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的厨子班结束了。一个完整的萝卜,经过我一下午的努力被剁成了不停渗水的萝卜末子。学着其他学员的样子,我也把剁完的萝卜末子整齐的堆成了自己喜欢的形状。一下午,站在操作台旁边,看着在灶上操作的老余给学员们讲着每一道菜的要点,火龙在铁锅里翻腾着,时不时看到有炒菜的学院把菜顛到锅外,趁着老余不注意用手在捡回锅里,没有躲过老余目光的人,就连老余不说话都瞎的变成面瘫。
一下午,就是在满屋的萝卜味和时不时飘来的焦糊味,萝卜切完了,我也下课了。我跟着大家一起收拾好乱七八糟的操作台,切好的萝卜全部丢到垃圾桶里后,突然觉得有点浪费。但是被玩坏了的萝卜末子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用。
洗净我的中华第一刀,脱下我的厨师服,一并放进背包里,我拿起手机给小穆发短信问要不要接她,她说有两个加版要做,所以让我自己回家,不用接她。
我背包下楼,冬季的黄昏总是很短暂,我可不想在华灯初上的时候被满街汽车的远光灯闪瞎眼睛。没有再多留恋黄昏的美景,我迅速发动了小摩托,穿着防寒服就望近归路。
回到家,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萧大姐还没回来,想必又是在办公室盯着调皮的学生背书了吧。老张头还在坐在他自己的角落里玩着空当接龙,他说这是为了防止老年痴呆的提前预防。
辞职以后,原本忙碌的每一天突然变得清闲。回到房间,看着挂在墙上的照片,是我历年精选下来的参赛作品,除了得到了一些可有可无的小奖外,并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大奖。虽说心中一直坚持着书本上那句新闻理想,但看着自己照片,想着自己所经历的新闻事件,并不敢冒失的把照片送参普利策奖。
不敢多想,我打开微信,发现小穆的留言,跟过去一样她问着我某些新闻事件能提炼的亮点,而与过去不同的是,这回的留言略显纠结,她问完想起不该,便说不问了。憋在办公室里的编辑总是很可怜,接触不到外面的世界,每次看到记者的稿子就会觉得是外面的全部,难免被记者的原稿左右思路。
我没有告诉她我心中的亮点,哪怕我已经有一万种备选方案。
无所事事的我,突然想要坐上一顿饭,可打开冰箱看看,并没有什么我能够驾驭的食材,我甚至不知道除了切出粗细不一的萝卜丝,我还会不会切个土豆。想着想着,我决定让我的中华第一刀在家里也不要太寂寞,于是没有找到萝卜的我,便跑到社区超市买来两个沉甸甸的大白萝卜,准备开始练习。
谁知道当我摆开阵势,刚开始准备练习的时候,萧大姐回来了。她看看我在厨房的架势,噗的笑了出来。
“你想给我们做饭吗?”她并不知道我今天在厨子班里学了点什么,但她肯定能想到的就是我肯定做不出来。
“我准备练习切萝卜。”
“哦,那你把别的菜也切一切,我帮你洗好,切完我来炒菜。”
“不,我只会切萝卜。”
“哈哈哈,我说未来的大厨,回切萝卜难道你就不会切土豆了吗?”萧大姐笑得有点夸张,也许是他看着身穿厨师服的我觉得难以想象,所以觉得十分可乐。
我鼓着嘴,不说话,斜着眼睛看着她。
“好了,好了,你先别练了,等吃完晚饭你再练。”萧大姐忍住大笑,围上围裙开始准备晚饭。
我知趣的让开位置给她。“等我学成归来的”,我没好气的说。
虽然没出声,我离开厨房的前一秒回头看萧大姐的时候,她憋着不笑的表情简直让人无语。
回到房间,脱下厨师服,我一边抽着烟一边打开CD机,通过红木音响传来的歌,让我瞬间放松了下来。我把还没抽完的半根烟放在烟灰缸里,伸了伸胳膊,抖了抖腿,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看着小穆拿着笔在我的脸上画着……肯定是在画乌龟。瞬间就清醒了的我,一下坐了起来,小穆来不起抽回来的画笔从我的颧骨,一下子拉到了我的脖子,我撇着嘴,用眼睛斜着小穆,小穆抱着肚子笑倒在床上。
同时,萧大姐在厨房喊了一声:“端菜,吃饭。”
我赶紧到厨房,把灶台边做好的菜准备往客厅端的时候,萧大姐又笑了起来。
“你看看你的脸上,哈哈哈,小穆太厉害了……”我就纳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大家都这么欢乐,除了我。
我摸了摸脸,赶紧跑到了洗手间,打开灯,对这镜子看了看小穆在我脸上的杰作,这次没有小乌龟,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对联“脑袋不大脖子不粗,文艺青年变伙夫”,“夫”字的一捺,一直从脸颊拖到了我的脖子上。
此时此刻,我实在有点无语,小穆这坏丫头在我脸上的创作似乎永无休止。我打开水龙头,刚准备洗脸的时候,突然眼睛被闪光灯闪了一下。
“你不觉得我今天的字很有进步吗?书法家!哈哈!!!”小穆幸灾乐祸的笑好像从刚才就没有停止过。
“你,你,你”,我实在是被她的无厘头弄得无力吐槽,只想赶紧洗干净我的脸。
洗完脸,萧大姐招呼我和小穆吃饭。一顿饭的功夫,我已经记不清萧大姐和小穆忍不住笑了多少次,而我清晰的记得饭间,小穆三次把饭喷在我的脸上。寡言的张老头开始的时候莫名其妙的看着没好气的我还有怪笑她俩,后来看到我满脸都是小穆喷出的饭粒,也笑了出来。
一顿饭的功夫,我洗了三次脸。艰难的一顿饭终于吃完了。小穆陪着我洗完碗盘,然后跟在我后面拽着我衣服的一角,一边忍着笑,一边向我道歉。我几乎没有理会,只是告诉她我并不生气,因为我真的生不起来。
我穿上厨师服,拿着中华第一刀,准备开始我的练习,小穆看了看我有点好奇的问:“你要干嘛啊?”
“练习切萝卜。”
“那我要看!”小穆微笑着说。
“两个萝卜要切很久的,你不要看了,去看电视吧。”
“吃完就坐在那里,我会变胖的,就要看就要看。”说完,她跑到我的房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我是劝不住她的,于是不管了,走进厨房,准备开始练习。小穆带着相机和三脚架,还有一个小板凳,进来了。她架好相机,然后把小板凳放在能看到我切菜的一边,坐在小板凳上,按下了相机的遥控器,开始录像。
我知道她能从手机上看到时时传送过去的画面,于是对这镜头跟她说:“你就折腾吧。”
小穆笑笑说:“我要把你第一次下厨的珍贵画面永远保存下来。”
我对着镜头吐了吐舌头,然后开始按部就班的开始分解我的萝卜。三刀切四半,取出一半横放才墩之上,斜刀入,萝卜片不散,用力均匀,萝卜片厚薄一样……练着练着,突然觉得比白天在厨子班练得好了不少。
于是我也放松了许多,一边切着萝卜,一边扭头看了看坐在一边的小穆,她还是低着头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画面,见我扭头看她,没好气的说:“看好你的刀,小心切到手!”
我并没有听他的,说:“开玩笑吗?未来的名厨能切到手吗?”
我还没说完,只听小穆“啊~~~~~”的一声,我的到不偏不倚的切到了我按着萝卜的左手是指。接着,我厨师职业生涯的第一滴血就顺着指背留了下来,染红了切了一半的萝卜丝,再接着,我菜感觉到辣辣的疼。
“你看你,你看你,不听话吧,疼不疼啊?”小穆放下手机,冲过来问我。
我一边打开水冲洗着伤口,一边对她说:“就你嘴灵,说啥都中。”
小穆轻轻的在我胳膊上拧了一下,然后扭头跑到屋里拿来了创可贴还带着萧大姐。我在这边处理伤口的时候,小穆把刚才拍摄下来的精彩瞬间,重播给萧大姐看。
“哈哈,这么快就切到手了,儿子,你好厉害啊!”好不容易结束的上半场笑战,于萧大姐看到我切手时的画面后,开始了下半场。小穆和萧大姐一边数落着我,一边自顾的笑着,完全不顾我是死是活……
我也不理她俩,收拾好手上的伤口之后,继续开始切萝卜。要我说,她俩以后的婆媳关系那是肯定坏不了,因为从今天他们一起把快乐建立到我的痛苦之上开始,我就觉得她俩是前世的好姐妹,今生再续前缘一起在我身上寻找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