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鸣岐、吕仲蠡这次河汊旗之行的几乎所有活动都在索天响视野之中。
张鸣岐和仲蠡带着吕家商队回到柳河镇的第二天,索天响就知道了这支商队在河汊旗发生的所有事情,甚至一些别人不太在意的细节他都了如指掌!索天响就纳了闷儿了,为什么吕家一遇到困难总能轻而易举地化解?总有贵人相帮?吕仲蠡这小子凭什么让堂堂河汊旗主安乐王给他那么大的面子?很多事情都让索天响费解。但他最后还是想出了一点门道,安乐王是通过什么手段将吕家被劫物资要回来的呢?他顺着这个思路想下去,安乐王府有这么高的办事效率?不太可能,安乐王自导了这出闹剧?没必要啊,吕家通匪?也不太靠谱,安乐王爷通匪?这更是不可能呀,难道是安乐王爷手下有人通匪?这倒有一定的可能性!管他的,只要有人通匪,吕家就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干系!想到此,他立即叫人把自己安插在吕家的那个眼线叫了过来,吩咐他除了密切注视吕家的一切动向外,重点探访吕家与各路土匪有没有联系,抓住证据!最后还叮嘱了一句“给我盯住了!”,眼线领命而去,索天响这才舒了一口气。
刚打发走眼线,索天响仍在沉思,方素良踱了进来,无声无息的,索天响无意间猛一抬头,看见一个大活人已经站在眼前,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个声息也没有?”
“老爷,都过了好几天了,还没来。”方素良绵绵的道。
“谁呀?谁没来?”索天响没听明白。
“哎呀老爷,人家说的是一个月都过了,过了好几天了,还没来!”
索天响这次听明白了,他两眼直盯着方素良:“你是说可能有了?”
“不是可能,是十之八九了!”
索天响先是一阵狂喜,索家有后了。但他立马冷静下来:“是承业的吗?”
“那个骡子,怎么可能!他都鼓捣几年了,鸟都不见,是老爷您的!”
“现在都谁知道这事儿?”
“就杏儿知道。”
“叫她闭嘴!”
“老爷不用担心,她不会坏事儿的。”
“好!先去告诉你婆婆,说你有了。”
“是不是早了点儿?”
“只要你能肯定,就不早,何况,这事儿还是早点告诉为好!让你婆婆也高兴高兴,顺便让大家也都知道知道!”
方素良又悄无声息的踱了出去,索天响看着方素良出门的背影,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纠结。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半晌,他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便呆坐在椅子里······
索夫人自打从娘家哥哥那里回来就病了,发热咳嗽。开始以为是路上着了凉,没太在意,可谁知这病越来越重。请了郎中,药也吃了不少,但就是不见效。郎中建议将索夫人单独居住,以防这咳嗽传染给他人。索夫人向来体弱,这一个多月过去了,病情似乎在一天天加重,兰儿没日没夜的侍候着。索天响已经请遍了本地名医,但都不见成效!
索夫人得知方素良身怀有孕后精神一下子好了许多。她破例要求将自己抬到院中晒晒太阳,暖洋洋的阳光让她惨白的脸上有了一丝血色,她让人叫来索天响:“老爷,媳妇终于怀上了索家的骨肉,我的心事可以说就了了,不知我又没有福分见到孙子,老爷,索家多年都没有添丁了,孙子的满月酒要好好办一办!”
“夫人说的那里的话,今年夫人也仅仅四十出头,好日子在后头那,别胡思乱想了!”
“病在我的身上,我自己清楚,老爷还是答应我吧!”
“我答应你,但你还要想开点儿,病吗,慢慢调治,我看夫人今天精神就很好。”
“承业这次回来就别让他再走了,我担心看不见他!”
“好好好,不让承业再走了,今儿的天气可真不错,夫人好好养病,嘉树几天没回来看你了?”
“看老爷这记性,嘉树不是昨天还在我屋里伺候了一整天吗。”
“想没想外孙子和外孙女?”
“孩子太小,怕把病传给他们,好久没见了。”
二人正在聊天,这时一个伙计进来道:“东家,镇上前几天来了一位游方道士,大家都说他是半仙之体,请来给夫人瞧瞧?”
“游方道士不可信,又要破费。”索夫人道。
“夫人,不妨一试,看不好也看不坏嘛。”索天响对伙计道:“你去看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能耐,可以的话就请他过来!”
伙计答应了一声出去了。
柳河镇是方圆百里的大集镇,镇上商来旅往,来个把人僧人道士不新鲜,也从不太惹人注意,可这道士一进镇,就干了一件让人刮目相看的事儿!
前几的一个天中午,柳河镇“柳河春”糟坊的老东家丁永发带着自己两岁的孙子在街上玩儿,一个游方道士来到老人面前单手立于胸前微微一躬:“老人家,这附近可有道观?”
“道观?啊呀仙长,这附近百里之内没有道观,倒是有几座寺庙。”丁老头子靠在自家的大门上,手里把玩着孙子的两枚枣儿,一边说着话一边随手给孙子喂了一颗,小孙子就到当街与两个年龄较大一点儿的孩子玩儿去了。
“最近的寺庙在哪里?”
“看见没有,沿着这条街向西直走,三里地吧,就可以看见。”
“多谢老人家!”在道士转身要走的当口,丁老头将手里的那枚枣儿塞到了自己嘴里,便坐到了门前的石阶上。
正在这时,一匹快马从街东面奔来,一溜风儿似的,眨眼就到了当街玩耍的三个孩子近前,三个孩子玩兴正浓,根本没有感觉危险的到来!说时迟,那时快!只见道士飞身抢步来到街的中央,将三个孩子挡在身后,这时快马已冲到了道士面前,只见他探臂膀双手紧紧抓住马缰绳,将快马死死拽住,快马在三个孩子的眼前停了下来,马上的人也从马上一歪掉下马来,这人满身的酒气,被这一惊,酒醒了大半,他从地上爬起来向道士道着谢:“谢~谢~谢仙长。”便又醉了过去。随后赶来的一帮人将醉汉七手八脚的抬走了。
事情发生的突然,结束的又很快。谁也没有注意到丁老头子此时已经仰面倒在了“柳河春”的门口。原来,丁老爷子眼看着快马到了孩子们的近前,他一急,站起身刚要喊叫,却一口气将嘴里的枣儿吸进喉咙,卡在气管。等到丁家的伙计从门里出来的时候,丁老头儿已经憋得是直翻白眼。伙计们不知原委,有的急得直叫,有的在掐丁老汉的人中,丁家伙计们这一折腾,道士这才发现丁家门前的乱象,他分开人群,仔细一看,心里有谱儿了,抬头冲着这群慌乱的人道:“你们谁是管事的?”
丁永发的儿子,丁家的当家人丁璞玉答道:“我是,仙长,有法子的话赶快救人,我这里谢过了!”
道士看了一眼丁璞玉;“救人可以,但必须听从吩咐!”
“听仙长的吩咐!”丁璞玉回头对所有的伙计道。
道士吩咐众人面朝外围成一个圈,将自己和丁老汉围在当中,又吩咐人打一碗温热的汤水,拿来一个枕头,再三强调:“我治病外人千万不能看,一看就不灵了!”
众人应诺之后,道士将丁老汉翻过来俯卧地上,将枕头垫在丁老汉的胸前,在丁老汉的后背双手用力一压,只听啪嗒一声,丁老汉吞进气管的枣儿吐了出来,道士迅速将丁老汉翻转过来,扶其坐在地上,一手使劲儿地抹着丁老汉的前胸,不一会儿,丁永发缓过一口气来,他缓缓地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嗷~憋死我了,孩子没事儿吧?”
“没事儿,没事儿,都没事儿!您老人家过来了就全都没事儿了!”
丁璞玉看见老父又活过来了,高兴的什么似的,一个劲儿的感谢道士。道士又神神秘秘的从自己怀里拿出一包药,让丁老爷子用清水服下,不一会儿,丁老爷子很快就恢复如初了!
道士由此便住在了丁家,成了座上宾。柳河镇的人们很快将此事一传十,十传百,两三天内这道士就被人们传成了包治百病的神仙!前来求医问药的人几天来是络绎不绝······
说句真心话,索天响对游方的和尚道士不是十分的相信,但自己的夫人这一病这么久,病情老是不见好转,反而有加重趋势,他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理决定请这个游方道士过来。
可谁知,索家的伙计头次去请却是没有请来。
这倒让索天响有点儿意外,他问:“那道士为何不来?”
伙计答:“道士说了,你门索家是柳河镇的大户人家,规矩多,他治病的方法多为旁门左道,索家不一定看得上眼,因此不来!”
这话反倒激起了索天响的‘轴’劲儿,这牛鼻子老道,多大的本事,谱儿还不小:“再去请,我倒要看看他有多大本事!”
伙计会意,这是东家答应了老道的一切条件了,便转身出去二请道士。
老道被请来了,他一进索家的大门,先是四周打量着索家的宅院,又回头仔细看了看索家的影壁墙,这才跟着伙计来见索天响。索天响有意要报复一下道士对索家的轻慢,坐在那里道:“仙长何处出家?仙乡何处哇?”索天响坐在椅子上眼皮也没抬,漫不经心的问。
来到柳河镇这些天,从没有人问起这些,道士已经被这几天的神仙称呼叫的飘飘然,还没有遇到如此轻慢的对待:“贫道终南山楼观台出家,陕西蒲城人氏!”
“行医几年了?师从何人那?”
道士的火儿上来了,既然请了贫道何必问这问那:“贫道七岁出家,师从紫霞道长,已经整整三十年了!”
听到此,索天响抬起他那大眼皮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道士。此人中等身材,面皮白净,看上去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子骨很结实,三绺胡须飘于前胸,咋一看有点儿仙风道骨,仔细打量,此人眼角眉梢带着让人说不上的一股邪气。索天响仍没有让座的意思,继续问道:“紫霞道长,是何许人呀?”
这不是故意怄气吗,道士的火已经顶到了脑门子:“紫霞道长是‘药王’孙思邈的三十六代传人!”
“嗷~看我这记性,仙长如何称呼哇?”
“贫道道号‘清风’!”
“上茶!仙长请入座。”至此,索天响才吩咐下人招待客人。
索天响没有指望请一个牛鼻子老道就能把夫人的病看好,但他就是别不过这口气!我索家在柳河镇什么身份?请一个游方的道士你还如此拿谱儿,今天我就让你好好拿拿谱儿!索天响就是这么个人,自己的面子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事儿都要争个长短高下,否则他就不顺气!
道士哪里知道这些,病人还没见着,已经被索天响涨了一肚子气。索天响心里顺了,这才叫来了兰儿,领着道士来到了索夫人的屋里。索天响不放心,也跟着来到夫人的房里。道士一进屋就问索天响:“找过大夫吗?”
“找过!”
“怎么,没一个大夫交代你们这屋里要通风吗?”
索天响让兰儿把窗户打开。
道士在索夫人的床前坐下,往脸上看了好一会儿,接着开始摸脉:“多长时间了?”
“一个多月了。”索夫人答。
“怎么引起的?”
“原来就身子弱,两个多月前,去娘家侍候病人近一个月,没睡好,又累,回来的路上又着了凉,咳嗽不止,这一阵子格外重了,时不时会咳血。”
这道士是货真价实的道士不假,但可不是他自己标榜的是“药王”的传人。在外闯荡了许多年,只是初通一点医术,蒙人混饭可以,真要让他治什么大病那是瞎扯,他自己也深知这一点!一看索夫人的病,他就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索天响给他的不痛快他要还给索天响,并要狠狠地敲索家一笔以解心头之恨的心理此时已占了上风。
“夫人得病虽然是不久前引发的,但病因却是久已存在了。这里我开两个方子,先要补一补身子,身子骨硬朗了在用下一副药!”说着提笔刷刷刷写了两个方子交予索天响。
索天响接过方子一看,第一个方子是补方,无非是些人参鹿茸红枣之类,第二个方子是治咳嗽的,也就是个普通方子。看着索天响看完了药方,道士立在房中不说话,两眼直勾勾地看着索天响。
索天响看着方子,感觉到这第一个方子没什么特别,要说有特别就是用材都特别的贵,他倒是不怎么在乎钱,但还是想问问清楚,刚想开口,道士抢先开口了:“贫道的诊费是二十块大洋!”
这诊费赶上普通人家半年的花销了!索天响后悔没事先问问费用是多少。事已至此,只好咬咬牙:“兰儿,到柜上取二十大洋。”说着便与道士来到了院中,一小会儿的功夫,兰儿拿着钱回来了,交给了道士后,道士又叮嘱索天响:“第二服药还要用药引子,这药引子不用,药力会减去一半。”
“用什么做引子?”
“两种,怀孕三个月以内孕妇的尿和处女的尿活在一起,与药一同喝下!”
上当了!这是索天响的第一感觉。但此时死要面子的他也只有认了。道了声:“送客!”便转身会自己屋里去了。
道士走了,索天响越想越气,白花了二十大洋,还让这牛鼻子老道戏弄了,我索天响哪受过这等窝囊气!
索天响立即叫人请来本地的郎中,首先验看了道士开的方子,得到的回答是两个方子都没什么特别。索天响问:“这两副药需要药引子吗?”
“不需要,就是平常方子。”郎中道。
“谢谢,麻烦大夫了!”
看着郎中出门去了,索天响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都是自己多事儿!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