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南国,这家餐厅的本地菜做的一直很地道。
当然,这并非是李韵钟选择这里的原因。她极其熟练地顺着一条小道,直接摸到了一个极其偏避的位置,正如她所预料的那般,苏伊又在这里。
苏伊,这个消瘦,略带些病弱的女孩是李韵钟在礼仪培训之中认识的。她当初认识对方时从未想过追问,你这样的病秧子为何还要来承受这么残酷的训练。因为当你第一眼看见这个女孩趁着树的阴凉看书之时,你的大脑会处于空白。
她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看书,却创造了一个致命的黑洞。
李韵钟有目的性地接近了她,就像是那些男孩接近自己暗恋的女孩一样,羞涩,胆怯却又渴望。她喜欢这个南方的姑娘。她十七岁,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朵,穿着粗糙的白色过膝袜子,普通的平底鞋,那条格子长裙上放在她喜欢看的书。该死的,李韵钟真希望她当时穿的是白色衬衫,因为在出汗之后,这样她就能看见她的内衣。
李韵钟直接坐了下来,然后直接抽掉苏伊手中的手机,这应该是最好的办法让她注意自己。这个女孩总是喜欢讲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书上,或者是手机的书上,以至于她被拐卖的时候都估计不知道发生什么。
“苏伊,还想吃点其它什么的吗?我的意思是说……我请客,反正我也没吃。”李韵钟快速有效地堵住这个女孩想要惊呼的嘴。
苏伊无奈地回答:“一杯橙汁就行。”
……
“一杯白开水就行。”
“你总是那么客气。”
老板为客人用纸杯倒上一杯水递了过去,打趣着自己这位好久不见的年轻朋友。虽然对方并不是来找他叙旧的,但是他依旧很是高兴,因为他尊敬面前的年轻人。
“哦,连你也喜欢清纯的大学生?刚才开车带你进来的那位小姐如果我还年轻,或许我都会喜欢上。”他说。
王仕璕回答:“或许我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你。”
“好吧,好吧,你这个家伙总是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我进去把东西给你。”
这是一家普通的银器店,甚至可以称之为萧条,毕竟一个中年男人独自经营这样的店可没什么吸引力。除了偶尔来的学生和中年妇女之外,这间店可没什么年轻的有钱女人。但是豁达的老板似乎并不在意,在自己朋友到来之时,他甚至询问对方是否需要自己为他泡一杯茶,看这样子,老板似乎准备转手就卖掉这间店面。
王仕璕环顾着这间不大的店面,在摇摇头之后说“你知道在一间开在正门的店面需要多少钱?恐怕那位校长先生手里五块那样的血玉都不够。该死的,我刚才竟然拒绝了一个厕所的价钱!”
并没有等待多久,从里屋出来的老板递给了他一份资料:“给你,这是这边庙子上那些人的资料,和林老先生有过不快的人我全部用红笔标注……但是,我不得不说,这边的家伙有些棘手。你也知道,在这个地段的人,非富即贵。你偷一点蜂蜜,能引出无数能蜇死人的马蜂。”
王仕璕灰心一笑,随口答道:“但无论怎么说,他们都不过是要蜂蜜的马蜂而已。而我们,能做到的可不仅仅是蜇死人那么简单。非常感谢!”
老板无奈地张开手,扁着嘴,“别这么客气,好吗?你知道,我能为你帮任何忙。”
辞别后,王仕璕走上稍有人在的阶梯,他可不怎么喜欢电梯,在那个拥挤的环境里他可没办法思考,而且他也能趁着这段时间细细地研读一下这份难得的资料。
“能够得到如此详细的资料,不仅仅需要你丰富的人脉,更多的是你在暗处也必须有影响力。而李德的珍贵之处,就是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获得这些东西,而他的重要性对于我来说,就像是……”
王仕璕惊讶地停止了下来,这是资料的最后一页,上面这个人他认得。王仕璕不再看下去,他合上资料本,随手将其扔在转角的垃圾桶里之后,继续补充道:“……垃圾桶对于资料。”
时隔一年之后,这个家伙再一次出现在王仕璕面前,那双标志性的嘲讽脸似乎在嘲笑着王仕璕的无能……
“我在一年前,接到官方的委托调查过一件离奇的谋杀案,我非常漂亮地完成……其实这么说有一些不准确,虽然所有的证据都能指向他,但是我无法知道他是怎么杀死受害人的……于是,这个家伙无罪释放了。而这一次,我或许能逮个正着。”
沂南国内,王仕璕不动声色地坐在李韵钟桌子的左边,在询问服务员要了一杯茶水之后,他开始装模作样地点菜。
“你朋友?”苏伊指了指刚坐下的边上的客人。
李韵钟一惊,消瘦,略带些病弱的苏伊,除去她那惹人怜的气质,她在李韵钟看来似乎并没那么聪明,因为看书之人大多是呆子。而当李韵钟看见王仕璕取下眼镜,用桌上的餐纸认真地擦拭着自己的镜片之时,她改掉之前所准备的谎言,直言说:“不是,校长托给我的一位算命先生。”
苏伊不解:“算命先生?那能帮我算一命?”
王仕璕并没有理会对方,在侍弄好眼镜之后,他直接拒绝道:“我没有时间,我们该走了。”
李韵钟并没有起身离开,她将车钥匙放在桌上,手指敲在上面发出嗒嗒的声音,她说:“你应该帮她算一命。”
王仕璕再度取下眼镜,用小拇指指甲扣动镜框的末端重新戴了回去……嗒嗒的声音停了下来。王仕璕双手合十,捂住自己的嘴鼻,凝视着分寸不让的李韵钟,许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说道:“会接近我的人有两种,一种是想与我共事的人。”
“另一种呢?”李韵钟明白他话中所指。
“另一种是你这一种。”
“嗯,说说。”
王仕璕松开了手,眼镜微微一眯,他开口说:“你的老师那天为你算命说:你桃花运不错,实则是一个谬断,因为十八岁左右的青春女性肯定都会有桃花运,爱情运势会不错。而你在那之后突然就想要缠着我,除了你对这个答案不满意想要找我重新算一卦之外,我找不到更为合适的理由。那么你为什么会对这个答案不满意呢?”王仕璕突然的疑问,让李韵钟清楚的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紧接着,他继续说道:
“你的婚姻纹多,深,乱,应该可以说明你对于自己的择偶标准非常之苛刻;而其中有两条纹是一样深,代表你或许会陷入三角纠纷。从你选择的这家餐厅来看,第一条没有错。那么按照正常逻辑来说,择偶标准苛刻的你,宁肯单身也不可能委屈自己,所以你根本不会在乎什么爱情运势,桃花运这种东西,而你既然要找我算一卦。那就只能证明,你已经陷入了三角纠纷,而且是和自己即为亲密的人,否则你就不会如此苦恼,想要寄托算命来解决。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在我们分开之前,你把手机递给我写手机号码,有人恰好给你发了一条短信,上面写着:你的牛肉粉我已经为你买好了,上面没有联系人的名字,只有一串号码,这只能证明你能清楚得记住对方的手机号码。只有两者情况,第一对方是你的父母,所有你能清楚地记得电话号码。第二,对方是你一定要记住手机号码的人,但我不觉得你的父亲会在百忙之中抽空为你买牛肉粉。”
“真不凑巧,我的记忆力非常出色。”
王仕璕拿出自己的手机,在电话盘上拨出那串数字,他向李韵钟发出了最后的通牒:“需要我打这个电话号码吗?”
……他的叙述缓慢而又平稳,不像起初那般快速且没有停顿。抽丝剥茧般的叙述手段与无与伦比的自信让在座的两人都为之折服,而他故意未说出来的话实则是为自己增加砝码。诸易再一次向李韵钟伸出手,黑黑的眼眶为他添上了一层雾气,让人无法看清他的眸子,但是李韵钟知道在那下面肯定是平静而又光滑的冰湖面。
那些干涸的灰尘在阳光之下飘散,橙汁杯上的水滴顺着瓶子的弧线缓缓地滑落,这张不大的桌子上因为某人陷入了某种沉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