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剑虽好,但即是那位前辈让你转送他人,你万不可据为己有,做那违信背义之事,应该早早送还才是。”李念怕王朔年少,不知忠义,又贪酷爱玩,所以便安排了几句,王朔自然答应,李念又想到王朔既然已经经历了如此变故,估计再也无心读书,遂又说道:“若你不想再去梧桐学院,也可来江下城找我,我带你入镖局,待你武艺精熟,我便可举荐你为镖局走镖,也算是你日后有个营生。”
王朔自是拜谢不已,众人又聊了一会儿,李念看时间不早,便叫出王岩,让其赶紧通知了各位相邻近舍,安排明日下午出殡下葬。
第二日,清晨。
天刚蒙蒙亮,王岩便让王锦和两位丫鬟伺候着张如一起床洗漱,须臾洗漱完毕,王岩和张如一稍微吃了点点心,便用竹篮带着祭品和仇人首级赶去张家庄祖坟祭奠。
两位丫鬟搀扶着张如一在后,王岩挎着竹篮在前,不一时便来到了张家祖坟,王岩把祭品摆放完毕,又把白布盖着的李潘图首级放到祭品中间,然后扶着张如一跪在中间,自己跪在了一旁。
两人跪好后,王岩点起纸钱、蜡烛,诉说了一下李潘图被杀的经过,告慰了张德祖夫妇在天之灵,洒了几杯水酒后二人便磕下头去,谁知此时刮起西北寒风,直接把李潘图首级上的白布吹到了一边,王岩抬头看见吹掉了白布,赶紧起身去捡,恰好张如一刚学着王岩磕完,抬起头忽然看见面前一个人头对着自己,张如一也不害怕,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看着看着好像心中有了点意识,觉得这个人自己好像认识,嘴里便自言自语起来。
“这个人是谁呢?他是谁?...他好像是姓李?是叫李潘图?李潘图是谁?我爹娘呢?好像是被李潘图杀了。”张如一跪在地上小声嘀咕,后面的两个丫鬟这两天来经常见张如一嘀嘀咕咕,凑上去仔细听,也不知道说的什么,现在又听见张如一在嘀咕,二人也没在意。
“我爹娘被李潘图杀了?我爹娘被李潘图杀了?我爹娘被李潘图杀了?!!”
王岩刚好在此时把白布捡了回来,正要拿布盖上,忽然听见张如一最后一句喊的是“我爹娘被李潘图杀了!”王岩惊异的转过头看着张如一,喊道:“小姐,你...?”
“我爹娘被李潘图杀了!呜呜呜...”张如一说着说着便哭了起来,王岩和两个丫鬟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张如一停止哭泣指着李潘图首级说道:“李潘图!你也有今日!我爹娘终于可以安息了!爹!娘!女儿好想你们啊!”说完大声哭泣不止,这一惊,王岩和两个丫鬟都是百感交集,四人又在张德祖坟前哭拜了一回,张如一亲自撒酒祭奠,已然完全恢复神智。
祭奠完毕,张如一女儿之身不便再回到王岩家居住,便和两个丫鬟回到了张家庄上,王岩亲自送到庄上,又把李潘图的首级交予庄丁,让他们把首级带去祭奠被杀的那些庄丁仆从,一切安排妥当,王岩便站在张如一的屋外告辞,来到院中向屋内叫了一声:“小姐。”
张如一在里面听见答应了一声,王岩称要回家安排父亲丧事,就此告辞,张如一因想起张德祖的安排,又想起自己痴傻之时王岩说过的话,便对着窗外说道:“岩哥哥,以后不要再叫我小姐了,直接叫我的名字吧,回去后替我多多祭奠王伯父,多劝伯母节哀。”
王岩答谢了一声:“多谢小姐惦记,小的告退了。”说完便转身离去。张如一在房中听见王岩仍是叫他小姐,又想起父母惨死,心中又添悲伤,哀哭不止,两个丫鬟苦苦劝慰。
王岩回到家中,李慈、王锦等人不见张如一回来,都出声询问,王岩如实相告,众人都感叹不已。
中午时分,众亲友邻居都赶来吊丧。待众人吃过了午饭,众邻居便在带头人的指挥下进屋扛起王木的棺木,李慈母子四人见此,悲伤灌满心胸,几日来王木虽死,但尸身尚在,就如仍在身边一样,此时要入土为安,母子四人再也按耐不住,大声嚎啕起来,邻人闻之无不落泪。
时光荏苒,转眼两个月过去,悲伤随寒风消散,天气也逐渐变暖。
江下城统帅张大年两月来无限放大了盘龙寨罪恶,收缴无数钱粮,终于顶不住民众讨伐山贼的意愿,无奈之下宣布即日出征,讨伐西岩山盘龙寨,民众听之,翘首以盼。
郡守司马炎上书告老还乡,圣意不准,无奈之下也只得为剿匪大事劳心劳力,祈愿此次出征能够尽灭众匪,但司马炎观张大年行军之法,深感忧心,屡次建议,张大年不听,仍是我行我素!
时燕国正始十六年,三月初二,张大年起兵三万,向西岩山征进,随军携带歌姬美女十数人,又有佳酿美食无数,一路吹吹打打,扰民不息。
江下城距离西岩山仅六、七百里,大军却行了半月余,方才到了西岩山边缘,又扎住行营不动,每日只派出哨探往来巡视,对外宣称要查实贼窝所在,然后再全军出击,而张大年自己却在军中和柳一清夜夜饮酒作乐,观赏众歌姬艳舞糜音,完全不思征进。
江下城众民不知军中虚实,只有等待而已。
新陵镇,王家岗。
自从王木安葬已有两月,王家人也慢慢从悲伤中缓了过来,王锦向白云绣庄告假半年,在家陪伴母亲,王朔也断了再去梧桐书院的念头,白天与家人厮守,夜里勤炼《少阳聚气诀》,以备长途跋涉赶赴北相山还剑。
但王朔自从深谷出来,无论如何苦练,丹田内的灵力似乎满贯,每次达到相同程度后,便再无进益,而且每次修炼之时,均感觉丹田之中有一隔膜,王朔细细查看《少阳聚气决》,把整本书翻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一句关于此种情况的记述,无奈之下也只能停了下来,略有闲暇之余,便去跟外公李书年学习武林中人的搏斗技巧。
王朔不知,其实《少阳聚气诀》只是少阳宗的初级入门心法,只针对筑基修为之人使用,王朔吃了一颗七煌果后,灵力充盈,早已至筑基后期巅峰,此时遇见的丹田隔膜,正是突破筑基进入灵虚的瓶颈,王朔不知其中缘故,当然只能停步不前。
近日张大年统兵剿匪一事传到了王家岗一带,一众乡民均是欣悦,个个希望张大年此次能够尽屠众恶。但一些明理之人都知张大年是贪财之辈,又无行军经验,此次进逼西岩山,无非又是虚张声势,徒劳民力而已,个个哀怨。
王朔在家听到消息,想起深山之中韩天霸之托,又想起盘龙寨之辈滥杀无辜,除夕之夜杀了上千余人,自己虽然杀了马老六和李潘图,但盘龙寨不除,始终觉得对不起父亲和张德祖一家,王朔心下决定,等王岩晚间从张家庄回来,便把想法告知家人。
王岩在父亲丧礼办完一月后,看母亲每日有王锦、王朔陪伴,而张如一孤身一人和众丫鬟、奴仆居住在张家庄内,又想起张德祖给的酿酒秘方还在自己身上,于是禀过李慈,就又穿上了张家庄小厮的衣服,来到张家庄。
张如一居住在张家庄,每日睹物思人,心酸不止,但一月过去,总算不再像之前一样每日哭泣。王岩这日来到张家庄,见了一众奴仆丫鬟,仍是以小厮自居,不敢妄自尊大,众人都听说了王岩孤身救主,知他忠心,也都颇感敬佩。
见过众人,王岩独自来到后院,看见张如一正坐在院中石凳上发呆,走近了看见张如一面容瘦了不少,心中担忧,开口劝道:“小姐,老爷、夫人已经仙逝,望小姐善待自己,不要过度伤心。”
听见后面有人说话,张如一回头看见是王岩穿着小厮衣服站在身后,便起身说道:“原来是岩哥哥来了,多谢岩哥哥关心,我会好好的,不知伯母身体如何?岩哥哥为何不在家中陪伴?”
“我娘现在好多了,我二妹和三弟每日在家陪着她,所以我便来看看小姐,希望小姐万万保重身体。”
“我之前住在你家中的时候,多亏了伯母和锦儿姐姐的照顾,我还没去当面答谢呢,有空了我一定去感谢。”张如一说道。
“我回去转达小姐之意就行了,小姐还是在家中养好身体才是。”
“恩,我会的。岩哥哥今日来有什么事吗?”张如一问道。王岩听见,便从怀中拿出一个红色锦囊,张如一一看便知,锦囊里是父亲留下的酿酒秘方,王岩把锦囊递了过来:“小姐,这是老爷祖上传下的酿酒方子,小的不敢私藏,也没打开看过,现在送还小姐。”
张如一一愣,不去接锦囊,反而问道:“岩哥哥,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