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阴森的屋子门外,穿着西装的男人坐在临时组装的桌子旁,手底下的人已经为他准备好了茶水,他轻轻抿了一口,把茶水放下,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从刚才过去已经过去几个小时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他倒是并不着急,这世上没有了无痕迹的东西。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看见远方几个黑衣男人跑了过来。他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几分钟后,一个手下在他耳边轻声的说着什么。西装男人走到门口,对着门里的金光说出了地址。夜叉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谢谢你,我的朋友,剩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你只需要在这里看奇迹。”
西装男耸耸肩,嘟囔着:“你们把答应我的事情都做到才是奇迹。”
当然他并不敢对这些恶魔说这样的话,他站在门口,看着那些妖怪们朝着城市的一个角落集结。他突然很可怜那些被视作目标的人。这样的妖怪所到之处,只有炼狱。
张天师察觉到不对的时候,为时已晚。那些怪物的嘶吼已经就在耳边。张天师瘫倒在地上,他以为躲在这里就可以高枕无忧,自己的道法不会这么轻易失效。他看向窗外。那些怪物汇聚在一起,像是一片乌云,朝这里席卷。
张天师的飞虎焦躁地在屋里转着圈,陈狐抱着那把宝贝剑,正在闭目养神。他也算着时间,算着咒法还能撑多久。照着老头的道行,也不会有多久了。他下意识地握紧剑,妖大开杀戒的捉妖师,总要提前忏悔。
白城和阿葵倒是没什么动作,睡着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动作。司徒秋正将罗墨的头垫在自己的腿上,她看着这个睡着的大男孩,想着自己豁出命去也要保护这个懵懂的少年。几个各怀心思的人,在这间狭窄的屋子里在做打算。
突然,屋顶发生剧烈的晃动,连已经晕过去的罗墨也睁开了眼睛,他看见紧张的司徒秋,不知怎么,对这个总敲自己头的姑娘却是完全恨不起来。他对那姑娘说:“出了什么事情。”
司徒秋察觉到罗墨已经醒来,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又把你打晕了。”
“没关系,你们也是为我好,那时我太冲动。现在松开我,我知道你爸爸的用意,但是我觉得他有这样的想法,一定是脑子被驴踢了。我们坐以待毙,总有一天会被人找到,我们跟他们拼了,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我不知道他在害怕什么。放了我,我出去把那些妖怪全部引走,顺便找秦芙。”
张天师不知何时走进了屋子,说:“人类之中一定有帮助夜叉的人。靠法术想找到咱们根本不可能,一定是查了记录。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在这里已经变成坐以待毙了。阿秋,放开他吧,要痛快地杀一回了。”
罗墨站了起来,看着各怀鬼胎的人们,露出一丝笑容,平静地说:“你们要跟我一起,出去,杀出一条血路吗?”
陈狐站起来,把剑绑在腰间,轻轻拍了拍罗墨的肩膀:“算我一个,可是你知道该去哪吗?”
罗墨朝张天师努努嘴,说:“问他,现在如果再来个之前的那种怪物,往下砸,我们都得死在这。”
张天师倒是没有那么慌张,他踱着步,屋顶撞击的声音越来越强烈,他突然停下脚步说:“豁出去了,但是一旦出去,我们就没退路了,我们就只能一直杀,一直杀,一直杀到我们都死。”
白城突然插了一嘴:“我欠你们的情,要不然刚才就已经死了,我们不怕死,但总觉得,跟你们在一起,还有活着的可能性,为了这点渺茫的希望,也要碰碰运气。”
而另一边,阿葵已经把手里的重机枪的枪栓拉上了,酷酷地说:“杀人是我的职业。”
一干人等都看向司徒秋,司徒秋横持着自己的狙击步枪。他们慢慢地站在一排,那只巨大的老虎低下身,张天师,轻轻一跃,爬上虎背。那只猛虎发出震耳欲聋的怒吼,张天师平静的看着那扇正剧烈晃动着的门,嘴中念念有词,猛虎的肋下生出双翅,伴随着怒吼破门而出。在门被撞碎的瞬间,猛虎撕碎了门口的几只妖怪。他们的身体滚满了火焰,就像是身体的火全部喷涌而出。猛虎将那火焰泯灭,徘徊于那些怪物之中,将他们一个个撕碎。
而屋内的几个人趁着这个机会,冲出了屋外,看着即将被烧毁的门,着实庆幸,过不了几秒,这门就要被毁,他们便都是瓮中之鳖了。
几个人走在一排,向这群怪物走去。
那些怪物张牙舞爪地冲了上来,几个人脚下步伐,突然加快,冲向了那些怪物。
恶战终于到来了。
他们紧靠着,那些怪物却不急着向前,张天师在空中,也俯冲了下来,停在他们前面,回头望向他们,说:“有点反常,他们为什么不急着向我们扑过来。”
答案在几秒钟之后揭晓,一种肚子很大的怪物,向他们扑来,阿葵看那怪物,有些恼怒,扣动扳机,随着子弹壳掉落的声音,大雾弥漫在他们四周。罗墨此时完全被陷在迷雾之中,刚才就在身边的人都已经没有了踪影,他祭起了纸牌,用起了义火的法术,哪想到那些纸牌竟然无法启动法术,只是无声地坠落在一片茫然之中。正在他迷茫之际,突然感觉自己的后腰间有些疼痛,他拿手一摸,竟是浓重的血迹。当看到血迹的时候,他才更感觉自己身上的疼痛感,他几乎已经站不住了,他能感觉到那些怪物发亮的双眼,他强忍疼痛,看着迷雾。当魂牌已经全无作用的时候,他似乎也毫无办法。也许正如张天师所说,之前能杀回司徒家,也只不过是一个陷阱。当现在这群妖怪真正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时候,自己竟然真的毫无招架之力。原来杀人的法术,他真的很不擅长。他闭上眼睛,却感觉那灵魂烙印在发热。他突然睁开眼睛,那个自己深爱的女人即使只剩那点灵魂,也在救自己。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活着的意义,自己要找回秦芙的身体,俄日了救回秦芙,要拯救这个世界。
那是久违的法术了。他曾发誓,因为那是父亲传授给自己的法术,自己将一生都不再用。那倒是杀人的法术,这种法术,也只有那个毫无人性的男人会交给自己的儿子。
他伸出双手,驱动着身上的所有灵气,空气中的雾气突然出了变化,他们似乎被某种力量驱散。那是风。那是罗墨的御风之术。那些无形的雾气被风驱散,但这似乎并没结束,那些怪物见浓雾驱散,有些恼羞成怒,他们扑上来,但罗墨并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他将那举起的双手狠狠地握紧。那无形的风,变成了有形的刀,一阵阵风,一把把刀,鲜血在空中迸发,弥漫在空中的血气。
罗墨在血气弥漫的空气中一动不动。
他看着沾染着血花的双手,跪倒在地上。这条街道上已经遍布残骸。他还无法这种刀的力量。这是一种让人痛苦的法术。他怀顾四周,并没发现,朋友们的踪迹。他心中有些庆幸,却也十分担心。但此时他仍然跪倒在地上,他怨恨地看着天际,朝那里大吼:“你满意了吧,我最终屈服于你的命运了。我曾发誓并不杀人,你赢了。”
他从未抱头痛哭,但是这次,他哭的撕心裂肺。
如果之前的杀人毫无理智,更多的是为了爱奋不顾身;那么这一次,他是单纯为了自己活着。
为了自己活着而杀人,是对还是错呢,罗墨并不知道,他只知道,是时候站起来了。
他趁着浓雾消散,祭起了魂牌,用起了义火。
义火伴随着纸牌围绕在他的身边。妖怪们发现了这里的异动,他们发疯似地扑向了罗墨。
罗墨并不慌张,只是朝前走去,义火围绕在他身边,随他前进。那些火焰燃烧着每一个靠近的恶鬼,他们形态各异,身上散发着不同的光芒。但随即消失在火焰之中。罗墨并不知道刚才那一阵大雾有什么讲究,他只知道那阵大雾掳走了其他人,而现在,他只有找到他们,他们能帮助自己找到秦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并无可能自己找到秦芙。
刚才的狂风之刀已经消耗了够多的灵力,他的义火也已经极其微弱。、
疼痛催使他捂住了腰,他能感觉到那些在厮杀的伙伴,能感觉到秦芙的微笑。
为了这些,也要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