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大家忙着打扫卫生,整理办公室的时候,门口突然走进来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这个中年男子穿着一件有些陈旧的衬衫,左手提着一个公事包,黑色的眼镜框架在他鼻梁上,脸上有微微胡茬,皮肤黝黑,应该是经过岁月的洗磨,他的指尖微微的黑。好像是被烟熏过一样,能看得出来他长年抽烟。他的背梁很直,在刺眼的阳光下,汗渍襟了他的衬衫。
这个人朝着院里的打量了一下,看到那么多大汉在打扫卫生也没感到多惊讶,站在门口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接着很识相凑上去随便找了一个人问这里的老板在哪。
“进来。”
办公室的门是虚掩着的,听到敲门声,庄佰寿还有些惊讶,还想着到底是谁这么客气呢,王嘉良郭小兵他们好像不应该会这样,至于华农昌茂那些员工见他,就像老鼠见猫一样,没事也不会过来找他的。
“请问这里是三联杂志社吗?”中年男子进来看到庄佰寿的相貌明显愣了一下,显然是惊讶坐在办公桌前的庄佰寿有些年轻,不过马上就恢复常态,有些正经又不失卑微的朝着庄佰寿出声问道。
“这里就是,不过我们这个杂志社刚刚注册,所以准备还有些不足,连牌都还未挂。”看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人,庄佰寿没有起身,调整了一下座椅,由刚才的侧坐变成了正坐,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面上,就坐在座位上双眼直视着来人:“你是来面试的?”
“是,我看到报纸上说你们杂志社招人……”男人看起来挺大胆的,面对庄佰寿那么有压迫力的视线,也没有躲开,一点都没犹豫,直截了当的回答起来:“我是来应聘贵杂志社总编一职的。”
庄佰寿也没想到报纸才刚登出去,这么快就有人上门求职了,这第一个上门的人,看起来还挺靠谱的样子,他没有以貌取人的习惯,对方有没有才华他不知道,可庄佰寿不得不承认对方给他的第一印象还是不错的。
一个人在穿着方面注意,往往能体现这个人的性格,庄佰寿认为有修养,有内涵的人不一定都体现在着装上的,但是他们的穿着一定很洁净,会给人一种很清爽的感觉,中年男子的举止言谈不错,衣服虽然看起来有些旧,可很干净,整体来说到算合格。
“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看清楚招聘信息,我找的是一名有工作经验的杂志社主编,熟悉行内事物,能独立管理这间杂志社。”庄佰寿并没有很快的下结论,反而继续一字字的说了起来,想给对方施加压力,看看他在自己的压力下会怎么办。
“我清楚,报纸上的招聘信息我都知道,我有工作经验,我之前是《明报》副刊的分版总监,我叫朱立成,我不是乱说的,这里是我的资料。”男人不仅人看起来挺有才的,没想到说出来的的话也让庄佰寿有些吃惊。
听对方这么说,庄佰寿惊喜可不小,《明报》可是香港第一报,而分版总监这个职务也可谓是重要职务,因为八十年代,无论杂志还是报刊,分版还都是手工的,没有电脑可以用,所以只能是杂志社人工设计出版面,然后交给印刷厂,印刷厂出样品,然后根据样品的版面,找出不足,加以修改,一间真正的报馆或者杂志社,分版部门是人手最多也是最要求工作能力的,尤其是有版面应变能力,因为随时可能有新闻或者广告在发行前几个小时出现,这时候就全看分版总监的协调能力。
庄佰寿的三联杂志社还没有正式发行,什么时候一间名不经传刚成立的杂志公司有那么大魅力,能让《明报》分版总监这样的人物主动上门求职了,这让庄佰寿有些怀疑?
叫朱立成的男人可能是看出庄佰寿眼里的疑惑了吧,不慌不忙的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大叠文件放在桌面上,庄佰寿拿起来翻了一下,大部分都是《明报》,确实在上角有朱立成的名字,头衔也是分版总监,只是看那《明报》的日期,还是77年2月份的。
最上面是朱立成的身份证和一些照片,其中有和查良镛胡菊仁等明报高层的合影,不过照片上的朱立成比现在看起来要意气风发的多。
“恕我直言,朱先生是吧,如果我手上这份资料是真的,我想凭你的资历应该有好多报馆公司抢着要你,想找到比我们这间刚刚成立没多久的杂志社总编好的职位应该也不困难,可你为什么会来我们这求职。”庄佰寿把资料放回桌面,望向朱立成说道。
朱立成看着庄佰寿,不知道为什么,神情突然间有些沮丧:“如果我不犯错,现在还是分版总监,这件事也不怕人知,反正我现在在报馆业和杂志业臭名昭著了’
‘二月14的时候,香港仔鸭头村木屋区发生大火,历时27个小时才将火扑灭,15日明报当然要用这件事当头条啦,可是14****老友为我庆生,一早我就和家人去了澳门度假,根本就不知大火发生,当天副刊的文章都是我前一天排好的,本来应该我副手随机应变调整版面,但是他落井下石,于是15日《明报》头版头条是鸭头村大火,翻开后就是副刊头版,黄霑专栏的风月文《美女与八婆:风流与下流》’
‘这样的报道不止报馆老总发怒,就连香港民众都骂我人性,灾难日还有心情给民众讲搞女人,尤其《明报》推我出来顶罪,爆料我大火当日去澳门赌博,更是让我就成了过街老鼠,从二月月份到现在,我已经见了无数报馆和杂志社,都没人敢再用我,要不是见你这间杂志社是新的,我都没脸来了,怕被人笑。”
听完朱立成的叙述,庄佰寿也觉得这家伙的运气实在够差,天时地利人和集于一体让他副手搞垮他下台,缺一都不可啊。
“来,坐低,我们慢慢聊。”庄佰寿到不是很在乎对方是不是过街老鼠,别人不敢用他,不代表他也不敢,如果朱立成不是出了那样的事也轮不到一家没什么名气刚刚才成立的杂志社捡便宜呀,听完对方的描述,庄佰寿客气多了,从桌上拿起一盒烟,取出了一根递给朱立成,和颜悦色的说道:“朱先生知不知我们三联杂志公司是出版什么杂志啊?”
‘我们杂志社出版的杂志叫‘风月街’,听名字你就应该知道这本杂志不是介绍时事或者是什么新闻的,而是一版成人杂志’
庄佰寿敲了敲桌子,继续说道:“我想搞风月街说好听点是成人杂志,其实就是本咸湿杂志,里面都是女人照片,有的时候可能连下面的器官也露的那一种,专门给香港的咸湿佬睇看的!”
‘成人杂志吗,我还以为你们是做那种给名人做专访的杂志呢’
听庄佰寿介绍的这么详细,朱立成的表情明显呆滞了一下,有些迟疑了一会,然后眼中倒是亮了亮,他是多年报业出身,听到庄佰寿说清楚杂志类型,马上就知道其中的利润和商机,成人杂志虽然说出去不好听,但是谁知道呢,他现在已经没什么路可以走了,也许这类杂货能让他重整雄风也说不定:
“香港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成人杂志?要是有一本杂志真的让你说的那样,都是些女人露骨的内容的话,虽然我不知道会不会大卖,前景怎么样,但新奇是肯定的!’
‘买杂志的人一般不怎么喜欢看文字,反而喜欢看图片的多,我在明报的时候考察过一本叫《南风》的杂志,每次只要这本杂志找了个靓女当封面,那那一期一定卖的多,香港虽然有很多识字的,但也有好多人不识字,那些人都只想看靓女,若是有这种咸湿杂志出现!销量我想应该没问题!”
看到朱立成越说越兴奋,庄佰寿有些哭笑不得,其实对方这个表现挺让他意外的,本来庄佰寿还有点苦恼,以为对方可能不会对这种杂志有兴趣,正想着怎么劝对方呢。
香港那些知识分子喜欢臭清高,朱立成好歹以前也算明报的一个副主编呀,现在让他搞成人杂志,这可不止丢份那么简单,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朱立成就夸奖起庄佰寿的这个主意了,难道对方一本正经的外表下还有颗闷骚的心不成,不过也难说,知识分子是高傲,有骨气,但是为了五斗米折腰的也不算少。
‘我就是看香港还没有一份成人杂志,这才搞这本‘风月街’出来的’既然对方能在专业的角度看待这个问题,庄佰寿当然高兴了,一个公司能不能发展,主管除了需要丰富的经验以外,还要有跟公司经营方针志同道合的理念才行。
‘我们三联杂志社虽然刚成立,但是实力绝对没有问题,资金方面绝对不比那些知名的杂志社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