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朝霞染红了半边天,可太阳却迟迟不肯露面。天气是寒冷的,尤其是这山里的风,似乎只要轻轻拂过,就能冻住一切。
她起来了,觉得微凉,披上了披风,四下打探着他,他并不在。这一夜,他去哪了?是不是又在做着那些血腥的事?想到这,她心头一颤,是担心?是恨?这么久了,她渐渐也分不清了。
走出暖屋,寒气铺面而来,胡慧青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颤。独孤烨并不在院子里,“看来他昨晚真的不在这。”她不由得觉得一阵失望,烦闷地喘不过气来,胸口像被石头堵住了一样。“哎……”她此刻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回得月楼去。
推开院门,一抬头,独孤烨赫然坐在不远地悬崖边,她心头一紧,石头落地了,却又莫名的伤感却升了上来……
独孤烨坐在火堆旁烤着什么,一夜不见,他似乎苍老了一点,神情中带着点落寞,低头在想着什么。复杂的人总有那么多的心事,他虽已不是当年那个杀人工具了,但黑暗的折磨却总是如影随形。
“你一夜没睡吗?”她轻轻地走近了他,他却全然不知。
“啊?”独孤烨回到了现实,“你醒了啊?洗漱过了么?看,我抓了只野兔,正烤着给你当早饭吃呢。”
“一大早,谁吃得下这东西啊?”胡慧青虽然心里热热的,但面上却是冷冷的,“你昨晚又办差去了?”
“没呢!你在这,我怎么放心离开?”独孤烨有点不好意思了,整个得月楼只有胡慧青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么多年,她从未当面点破,藏得严严实实,也真是难为她了。
“你昨晚醉了?!”他望向她,他想确认一些事,征询的眼神灼灼的。
“有么?我不记得了。”胡慧青淡然地说道,“我们回得月楼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
独孤烨牵着马远远地跟在胡慧青身后,看着她那婀娜的身影,他突然想明白了,其实答案很简单,就在眼前。
“你真的不要吃点吗?很香的?我可是吃肉的行家。”独孤烨精神大振,快步追了上去。
“不吃!”她瞟了他一眼,他傻傻地笑着,在她面前的他,永远是那么的开心,是那么的单纯……
回到得月楼已经是巳时,独孤烨和胡慧青刚迈进院门,一众姑娘便围了上来。
“你们昨晚去哪了啊?”
“发生了什么故事没啊?”
“呀,温泉的味道,他们一定是背着我们去了别苑了!”
小姐妹们叽叽喳喳着,这帮小妮子们虽戴罪早早进了得月楼,但由于这里有独孤烨护着,所以她们从未受过欺负,自然各个都如平凡少女一般喜欢谈论着爱情。
独孤烨、胡慧青唯有不断摇头,否认着。
“都是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吵吵什么!”春娘驾到了,“你们两个夜不归宿的,心里还有娘吗?没几天就要献舞了!我还以为你们私奔了,不管娘和姐妹们的死活了!”春娘假愠道。
“娘,药!”胡慧青微笑着拿出了药。
“还算有良心,也就你心疼娘了。”春娘喜形于色。
“钱可是我出的!”独孤烨一旁插嘴道。
“滚!!!”春娘的脸变得可真快,好似生气般地瞪了独孤烨一眼。
“咯咯咯……”留下了众姐们一片笑声。
“青儿,你们这出去一天,可想到了什么好办法啊?这可是要命的差事啊。”
“娘,不用担心,我已经有七分把握了。”
“那还有三分呢?”春娘好奇地问道。
“那就要看我们的少主支持不支持了。”胡慧青莞尔一笑,在春娘耳边低语了几句。
春娘听闻后大喜,“还是我们青儿聪慧!”转眼黑脸对着独孤烨,“臭小子!想活命吗?”
“想!”独孤烨唯唯诺诺地应道。
“钥匙交出来!”
“什么钥匙?”
“当然是钱钥匙咯!”春娘没好气地说道。
“账房钥匙一直都是您老保管的呀。”独孤烨两手一摊,无奈地说道。
“谁说账房了?我说的是你小金库的钥匙!呵呵呵呵……”说到这里,春娘实在装不下去了,笑了起来。
“娘,那可都是我留着娶媳妇的私房钱啊?”独孤烨故作不舍地捂着腰间。
春娘笑眼瞥了下姑娘们,“这么多如花的妹子,还娶什么媳妇啊?”这些小妖精们立刻心领神会了,一个个花枝招展地围了上去。
“少主,你不心疼奴家了吗?”
“少主,不要离开人家嘛。”
“少主,钱是身外之物,我们在你身边才是最重要的。”
……
一阵撒娇,一阵欢笑,独孤烨的小金库就这么打开了,“春娘,妹妹们,你们可要省着点用啊……”
日过当午,胡慧青领着姑娘们排练着,家丁们则按照春娘的指示拿着独孤烨的私房钱去招募帮手了,而独孤烨端着酒壶倚坐在长廊边,笑眯眯地看着忙碌的众人,他太喜欢这儿了,喜欢这里的每一个人。
不多久,东瀛能剧团按约定来到了得月楼,独孤烨不想太显眼,所以也不上前搭话,一切都交给胡慧青和春娘安排了。但在他的授意下,东瀛能剧团被安排住在得月楼最僻静,最远离主楼的客房里,这里面既有保护姑娘们免遭东瀛人无端骚扰的意思,当然也有独孤烨自己的小算盘。
歌舞排练在胡慧青的带领下进行地有条不紊,独孤烨乐得清闲,喝着小酒,看着舞蹈,静静等着入夜……
“咻”一个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东瀛人入住的客房上。“已经丑时了,这帮呆子还不睡觉,看来我没猜错。”
屋顶上的人就是独孤烨,他轻轻掀掉一片瓦,想听清东瀛人们在说什么,然而他并不懂东瀛语,瞬间有一种被自己蠢哭了的感觉。不过透过缝隙,独孤烨看到桌子上的皇城的草图,这已经确定这批人就是前夜的刺客了。
“金龙老儿,戏我已经给你安排好了,就看你怎么应付了。哈哈哈哈……”独孤烨想着想着不禁露出了笑脸。正当他准备离开时,却发现不远处的花园里坐着一个女子,独自喝着酒。
女子显然并不胜酒力,却喝着最烈的酒,独孤烨一提气,连续几步踏空,无声无息地跃近女子。
突然,他伸手一把握住了那姑娘的手。
“好冷!果然是她!”他确定这姑娘就是那晚与他交手之人,旋即,他又生出了一阵怜惜,“毕竟是姑娘家,下手是重了点。”
“什么人!”姑娘受到了惊吓,脱口而出的竟然不是东瀛语,而是汉语。
独孤烨略感意外,诧异地打量着她,她个子不高的,身材却很好,不胖也不瘦,一张光滑白净的圆脸,眼睛因惊吓,睁得大大的,明净清澈,灿若繁星,鼻子微微上翘,给人一种俏皮的感觉,显得十分可爱。
“你是汉人?”
“你是谁?”姑娘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松手!”
醉酒的女人是可怕的,气劲爆射,也不隐藏身份,想震开独孤烨的手。
独孤烨并不想打草惊蛇,乖巧地松了手,只见那姑娘拿着酒坛一摇一晃地往住处走去……
“你不送送吗?”熟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这声音无数次地出现在独孤烨的梦中。
独孤烨转向她,无奈地摊了摊手,“青儿,你还没睡啊?”
“你的计划还顺利吗?锦衣卫大人。”胡慧青冷冷地说道。
“原来你早就看穿了啊。”独孤烨无奈地摇了摇头,“外面冷,我送你回屋吧。”
“不敢劳烦大人,我自己会走。”
他对她有一种莫名的顺从,独孤烨望着胡慧青远去的身影,“哎……”也只能默默叹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