被带到了甲板上。夜色里涌动的海有种让人沉醉的美感,咸腥湿润的海风让一直透不过气的谨初有种脱离胸腔挤压窒息后的生存感。“再过一个半小时,这艘游艇会靠岸休息一会儿,我会想办法通知可靠的人过来接你。”苏铭抬手试了试谨初的额温后伏在扶手上说道,目光深远。“等你完成了任务我会下去的,谁会乐意在这个鬼地方呆着。”谨初扶着护栏背过身不去看他,脑海隐隐传来的钝痛感随着对幽深的海息接触越深越加无法忽略,那种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的危机感和失控感就像一只不安的蛊虫一般开始不断地侵蚀着脑域的神经。“谨初?”苏铭忍不住伸手扯掉她握着栏杆握得骨节发白的手,感觉到手中的冰冷想要说出口的话又收了回去,收紧右手,苏铭微扬唇角:“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展渊?”谨初穿过热闹的人群,那个挂着一副扑克脸却故作叛逆的小屁孩不是展渊还是谁?只不过此刻的他一脸的不耐烦已经十分明显,其对面一对金发蓝眼的男女面色也很难看。“怎么了,小渊?”谨初伸手握住展渊的拳头,此刻的他就像一个被众人围观嘲笑的小孩,用倔强的姿态掩饰自己的脆弱,就跟当初那时一样:被当作异类的小展渊遭到大院里其他子弟的围观和嘲笑,他们丢来的泥土碎石和小树棍儿如同淬了毒的霜刀利剑般一点点地瓦解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微薄抵抗。谨初眼底的心疼一闪即过,迈步向前挡在展渊和风情万种的金发美女中间,扫了眼脚边碎裂的杯盏和美人裙面上浸湿的一片,基本情况已然了然。“怎么了?这个东方的小鬼要躲在女人的身后吗?”金发美女优雅地撩了一下长卷发出口讥讽道,尽管听得懂她故意拐出法腔的英语,谨初还是微笑着用中文说道:“这位女士,我弟弟一时冒失不小心弄脏了你的礼服真是令人遗憾,我为这个失礼的行为由衷地道歉。不过……”谨初的话音一转,顿时引得一群围观人侧目。“对一位英俊的骑士泼水,我想这并不是个十分得体的行为,也希望看起来——”谨初拖出长音并用目光由上及下、由下及上地扫了一遍后接着说道,“如此高雅的美人能够表里如一一些。”“噗嗤—”有个年轻的少年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挨了旁边一名商人的一瞪后赶紧捂住了嘴巴。不过显然,经过这三两句,众人戏谑的对象已由谨初和展渊换成了对面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的金发美女。“克里斯……”到了此刻,那位一直静观事态发展的金发蓝眸的男子终于出声打断美女的话:“够了!弗兰妮,还不快去换身衣服!”“可是……”未等弗兰妮满脸不甘地说完,莱恩·克里斯蒂安凌厉的眼神已经慑住了她,等到金发女人愤怒地离开,许多围观的人纷纷散去。名叫莱恩·克里斯蒂安的英室贵族后裔在谨初似笑非笑的注视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做工精美奢华的名片,然后双手递上:“美丽的小姐,刚才的事是弗兰妮过分了,我代她向你道歉。”谨初接过名片看了眼:“莱恩·克里斯蒂安?”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我们中国有个成语叫做‘有容乃大’,我弟弟自然不会跟一介女流计较,不过我们还有一句话说‘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敬人者,人亦敬之;不敬人者,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谨初拉起展渊转身离开,留在原地的莱恩有些目瞪口呆。
苏铭刚关上门,谨初随手将名片扔到地上就立马冲进洗手间。“这么夸张?”展渊听到里面传来的水声夹杂着细微呕吐声不禁咕哝道。“她晕船晕得厉害,刚才是在强撑。”苏铭淡漠地看了展渊一眼,伸手松了松领口,走到茶几旁倒了杯水。已经出来的谨初随手抹了抹唇上的水渍,尽管她的脸蛋上被拍出了几道粉红的巴掌印,但仍掩饰不了那份憔悴和病态的苍白。接过苏铭递来的水,谨初有些不适地摸了摸自己左侧的脖颈,突然一抹微凉贴在左侧似要烧灼的肌肤上时,谨初喝水的动作猛地僵住。苏铭收回右手:“什么时候出现的?”“有什么吗?我只感觉到这里有些刺痛。”谨初忍不住微蹙双眉。“一个好像蝴蝶的红纹,挺栩栩如生的……”展渊有些好奇地凑过来看却被谨初扔来的毛巾盖住了视线:“先擦干你的头发再说话,倒杯橙汁都能被别人泼一身的水。”“嘁,明明是那个女人追那个什么莱恩的时候撞到我的。”展渊撇撇嘴说道。苏铭接过谨初的水杯放回茶几上:“你先休息一会儿。展渊,你出来一下。”尽管对于对于苏铭和展渊接下来的行动计划很好奇,但谨初还是老老实实地躺下来休息,如果不好好养足精神,不仅帮不到忙说不定还要变成添乱了。
“苏铭?”谨初随手扯掉裙上的丝带帮苏铭包扎划伤的手腕,“你怎么会在这里?展渊呢?”“先别问这些,你怎么看那个莱恩·克里斯蒂安?”苏铭将手腕里取出的芯片别在谨初的发夹下面低声问道。“莱恩?”谨初稍微回想了一下那个金发蓝眸的美男子微微蹙眉:“你这次的任务跟他有关系?他看起来不是个简单的人——我的意思是——你已经掌握他的证据了?”苏铭垂眸看着双眼闪烁着异样神采的谨初忍不住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神色,但也只是一瞬即逝:“我有个同伴在他的手下做卧底,但在他把证据交给我的时候暴露了身份,已经牺牲了。”尽管苏铭的语气依旧淡漠,但谨初还是能够体会他心中那份隐藏的伤感,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发夹:估计这个芯片就是那个人用生命换来的,难怪苏铭之前会生气我出现在这里。谨初抿了抿唇放下手臂,就在这时,苏铭的瞳孔猛地紧缩,动作飞快地举起手枪对准谨初:“别动!”不得不说,谨初无比震惊的心在这一瞬间就像是被拧紧了的麻花一样收缩得发疼,不过下一刻她咬了咬下唇就松了口气,因为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