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尔玉在寝宫里不停的徘徊,焦灼仿若热锅上的蚂蚁。
桌上摆着的那碗汤,正是那****准备用来陷害索筱芙的红花汤……没想到陷害不成,反倒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王后硬是要分一碗羹以示姐妹情深,特意让小厨房热了送来……扈尔玉心头恼火,一挥手将那汤碗摔的粉碎。
“索筱芙!”她咬牙切齿,手掌狠狠拍着桌子,“用一碗汤来向我示威,以为这样我便会怕了你吗?”
狠毒的眸子中喷射着愤怒的火焰,四年前若不是索筱芙和亲,王后这个位子,本就该属于她。
婢女秋雯走到她身边,默默递上一封信。
她顿时来了精神,“这是什么?是父亲的回信吗?对了,你今天去府里,我父亲怎么说?你有没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如实禀报给他?”
“奴婢都照实说了……”秋雯低着头,面有惧色,“不过丞相大人……他……”
“他怎么了?”
“他写了这封信给娘娘,还说……莫要与人争斗,以卵击石,并非上策……”
“父亲怎么会这样说!”扈尔玉大失所望,急匆匆的拆了信,从头到尾读了足足三遍,信纸在手中不住的颤抖。
若非认得扈珀的字迹,她几乎要怀疑这封信是别人冒写的。
本以为让秋雯去传话,可以得到娘家的支持……毕竟索筱芙一直力劝萨谷变法,早已触动了朝中众多老臣的利益。
扈珀不是也曾暗中吩咐她,找个机会除掉索后吗?
可是如今口风突变,竟要她“莫要与人争斗”?难道他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在宫中失势,被一个异邦女子踩在脚下?
“丞相府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连父亲也不支持我了!”扈尔玉将信纸揉成一团,狠狠朝角落摔去。
“具体情况奴婢不知,可是奴婢听说,近来丞相府常有宫人进进出出。”
“宫人?”
“奴婢悄悄打听了一下,”秋雯凑近扈尔玉身边,“都是王后宫里的人!”
扈尔玉脸色一沉,连心都跟着沉了下去。
“奴婢也在丞相府里四处转了转,库房又加了两道锁……奴婢打听了府里的管家,听说那库房里现在堆满了宫里来的赏赐,全是稀世珍宝,甚至还有别国进贡的宝物……那些宝物无论哪一件都是价值连城!丞相每天乐的合不拢嘴呢!”
“难道是索筱芙……?”
秋雯点点头,精明的眼珠子转来转去,“娘娘,从前咱们看王后像是个憨厚人,岂知她也会背地里耍这些手段!奴婢听说她已经用重礼买通了丞相,现在朝堂之上若是有人再提变法的事情,丞相只是沉默不言,再不像曾经那般激烈反对了!”
“不可能!”扈尔玉怒急攻心,几乎站不稳,“无论怎样他是我的父亲!哪有父亲不帮自己女儿倒向着外人的道理?”
“可是娘娘……”秋雯小声说道,“丞相久居官场,或许早已把父女亲情看淡,娘娘不如趁早为自己打算,看看下一步该怎么办啊!”
“怎么办?”扈尔玉冷冷一笑,“无论怎么办,都不能让索筱芙心里快活!”
她转向秋雯,轻声问道:“让你去打听的另一件事怎么样?”
秋雯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回答:“娘娘……王后宫里的人口风紧,怕是打听不出什么,奴婢觉得不如娘娘从凌昭仪入手……”
……
阴雨绵绵的午后,连云朵都变的慵懒,不肯多移动一步。
索筱芙坐在案前,凝欢香的淡雅味道徐徐飘来,笔尖轻触宣纸,一朵雨中荷花跃然纸上。
比起宫里的残荷雨声,她更喜欢独处的日子,宁静淡然,不着一丝污浊的气息。
“宫里宫外最近都有什么动静吗?”
傲竹悄声走来,她依然着专注于笔头上的花儿。
“公主,”傲竹难掩声音中的兴奋,兴高采烈的说道:“你真神了!国师和丞相真的出现了嫌隙……最近丞相也不在大王面前进关于公主的谗言了,反而说起了国师的不是。”
“听说国师回到家中大发雷霆,差点把观星台都砸了呢!”
傲竹说的热烈,索筱芙脸上却是一片漠然。
这些事她意料之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小人因利而聚,也会因利而分。
她主动向扈珀示好,赏赐的珍宝足以让任何人眼红,包括向来与他在同一阵营的国师伊禄凯。
这起小人如果拧成一股绳,必然不好对付,而只要将他们分散开,他们就是一群四处流窜的老鼠,再也逃不过她的利爪。
“公主,奴婢一开始还担心,咱们送出去的那些贵重礼物会打水漂呢!还是公主聪明,这下子扈贵妃也不敢惹咱们了!”
索筱芙轻轻一笑,刮刮她的小鼻子,“你这丫头啊……怎么总是把事情想的这么简单呢?扈珀是扈尔玉的亲生父亲,血浓于水,怎么可能被我这个外人破坏?”
“那……咱们那些好东西,还是打了水漂啊!”
“你以为扈珀真的会让咱们收买?他现在只不过看在钱的份上,拉不下脸来对付咱们罢了!这种小人,眼中除了利益,不会再有别的东西。”
“公主,奴婢不懂……”
“傻丫头,慢慢你会懂。”她自信的笑笑,“我会将他们一个一个击垮……只不过我现在需要争取一点时间,不能让他们联合,所以我必须分散他们的力量。”
“哦,这下奴婢懂了!”傲竹摇晃着小脑袋,“就像范姜将军打仗时的策略,分散目标,各个击破!”
索筱芙脸一红,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总是不自觉的泛起阵阵涟漪。范姜陌像是夜空的启明星,总是指引着她前方的路。
她的脸上漾起浅浅梨涡,她的身上透出不同寻常的沉静,一切都是新的开始,一切都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对了,公主……”傲竹有些为难的看着她,“听大王身边的人说,大王今晚要来咱们子衿台,与公主一起用膳。”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这是她曾经唱给萨谷的歌,曼妙身姿挥动飘逸水袖,舞出他眼中的喜悦,舞尽青春年少的繁华。
萨谷便赐了她这子衿台,作为定情之所,对他们都是一番特别的意义。
然而她没有忘记,前世她正是从这子衿台被御林军押走打入天牢,回眸深深望他一眼,他被群臣挟制一脸的惊恐,那一刻他心中想的,只有保全自己,不被她所连累。
索筱芙的指甲深深嵌进手心,嘴边浮起的笑容,褪去了前世的单纯和柔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