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镇的人们依旧过着他们如常的恬淡日子,吕家通匪的风波就是一阵风,很快就刮过去了,以往的一切都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沉淀在了人们尘封的记忆之中。但索天响过得似乎不那么惬意,在表面的风光之下他的那颗心总被一股无形的力量不时地戳痛着!作为柳河镇上的一个老江湖索天响自认为是看惯了春月秋风的,但是自从一手炮制了“吕家通匪”这一事件之后,他的神经不像从前那么自得了,连他自己也纳闷儿的是平常倒头便睡的自己会经常性地失眠,而且会时不时地做恶梦,这可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吕炳德像一个影子时不时就会进入他的梦中,似乎是在提醒他咱们两家的事儿还没完······
一场不期而遇的冬雪把柳河镇一下子银装素裹了起来。大清早,索天响刚刚吃过早饭,县政府的王秘书来到索府说姚县长有请,索天响问什么事儿,王秘书说县长大人没说,让索天响过去一趟。索天响说知道了,尽快过去。打发走了王秘书,索天响一边想着姚筠找我什么事儿?一边让方素良给他拿他的帽子和皮袍,出得房门,家里的伙计正在院子里扫雪,看到索天响出来便打招呼道:“老爷早,这是要出门呀?小心路滑!”索天响随便哼了一声算是回应,谁知前脚刚迈出大门,索天响一个没留神脚下一滑,骑在了门槛儿上,来了一个大劈叉!他顿感下体疼痛难忍,额头直冒虚汗,骑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他强忍疼痛想站起来,可就是站不起来。
扫雪的伙计赶紧跑过来连搀带抱算是将他掺了起来:“老爷,摔坏了哪儿没?”伙计关切地问。
疼痛难忍的索天响强忍着疼痛:“还好还好,缓一会儿就会好的,你扫雪去吧!”
索天响想赶紧回屋看看下边磕成啥样了,但有伙计在旁看着,他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忍了一会,虽然好些了,但下体仍是火辣辣地疼。
这时,方素良、史皞琪先后从房中出来:“老爷摔着了,摔坏了没有?”
索天响只好强忍着痛楚:“还好还好!没摔坏。”
摔得真不是个地方,捂又没法捂、柔又没法柔、看又不能看!索天响犹豫了半天,还是先到姚筠那里看看他有什么事儿再说吧!他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摇晃着上身,这样走路似乎能让两腿分得开些,减少点儿痛楚!看着索天响走路的姿势,方素良心想“老家伙一定是伤倒了那里······”
姚筠这一阵子心里也不踏实。他一直在想,我们把吕家搞成这个样子,这事儿能这么就完了吗?尤其吕家父子又一直在逃,俗话常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人往往就是这样,经过一番苦心,费尽心机弄成了一件一心想做的事儿。但往往经过沉淀仔细回味又觉得后怕,尤其是吕家的这件事,姚筠总觉得有后患。以致于索天响是怎么进的门他也没仔细打量就开口道:“会长,这一阵子我一直被一个事儿缠绕着,吕家的事儿你说他们能这么就完了吗?”
索天响这个气呀,啊,大清早叫我来就为这!害得我摔得这个疼呀,但又没法儿发火。这时,姚太太上了茶,这个女人娇小玲珑,是索天响内心十分向往的那种女人,平常索天响每次见了她都会半打招呼挑逗地开上几句玩笑,现在他也没这个心思:“那你说咋办?”话有点硬,让谈话的气氛不是往常那么和谐。
姚太太听了出来,但又不知是何缘由,便打圆场道:“吆,这大清早的,谁惹了我们索大会长了,来,这是老姚刚刚从西宁带来的好茶,索会长,喝上一口,顺顺气!”
被人一下子点破了心思,索天响有点儿尴尬:“瞧太太说的,这大清早的,我跟谁生气,跟姚大县长吗?”
“没人惹您生气就好,你们谈吧,我不打扰了!”说着姚太太转身出去了。
看着太太出去了,姚筠又拾起刚才的话头:“你说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结束了吧?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其实索天响也早就想与姚筠和马占江说说吕家的事儿,尤其是吕仲蠡在逃,最让他放心不下,可现在姚筠问到自己头上,他反倒感觉自己有了主动,故意沉吟了半晌才道:“县尊大人考虑的极是,有一个可靠的消息不知县尊知道了没有,吕炳德已经死了。”
话音不高,可姚筠却像是得了什么爆炸性的新闻;“你说什么,吕炳德死了?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吕家父子被土匪劫走的第三天,吕炳德就死了,我也是刚听说!”
“消息可靠吗?”
“可靠!”
这回轮到姚筠半晌无话了。屋内沉默着,思忖了好一阵子,姚筠开口自语道:“这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消息呀!”
索天响无话,这他早已经想到了。姚筠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索天响说道:“吕炳德活着,事情还没有激化到如此程度!”他的话没有说完,但索天响已经知道他的话的后半截“吕炳德活着,吕家人的心境会好一些,现在吕炳德被冤死了,吕家人能算完吗?尤其是吕家二小子吕仲蠡,现在就是个隐患,他怎么想?他会干些什么?现在无从得知!”
思前想后,最后二人达成的一致是:吕家老大吕伯颜是可控的,吕家老二吕仲蠡最麻烦,必须想办法除此后患!二人商定,由索天响继续试探吕伯颜,尽快得到他的真实想法,尽量控制;对吕仲蠡,姚筠决定牢牢抓紧马占江,军政双方要加大抓捕力度,一劳永逸,搞掉吕仲蠡,因为只有死人才能让人放心!
一回到家里,方素良就跟到索天响的房中:“老爷,摔得不轻吧?快看看。”
索天响看了他一眼,心想:这个女子现在胆子也太大了,承业还在家里,要是碰到这情景不翻了天才怪!因此站在那里没动。
方素良看出了索天响的心事:“放心吧,那死鬼比你还走得早呢,今儿一大早就去了三十里铺,三十里铺乔家少爷说是打了野味,镇上的马家少东家还有三四个少东家一块儿去的,我送他出得的门!”
听了这话,索天响这才解开裤子,褪去内裤一看,下体已经红肿,不过现在已经不那么痛了,但就是不能碰,看着索天响下身肿的像个馒头似的,方素良强忍住笑:“我那里有消肿的草药,我拿来给老爷敷上吧!”说着转身去去草药。
索天响提上裤子坐在炕沿儿上等着,真******晦气,这大清早的,刚出门就摔成这样,看样子今天不易出门······
索天响正胡思乱想着,方素良拿着草药进来了,史皞琪端着一盆热水也跟了进来:“老爷,方姐说你摔得不轻,快敷上点儿药。”说着便帮助索天响退裤子。史皞琪这一动手,激起了索天响的活力,那话儿不听话地硬了起来,这一涨又立马感觉到了疼痛,索天响咬着牙道:“快点吧,唉吆,疼!”
“吆,疼还涨成这样,要是不疼,今儿个我俩不被你吃了!”一边打趣,史皞琪一边麻利地用温毛巾擦拭着青肿,用温毛巾敷了一会儿之后,方史二人将消肿的草药轻轻敷上。
可能是心理作用,这药一敷上,疼痛感好像消失了:“这要还挺管用,一敷上就见效。”索天响轻松地说了一句。
“那是,这是我们班子里武生用的最好的跌打药!”史皞琪得意地说道。
“老爷不用急,敷上这药,一天之内消肿,三天保你恢复原样,不会影响今后的快乐!”方素良用眼角乜斜着索天响道。
索天响不言语。
方素良对史皞琪道:“吩咐厨房,今儿中午炖个滋补汤,晚上同样。”史皞琪应声去了。
屋内仅剩索方二人,方素良道:“老爷,有一句话我一直想说。”说着她看着索天响,等待着回应。
“有话就说!”
“吕家二小子我始终认为是个麻烦!”
“你别担心,今儿个一大早姚筠叫我过去就为这事儿,已经说好了,姚筠说把马占江也拽进来,大家一起应对!我就不信,他一个毛头小子能翻了天。”
方素良看着索天响自信的样子,心里却在想,阴沟翻船的事儿在这个世界上可是常见,今早上你出门不顺是不是老天在警告你不得大意呀?总之,她的心里此时掠过的是一丝不祥的感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本想再说上几句,但索天响的自信让她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一则她担心自己说出的话日后成为“谶语”,二则也是不愿扫了索天响的兴。
第二天是腊月二十,柳河镇的天气阴霾着,人们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小年”和春节做着各种准备,节日的气氛从家家户户忙碌着的人们的身影中已经显露无遗。腊月里天黑得早,索承业与他的那帮朋友在三十里铺乔家喝了一天的酒,天黑了才回柳河镇,这一整天他们每个人都没少喝,一路上他们走走停停的,一会儿这个吐了,一会儿那个又要撒尿,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快进流河镇了,马家少爷又从车上下来,吐个不停,害得索承业也下得车来,服侍着他,马家少爷在路边吐完,醉眼惺忪间一抬头,看见一个人影片刻间就消失在黑暗中,便随口嘟囔了一句:“那个人怎么像是吕家二少爷。”索承业今儿个也喝了不少的酒,他也是强打精神,听马少爷嘴里嘟囔了一句话,也没听得十分清楚:“什么?你又想那个窑姐?喝成这样还想那事,吐完了吧?上车吧您那!”说着就把马少爷掺上了车。进了柳河镇,回到家里,索承业便一头杵到炕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马家少爷看到的黑影就是吕仲蠡!离开上台的这几天来他脚下加紧,恨不得一步迈到三合镇看到自己的亲人,离家已经整整大半年了,这是他离开亲人最久的一次,眼看着快到家了,柳河镇是去三合镇的捷径,其实他早就可以到家了,但仲蠡是个细心人,眼看着快近柳河镇了,他打发了张嘉头人派的随从和马匹,决定自己一个人悄悄回家,这样目标小些,看着天还大亮,他先躲了起来,天一插黑,他才动身,谁知还是与那帮醉酒的人不期而遇,好在他躲得快,但还是被马家少爷看见了。
腊月里的天气很冷,天又完全黑了下来,所以吕仲蠡从柳河镇到三合镇小河村的家里一路挺顺利,再没遇到任何人,根据张鸣岐和童立勤的描述,他很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新家。到得大门前,仲蠡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动静,顺便也观察一下自己从什么地方进去合适。来到后面,看到这里的施工还没有完,他就从围墙的豁口进入后院,黑暗中他能感觉到这里应是家里的后花园,顺着铺好的甬道,来到一个月亮门前,由于后院还在施工,门是用木板封起来的,但留了一个行人进出的临时小门,用手一推,发现门是锁着的,仲蠡听了听,很静。他用手轻轻地敲了两下,没有反应,又用力敲了两下,听见有人问道:“谁呀?”
从声音上仲蠡听出来是吴四,便小声道:“四伯,是我,仲蠡!”门很快打开了。
吴四提灯笼一照,看清了,是仲蠡:“二少爷,你回来了,快进来!夫人还没睡,吃了没?”
仲蠡闪身进来:“先领我去见阿妈!”
德夫人一看见仲蠡就再也止不住两眼的泪水:“儿呀,你可算是回来了!”
仲蠡赶紧双膝跪倒:“阿妈,不孝儿回来了,您老人家好吧,哥哥、弟弟妹妹都好吧!”
德夫人上前双手扶起仲蠡:“我儿受苦了,他们都好都好!”母子二人的眼泪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无法控制。
吴四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湿润了:“夫人,二少爷还没吃饭,也该给他找件衣裳换换!”
德夫人止住眼泪:“四伯,去厨房弄点儿吃得来。”说着便去房中去给仲蠡拿衣服。
吴四并没有动,看着德夫人走到房门口了他问道:“夫人,仲蠡的房现在还没法儿住人,今晚二少爷······?”
一句话提醒了德夫人:“你先去弄点吃的,仲蠡今晚现在我房里凑合一晚!”吴四出门前德夫人又吩咐了一句:“今晚之事先不要声张!”
这一晚,娘俩说了很多话。德夫人将仲蠡的经历一五一十地问了个详细,娘俩个也不知道说到了什么时候,仲蠡只是觉得刚刚睡了一会儿,就听见菊花来敲门的声音,德夫人问道:“是菊花吧?昨晚没睡好,晚一点起来,有事我叫你。”菊花应了一声,走了。看着仲蠡又呼呼睡去,德夫人悄悄起了身,洗漱完,吃了早饭,德夫人将吴四叫到了客厅:“四伯,去将周先生、张大掌柜、童大掌柜和伯颜叫来,说我有事商量。”
周静轩就住在前院,因此他第一个来到,一进客厅,看见德夫人的表情,就知道有要事商量,便试探着问道:“是不是仲蠡回来了?”德夫人点点头,并没有出声。
“夫人有什么打算?”
“周先生有什么打算?”德夫人没有回答周静轩的问题,反问道。“老爷在的时候,吕家就从未把我们当外人,什么大事小情都会听听我们几个的想法,我们心里有数。但现在必定不是从前了。”话说到此,周静轩看到德夫人的脸上的表情有些怪异,知道自己的话让夫人误解了,赶紧补充道:“俗话讲‘疏不间亲’,夫人最好自己在心里有一个打算!”德夫人还在回味这话的意思。张鸣岐、童子岳、吕伯颜脚前脚后进到了客厅,两人的话就此打住了。
待大家坐定,德夫人道:“今天叫大家来,有一件事情想听听大家的想法,仲蠡回来了,昨晚刚到。”话到此,德夫人没有再往下说,在座的心里都明白了。德夫人就是要听听大家对仲蠡今后的打算上有什么高见!一时间屋里沉默着。看到自己的话一时无人应对,德夫人又道:“家里目前的情形大家都知道,这不用我多说,就目前家里的情形,仲蠡该如何安置才好,大家但说无妨!”在座的仍是无人发表意见,大家的眼睛却不约而同地齐刷刷地看着德夫人。德夫人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嗷,我还没有问过仲蠡他是怎么打算的!现在,我只想听听大家还有什么好的主意,谁的主意可行就按谁的做,不要有顾虑!”
此话一出,大家开始有了小声地议论。最后,张鸣岐先发话了:“夫人,在上台的时候,我也问过仲蠡今后的打算,仲蠡说还没有想好,但自从上台一别,我就在想,仲蠡不能总是这么躲着,不白之冤何时能昭雪我不敢断言,但是确实要给仲蠡一个合适的事情做,这个事儿还不能太招惹人眼,最好的办法是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另开一家分号,暂时让仲蠡改名换姓经营着,家里这边排上两三名可靠的伙计,其他人等全部在当地招用,我认为这是一个可行的法子!”张鸣岐的话完了,但大家还是沉默着。
德夫人用眼睛看着童子岳,童子岳明白,这是夫人想听听他的看法:“吕家自搬到三合镇以来,外部情形是比在柳河镇强了一些,远离了紧盯着吕家的眼睛,但仲蠡仍被通缉着,明目张胆地开张做生意肯定是不行,张大掌柜的主意不失为一个可行的办法,但是,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怕时间长了······”说到此,童子岳没有再说下去,但大家都明白。
吕伯颜听了此话再也按耐不住了:“童大掌柜说的对,开一个分号,少说也要两三千个大洋,再加上要买房子,买铺面,开办费,说不准五千大洋都打不住,能经营长久还好,若是只经营个一年半载,连投进去的钱都收不回来,一旦有人知情告发,就会被连窝端掉,风险太大,谁能保证仲蠡的身份永远不被人知道呢!”
童子岳的话只是想提醒大家还有这样一个隐患存在,并没有否定张鸣岐主意的意思,听了吕伯颜的话赶紧补充道:“我认为张大掌柜的办法在目前还是最可行的,只是有这样的隐患存在而已!”
德夫人一下子明白了刚才周静轩说了半截话的意思。伯颜变了,这变化连她这个当妈的也没有料到!她用眼睛看着周静轩,从德夫人的目光中,周静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现在看,让仲蠡就这么在家里躲着绝对不是办法,浪迹天涯逃亡也不是长久之计,张大掌柜的主意目前看是最可行的!”话不多,但意思非常明确。
吕伯颜看到屋内的风向一下子又变了回去,有点急了:“目前是没有办法安置仲蠡,但若是按照张大掌柜的主意,一旦事发了,官府肯定要查明其的资金来源,谁在背后支持的,到时候不但保不住新店的本钱,吕家也要承担包庇之责,肯定要受到追究,到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大家!”
话到此,已经十分明白了,吕伯颜是要抛弃这个兄弟不管不问了!德夫人真想问一句:那你让仲蠡怎么办?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不想让他们母子之间的矛盾激化。但是已至此,又不能没个结局,便道:“要不这样,周先生,你先准备一下,看看家里的账上能拿出多少钱,寻个合适的地方,先准备着。”其实,德夫人这么说,只是想缓解一下气氛,此其一,其二是以往家里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听听大家的意见,她就基本可以定下来了,这次她的确是没想到吕伯颜会如此强烈地反对!想就此把话题告一段落,有什么不一致的,母子二人再单独沟通。
但吕伯颜可没这么想,听了德夫人的话,他认为德夫人已经把这事儿定下来了,赶紧接过话头道:“你们如果非要照此行事的话,我要说一句,分家!各干各的,互不牵连!”
一句话,如同一个炸雷,其震荡程度不小于七级地震,屋内一片死静。一时间屋内的气氛紧张了起来,德夫人非常生气,一时没控制住自己:“分家,伯颜你说得出口,仲蠡不是你的亲兄弟吗?”
“是亲兄弟,我并不是不管他,只是没找到一个更好的办法而已,话又说回来,我们兄弟几个难道一辈子都不分开吗?亲兄弟也要明算账!”
德夫人的脑子嗡的一下,有点儿懵,家里经历了这么多的事儿,她全都应对了过来,这次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一贯沉着冷静的她实在是难以接受吕伯颜的这一变化:“分家,你都想好了吧?怎么分?”
在座的谁也没有想到今天的事情会走到现在这一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圆这个场面。只有周静轩一人不感到意外,算是有一点思想准备的,听了德夫人无力的话赶紧道:“有话好好说,都是一家人,还不到分家的地步吧。”想打个圆场,缓和一下气氛,给吕伯颜和德夫人个台阶下。德夫人马上就领会了周静轩的意图,她有点儿后悔自己刚才太过激了,谁知刚要开口,吕伯颜已经发话了:“周先生也不要光做好人,不管用什么办法,只要仲蠡被人举报了,吕家都有撇不清的关系,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吕伯颜疯了!这跟本就是不把话往一快儿说吗。周静轩十分尴尬,想不到一句打圆场的话竟能引火烧身!以周静轩在吕家的身份地位和威望,别说吕伯颜,就是吕炳德在世也会给他三分面子,不说别的,但就从小对他们这帮孩子进行的启蒙教育这一点上说,当学生的也不能这么让老师下不来台!这在吕家这是前所未有的!
所有的人都彻底明白了,吕伯颜这是要坚决与德夫人唱对台戏了。周静轩都被抢白了,不给一点面子,张鸣岐、童子岳一时无话,不知该说点儿什么。德夫人脑子里嗡嗡的,有点儿懵,心口觉得堵得慌,脸色也随之变了,没想到场面会如此不可收拾,她的手在微微地颤抖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沉寂了好一会儿,张鸣岐开言道:“今天的事情对我们几位来讲本就很突然,要不这样好不好?大家都冷静冷静,话先放在这儿,都回去再想一想,看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童子岳也跟着附和道:“张大掌柜说的是,今天要不就先这样,事情也不急,大家回去都想一想。”
张、童二人心里已经很清楚:今天再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愉快的结果。不如先缓一缓,让大家都有个思想准备之后再议,议仲蠡的事儿也好,议分家的事儿也罢,大家都有个成熟的想法。
可吕伯颜却不领这个情;“再议,何时再议?不就这么点儿事吗?我看是一句话的事儿!”说着他两眼直盯着德夫人,那意思是;你看怎么办吧,我的意思很明确了!
话听到此,德夫人一下子从懵迷状态中清醒了出来,她斟酌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伯颜,你的意思我现在已经非常明白了!事出突然,三天之后我给你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