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轮到林乐吃惊了。
“论佛？“
“对啊，你修佛自然就应该论佛。”小道士一本正经的说道。
林乐扯了扯嘴角道：“你这是在小看我。”
“修道之前在禅院外扫了几年的院子，对佛有那么一点儿见解。”小道士说完话，盘膝坐下。
先是论道，又是论佛，青城山这任掌教难不成要佛道双修？
“既然如此，我且问你一问，看你是否真的懂佛。”
“不能说是懂佛，只是知晓一些浅显佛理而已。”小道士笑了笑说道。
“你可知菩提有几种？”林乐冷笑问道。
菩提在佛教的文化中占了很大的比重。
菩提的意思是觉悟，智慧。是明心见性，大彻大悟，断绝时间烦恼而成就得涅槃境界。
以佛之菩提为无上究竟。
但是在诸多经注之中，对于菩提的分类不甚相同。例如：《大智度论》中曾言佛之菩提有五种，分别为发心菩提、伏心菩提、明心菩提、出到菩提、无上菩提。但是《法华经论》中却言菩提有三种的说法，分别为法神菩提、报身菩提、应身菩提。
所以他提的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至极。
不论说出哪一种答案，他都有别的答案反驳。
小道士将一缕头发撩至身后，深吸一口气后缓缓吐出。
“一种。”
林乐觉得自己可能是听错了。
“一种？”
小道士眨巴眨巴眼睛，道：“对啊，怎么了？”
小禅院在江北的地位与江南学院在江南的地位相当。不过有趣的是，江北并无道教分支，前来求学的基本都是和尚，故而取名小禅院。
听到这个回答，这位来自学佛圣地的翘楚哈哈大笑。
“自接触佛经以来怎么也有二十余年，从没听过如此荒诞的说法，经中记载最少也有三种。”
“都说了，小时候在禅房外听了些不入流的佛法，既然是不入流，那么你没看过也实属正常。”
“哦，那么你且说说是哪一种？”林乐挑了挑眉毛，不入流的佛法，他倒是想听听究竟是多么的不入流。
“菩提心。”
林乐皱眉，他隐隐记起了自己师父曾经说过小乘佛教未兴起之时，佛教由禅宗和密宗两家最大。禅宗强调顿悟，平时所做修行都是在为顿悟做准备，而密宗不同，强调循序渐进，在心里埋下一颗种子，然后慢慢修行让这棵树开花结果，形成果位。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密宗消失殆尽，传承也就因此断了。
禅宗修行并无定式，故而在对佛的理解上更加多样化，所以对于智慧也就是菩提的领悟也有多种。但是密宗不同，他们有一套固定的修行系统，所以对于菩提的领悟只有一种，便是菩提心。
小道士继续说道：“无上菩提之大乘修行者，称为菩萨；佛成道之处所，称菩提道场；其道场之树，称为菩提树；所属之寺院，称为菩提寺；求无上菩提之心，称为菩提心。”
“这是密宗说法，你怎么会知道？”林乐觉得很奇怪，明明密宗已经消失多年，为什么这位青城山的道士会密宗法门？
“我的天，这个世界是怎么了，一个道士竟然在跟一名和尚讲佛法。”擂台下有人惊叫。
旭儿撇撇嘴。
“哼哼，别以为我不知道，小道士床下最里面的那个箱子都是佛经，青枫子那家伙不知道想的什么，自己的弟子学佛他也不制止。”
小道士突然明白了，为何当年院子里的和尚不把自己送入禅宗，反而把自己送入了青城山。
密宗与禅宗相争多年，禅宗自然是不会接纳一个有密宗思想的小和尚，那样太过危险。
“密宗？什么是密宗？没听说过啊。”小道士摇头摆手，揣着明白装糊涂。
林乐转念一想，也许这家伙是真的只是在禅门外听过一些，并不知道这是密宗说法。
“话题跳过，我承认你可以与我论佛，划个道吧。”
小乘佛教的和尚多数如此，并无禅宗弟子那般谦逊。兴许是流州民风豪迈，所以顺带的小乘佛教的和尚说话也是心直口快。有的时候，的确是比南方人的弯弯绕绕来的更让人舒服。
“是你前来领教，自然是你来出题。”小道士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林乐一愣，而后大笑。
“好好好，我先问，什么是佛？”
小道士也是一愣。
“我说你们这些人，每次都问这种问题，无不无聊。”
林乐倒是很严肃，一字一顿问：“什么是佛？”
“佛是人。”
“你不是佛，怎么知道佛是人？况且佛既如果是人，为何要修佛，为何会有西方极乐？”
“人可修佛，为何不能是佛？”小道士反问。
“修行之后才成为佛，所以人还不是佛。”
“你说人修行之后成佛，那么佛还是人，不是吗？”
林乐不想在这种字眼上面跟他争辩。
“小乘佛教宣扬寻找体内佛性，进而成佛。那么就说明佛已经是另一个层次，并不再是人的范畴。”
小道士抓抓脑袋，然后盯着林乐道：“佛说众生平等，那么，佛和人又有何区别？”
这句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既然宣扬众生平等，那么为什么仙佛又要端坐于穹顶之上，享受人间香火。
或者说，这仅仅只是个说法，一种蛊惑人心的说法。
“若是你在佛教，绝对会成为异端，然后被钉柱而死。”林乐很认真的说道。
“那真是可惜了，我身在道教。”小道士叹了一口气，“还请你继续回答。”
“当然有区别，人有贪嗔痴与生老病死，而佛没有。”
“你可曾真正见过佛？”小道士平静问。
林乐呆滞了一下，他是真没见过佛，但这并不妨碍他答辩。
“佛不在人间，轻易不得见。”林乐觉得自己很机智，至少在论佛这方面很机智。
佛教兴起数千年，从未有人见过佛，但是仍有千百万人相信佛的存在。
所以就算是没见过，也不代表林乐此时的心态就会发生改变。
“既然你没见过，那么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没有贪嗔痴呢？”小道士诘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