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的时候,了然还没有行完医。因着女子天生的那份羞怯,皎白便默默排在末尾。待天色渐深,忙碌完的了然抬首便看到一身白裙的女子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禁有些呆了。而后便觉得女子有些眼熟。
“大师,我近日身子颇感疲癞,不知大师能否为我开些方子。”说完,一只皓白的手腕放到了了然面前。
了然盯着女子腕间细嫩的肌肤,脑海里不断回想起与师太的那些旖旎风光。
“大师?大师?”皎白伸手在了然面前来回摆动,了然只觉得有香风阵阵袭来,在这充满各种嘈杂声音混合着各种味道的集市里,这阵阵香风犹如扑向熊熊烈火的一瓢瓢水,虽然暂时压住了烈焰,却把火激得更加旺盛。
了然鬼使神差的伸手抓住了面前女子的手腕。
皎白瞬间红了脸。她抽回了手,握在胸前,上身微微向了然倾斜,一双水光盈盈的眸子看着了然,带着一丝戏谑道:“大师,切莫失礼啊。”
说来也怪,了然自小在寺庙里长大,原本对这些男女之事是不通的。待他和师太有了二三事后,却突然对这些事无师自通起来了。
以往寺庙里的香客来上香时,不论香客男女如何,长相如何,穿着打扮又如何,了然心中有佛,一律同等看待。待和师太温存过后,了然便开始也会趁着女香客们叩首上香时,看人家的身姿是否优美,长相是否撩人。就连哪个女香客对他心有爱慕,他也能揣测个七七八八。只是那些庸脂俗粉,虽能吸引了然看一眼,却无论如何不能使了然情不自禁到失了礼数。以至于一直到现在,了然还和他的女香客们相安无事。而那些被了然看了一眼的女香客,往往当时心潮澎湃,两腮嫣红,待她心有所动,抬首回目了然时,便见了然双手合十,站立在佛祖面前,一脸清心寡欲。女香客便觉得是自己所想玷污了佛门清净,忙道一声佛祖恕罪。
而眼前的女子,双眸熠熠发光,双颊白里透红,双唇鲜艳欲滴,了然心中一动,“是了然失礼了。现下天色已晚,还望女施主随贫僧一同回寺,待我在灯下与施主细细把脉。”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傍晚的河边不时凉风习习,还算是夜行的好去处。皎白与了然并肩走在河边,一时无话。倒是了然先开了口。
“女施主,恕贫僧冒昧,施主芳名何许?”
一阵风吹过,皎白挽起耳边的碎发,“皎白。”
“皎白,是取皎白月光之意吗?”了然问道。
“算是吧。”谁知道那人取此名是何意,皎白心想。
“这名字取的颇有诗意。”路边有堆碎石,了然一手拉过皎白的衣袖,“来,走这边。”
皎白不留痕迹的抽出袖子,脸颊微红。
“皎白娘子,可曾去过庆山寺?”
“我是近些日子才来清城投奔这里的亲戚,还未去过庆山寺。”
“哦”,奇怪,那我怎么会对你有印象?了然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大师,这是到了庆山寺?”皎白站在寺庙门前的大红灯笼下,红色的灯光仿佛在她身上涂了一层油彩,了然这才看清原来她衣服上还绣着一幅水墨荷花。
了然抬头,庆山寺的大门与灯笼隔着几层台阶,夜色已深,庆山寺三个大字在朦胧的夜色里,被雾气遮掩的只隐隐漏出几个角。
“正是,皎白娘子请。”
夜里的庆山寺笼罩在浓雾当中,皎白双手提裙,一步步登上台阶。虽说皎白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都是盯着庆山寺度过,但像现在这样真正踏入庆山寺的大门还是头一回。
这座庆山寺,是皎白看着它一点点壮大,从最初的一座破庙,一位老和尚,游人寥寥,到现在的碧瓦朱甍,众多弟子,香客云集。现如今庆山寺的老和尚早已圆寂,其坐下的弟子云游的云游,清修的清修。有一心得道成佛者,隐居在寺庙深处,有一心专研法器者,终日沉迷于斗室,还有那一心贪恋钱财者,便终日站在香火箱处,只等日落时分,香客稀少时,便开箱点数香火钱。而了然,身为老和尚的最后一名弟子,自牙牙学语时,便钟爱那药材。尤爱那艾草,蒲公英,金银花之流,盖因其多生在后山,随处可见。老和尚见此,便每日除让了然熟读经书外,还四处化缘药书来为了然启蒙。是以了然年经轻轻便因医术高明,被人尊称一声,了然大师。
此时夜色稍晚,庆山寺的庙门还未到门禁时。了然领着皎白来到大殿后的僧舍,一路碰见不少小沙弥,看见了然便都停下来,尊称一句师叔。
待小沙弥刚为皎白奉上香茗,释空从院子里一路小跑,进来便附在了然耳边说了几句什么。皎白只隐约听到,妙心师太,莲花庵几字,握住茶盏的手指便不自觉地变得青白。
果然,只见了然略有歉意带着微笑道:“皎白娘子,贫僧突有急事,恐怕要失陪了,至于娘子的病,贫僧这一路来,听其声,辨其色,想是没有什么大碍,皎白娘子要是不放心,可明日再来,待贫僧再为你细细把脉。”
皎白闻此,脸上似笑非笑:“是吗,那就有劳大师了。”手里的茶盏不断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响。
了然只觉得皎白的笑带着一丝丝微妙,貌似看透了他的内心,一时让他踌躇不已,难道她看出来了?不应该啊,我每日与师太会面总是趁着夜深人静,要不以论佛讲禅的名义来掩人耳目,这周围没有听人说起过我与妙心有什么拉扯,难道......了然还没来得及细想,释空又附在他耳边:“师傅,冉叶说妙心师太已等候多时,让您速速前去。”
一时之间了然只觉得血往下涌。
“皎白娘子,贫僧这就告辞了”,顿了顿又说“释空,天色已晚,你送皎白娘子回府吧。”说罢匆匆离开。
皎白出庙门时,原本还能看见隐约身影的天,彻底黑了。
释空提着气死风灯走在皎白前面,一边提醒皎白注意脚下,一边问皎白:“娘子住在何处?娘子?皎白娘子?”
释空几次呼喊,才把魂游天外的皎白拉回神来。一看已到了了然之前行医的集市。集市上空空荡荡,只有道路两旁人家的灯火从窗户透漏出来。
“啊,这就是了。余下的路我自己回去吧。多谢小师傅相送。”皎白向释空道了谢,颇有些失魂落魄的走了。
真是奇怪的小娘子。释空嘀咕了句。
待释空回到师傅房间收拾茶具,刚拿起茶盏,看似完好无损的茶盏瞬间碎成几块,把释空吓了一跳。
真是奇怪的小娘子啊!!释空忍不住嘀咕,而后去屋外拿了簸箕扫帚仔细的扫了地面,待地面干净后,释空看着空荡荡的厢房,心想,不知师傅几时才能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