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许家一家四口就围在客厅的圆桌上吃早餐，尽管是喝着白粥，却依旧静得听不到任何声响。许岩咽下嘴里的东西，又伸手拿了个肉包，一大口就咬去一大半，学校食堂的早点真不能和母亲的手艺相比，就单单这肉的含量，相差了不止一个级别。母亲吴小艳见儿子吃得香，笑盈盈地将自己碗里剩下的肉包夹到儿子的跟前，“慢些吃，厨房锅里还有。”
许岩抬起头，笑着刚想和母亲说话，可一瞥到父亲许保仪那张不怒自威的脸，顿时没了兴趣，他把肉包夹回母亲的碗里，将自己碗里剩下的白粥一口气喝完，抽了张纸巾擦了下嘴角，“我吃饱了。”
见许岩从椅子上起身，吴小艳赶紧询问道，“小岩，怎么今天吃这么少。”
“你瞎操什么心，他都那么大的人，难道不知道自己饿不饿。”
许保仪的一句话，让许岩心生厌烦，他懒得回话，拿起挂在椅背的斜挎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家门。许岩到现在也想不通，许保仪是否天生就不具备父亲的温情，作为一个父亲，却总把在军队里的那套作风带回家，从小到大，他未曾在父亲面前撒过娇，在母亲面前撒娇也不行，就算跌倒了也不能哭，因为在许保仪看来，这是懦弱的表现，一个男人，要有血性，要有保家卫国的情怀，就算是流血流汗，也绝对不能流泪。
“你能不能别对小岩这么凶，这是在家里，不是在部队。”
本来许保仪对许岩就有意见，吴小艳这一说，直接撞枪口上了，“看看看，就是你，慈母多败儿，看你教出什么儿子出来，出门一句招呼也不打，还有什么组织纪律。”
“我不会教是吧，你来教！。”吴小艳生气地把碗往饭桌上一搁，也黑着脸离开家门。
许保仪铁着一张脸，气得说不出话，他眼珠一扫，只见小儿子坐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地嚼着油条，丝毫不受影响。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一出生就赶上好日子，什么都不用忧愁，心宽得很。
“还不赶紧吃，迟到怎么办。”
“爸，吃饭要细嚼慢咽，这样才有利于消化。”
许保仪对这个小儿子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管你态度如何不好，他都是这么悠哉悠哉的模样。许岩就不同，随自己，自信心极强，容不得半点委屈，常常是一句话不中听就翻脸。许保仪离桌之前，将吴小艳碗里的肉包夹到小儿子的碗里，不忘催促道，“赶紧地，都快七点了。”
小儿子朝他摆摆手，“知道了，你忙你的吧。”
王小舞踩着母亲林雅新买的板鞋步履轻盈，兴冲冲地赶往教师办公室。老赵在一群老师的包围中笑脸相迎，原本就大的脸庞因为笑容的拉扯，更像一个摊开的烧饼。王小舞注意到，老赵的办公桌上已被大大小小的礼物堆满，这还不算上被他肥短手指攥住的十几个红包。
发现王小舞站在门口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老赵双眼发光，笑得特别开心，“哎，小舞，你是不是也来送礼物啊？”
“老赵的喜事，小舞哪有不送的道理。”
王小舞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鼓鼓地红包，双手递给老赵，“祝老赵新婚快乐，早生贵子。”
老赵接过手，也吓了一跳，“小舞，你最近是不是发财了，这红包这么鼓。”
“数字不大，就是零钱多。”
上次回家和母亲说了老赵婚事后，林雅一定要王小舞送个红包。王小舞刚开始有点不情愿，觉得这做法有些世故，不过想想老赵这两年多来的照顾和他这模样好不容易才讨了个老婆，况且自己也不知道送什么东西好，才同意采取这么个简单粗暴的做法。
本在一旁认真批改作业的温阳，见自家班里的学生给其他老师送礼，好生羡慕。他朝王小舞吹了声口哨，“王小舞，要是我结婚，你是不是也会送个红包？”
王小舞趁他不注意偷偷撇了撇嘴，神情有些不屑，Excuseme，你谁啊你，脸上有金？送你个红包，我还不如捐给孤儿院，给那些可爱的小朋友加盐加菜。不过这些只是王小舞的内心独白，真正回答，还是要给温班主任一个面子。
王小舞点点头，满怀期待，“就单单看班主任你长这么帅上，如果你老结婚，我王小舞一定送个大的。”
“是么？你这句话我可记住了，到时候可不许耍赖。”温阳难得对王小舞笑得如此开心。
到后来温阳结婚，王小舞不仅送了个顶她一个月工资的大红包，还亲自到场祝贺。只可惜那时候的她却哭得像个泪人。
王小舞不知道如何跟温阳继续交流，索性从书包离掏出练习册，有一道立体几何她想了一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文婷觉得这道题过于简单，不肯跟王小舞讲解，怕伤了她的心。对于文婷这样的解释，王小舞有点不相信，但当温阳一接过题，随口的一句“这是送分题啊！”直接让王小舞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这个步骤明不明白？”温阳抬头看着站在旁边还在发懵的王小舞，他已经讲了三遍，王小舞还是这幅懵懂的表情。温阳吁了口气，努力抑制自己快要吐血的冲动，认真地问道，“你之前数学是谁教的？”
王小舞用下巴指了指对面还沉浸在一堆礼物喜悦中的老赵，“高级教师赵子涛。”
“对，”温阳拍着自己的脑袋，“你看我都被你绕懵了。”见王小舞还在一旁憋笑，他严肃地说道，“别开小差，认真听，这一遍再听不懂，明天到办公室来背定义。”
有压力才有动力，终于在最后关头，王小舞像打通任督二脉似的，瞬间秒懂。当王小舞拿着练习册准备离开时，却发现吴海从另一个门口进来。他笑着走到老赵面前，结结实实地给老赵一个拥抱，顺便从口袋里掏出个红包。当年老赵特别器重吴海，一直叮嘱王小舞不要带坏他，却不想是王小舞被吴海给带上正途。
“小舞刚刚也来送礼了。”老赵这个大喇叭，一伸手就将王小舞的位置给暴露。
王小舞抿着唇，嘴角上扬。吴海的眼神亮得出奇，拍了拍老赵的肩膀就走向王小舞。
”在请教问题么？“
”不……是……“
吴海轻笑出声，“到底是还是不是？”
王小舞纠结地咬着唇，眼皮眯了一下，“问题解决了。”
“那一起走吧，我有事情跟你说一下。”
王小舞就这样跟着吴海走了。温阳指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望着老赵一脸好奇，“他们？”
老赵贼兮兮，朝他摇了摇头，不肯说。他可没忘记，学校是不准学生谈恋爱的。
“你今晚来学校夜自修吗？地理和政治我有些地方不了解，想请教你一下？”
王小舞虽然其他科成绩不是很好，但地理和政治的分数可是稳居年级第一。她心里盘算一番，今天是星期二，不是温阳和余水洋值日，一般情况她是不来上自修。可今天是她和吴海相处的好时机，是高一之后她和吴海再次同桌的唯一机会。王小舞刚想答应，忽然记起吴海的女朋友，那个如洋娃娃般令人心疼的女孩。
“不好意思，我今晚不来学校。你们班的林优同学地理和政治也很厉害，我想她应该能帮你解答。”
吴海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哦。”他怎么也想不到王小舞居然会拒绝他，他分明看到王小舞眼底亮起的火花。
王小舞踩在校道上，纠结着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不过一会儿，她就坦然了。吴海不属于自己世界已经有一年多了，自己再怎样也不能做挖墙脚的事情，爱情的世界是没有先来后到，但有名正言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