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怪物的嘶吼逐渐泯灭的时候,一直在发抖的黑衣男人才稍微冷静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他听见屋子里那个夜叉恼怒的嘶吼,看来又出了什么变故。他靠在门外,点起一根烟,朝门里说道:“出了什么事情,没见过你这么焦躁。”
夜叉低吼道:“我们找不到张天师的踪影了,所有眼睛都看不见了,他把自己藏起来了。那个废物妖王看起来已经被收伏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拜托你,找到他。我的妖怪大军,就会包围那里。”
黑衣男人嘴角浮起一丝笑容,轻声说:“终于轮到我登场了,在这种地方,我找几个人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他走向城市,身后不知何时跟过来几个西装笔挺的人。天空上降下雨滴,一个人为黑衣男子撑起伞。黑衣男子,看了看远方,下达了命令:“找到一个叫罗墨的人,把坐标发给我。”
身后的男子们转眼间消失不见。他自己撑着伞,嘴里的烟颓废地倾斜着,他自言自语道:“也许早点找到你们,就能少死点人,我也算积了功德。”
这样说着的他,朝那扇大门走去。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外面的喊杀声逐渐的减弱,似乎这世界上的正常人已经消失殆尽了。门紧紧地锁着,屋内的人似乎一点都不紧张,他们还在打着牌,边打牌边斗嘴,连一向严肃的司徒秋也加入到一行列里。
司徒秋:“陈狐,你又耍赖了!”
陈狐:“喂,你们怎么是一伙的!”
阿葵的枪正打算拔出来,白城只好出来打圆场:“好了,陈狐,你就认个怂好不啦,要不然阿葵又要大开杀戒了!”
张天师笑了笑:“你们这群人啊,一个一个的,像小孩子一样!”
阿葵:“这里明明你最小,叫阿姨!”
几个人扭打成一团,司徒秋哈哈笑起来,这似乎一点大战前夕的气氛都看不出来。
罗墨这时候正坐在角落里,看着这群活宝,他抚摸着自己身上的灵魂烙印,突然间想念着秦芙。而司徒秋这时走到了他的身旁,小心翼翼地问他:“我可以坐到这里吗?”
罗墨点点头,继续看着前方。
司徒秋看着他的侧脸,这张脸在那毫无人情味的公司,自己曾经端详过无数次,可这次他离自己这么近,自己反而觉得不真实。她对他说:“我知道你很难过,我不知道该怎么劝人,但是糟老头子说有办法,估计就是有办法了,你也不要太着急。”
罗墨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个在楼下高兴无比的张天师,无奈地说:“其实我也在想,就一个已经死去的人真的值得吗?你有过很喜欢的人吗?如果人死了,你会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复活他。”
司徒秋看着他,她想说,如果那个人是你,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换。
罗墨接着说:“不过我看你在公司,好像也没有什么男朋友,你大概不会懂。不过没关系,不要轻易去爱一个人,我就是下场。”
司徒秋紧紧盯着他,想说,可我已经爱上你了。
罗墨见司徒秋不答话,自觉无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最后说了句:“谢谢你听我啰嗦这么多,现在感觉好多了。我要去找你爸爸,虽然渺茫,但我也想知道,怎么救回秦芙。”
他走下楼的时候,张天师争霸一个冰淇淋塞进嘴里,看着罗墨,一下子噎到了。罗墨看着这个一脸便秘表情的孩子有点哭笑不得,只好拦腰抱住他,好不容易才把那口冰淇淋给勒出来,两个人气喘吁吁地躺在地上。
罗墨大喘气地说:“这回告诉我,怎么救秦芙?”
张天师也气喘吁吁的回答他:“我可以告诉你,但是你答应我的事,也不要忘了。”
罗墨平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说:“反正这世道已经尽是妖魔。我们只不过仍然在斩妖除魔而已,有什么不同。我做了,告诉我吧。”
张天师也看着天花板,说:“其实方法很简单,人,魂和魄是分开的,魂是问题,魄是答案,失去了魂,可以找回魄,再把你灵魂烙印里的一点点魂放进魄里,就相当于,给生命灌输了活力和记忆。秦芙就会回来了,虽然变了模样,但骨子里是你爱的人。”
罗墨焦虑地问:“我上哪里找魄?”
张天师坐起身,盘腿坐在地上,说:“只要找到生辰八字完全一样,而且你的灵魂烙印,接近她时,会产生变形。那个人,她就是陈阿悠的答案。”
罗墨,也坐起来,直视着张天师,说:“那个人不是死定了,那个人就会被秦芙吞没。”
张天师变得很严肃,说:“所以,首先你要确定这个人有没有失去魂魄,第二,你要下得去手,第三,你要找回秦芙的身体。为了不让那个人完全死掉,我们只需要把她的魄取出来,放进秦芙的身体,这样,谁都不会死。我们边拯救世界,边找秦芙的答案,不耽误。”
罗墨突然站起身,就往楼下跑,仓促地说:“那还等什么,出发啊。”
张天师跑到他面前,拦住了他:“我们需要一个计划,第一阶段不知还有多长时间才会结束,也就是说,现在我们出去还是要面对那群没有心智的怪物。我们都刚刚杀回来,都很累了。休整一下。”
罗墨有些愤怒,他朝张天师吼道:“休整一下?休整一下,秦芙的身体都没了。我不管,你们都不去,无所谓,我一个人足够了。”
他正朝门口走去,只感觉后脑一阵疼痛,再次扑街。那群人好事地凑了过来,看着倒地的罗墨。张天师咂咂嘴:“这一天也不知道多少次了,我说女儿,你这样嫁不出去的,不要这么暴力。”
司徒秋收起枪柄,拖着罗墨,朝一间屋子走去。
陈狐摇了摇头,对张天师说:“这也太惨了,他要去我们就一起去吗。”
张天师白了他一眼,说:“你懂什么,现在我在门外设符,那些妖是感觉不到我们的。我们现在出去,就是满大街的妖怪。我们最终会被杀死。可是我们呆在这里,是安全的。第一阶段,是最残酷,也是最无药可救的。大部分人都会消失在自相残杀中。我们没什么办法,只能等。在第一阶段里,能活下来的人,就是已经掌握了妖怪基因的人,他们就能过渡到第二阶段。”
陈狐好奇地问:“第二阶段是什么?”
张天师说:“第二阶段,就是一些天赋异禀的人可以自由掌握妖气的力量,他们会将这种能力传播给更多的人。”
陈狐,有点纳闷,说:“听起来好可怕的样子。”
张天师皱皱眉头,说:“所以,你们几个在第二阶段,才用得上,在第一阶段,我们就一个任务,就是活着。”
陈狐朝张天师敬了一个蹩脚的军礼,器宇轩昂地说:“遵命,长官。”之后便屁颠屁颠地根夫妻俩玩耍起来。
而张天师看着这一切,感觉自己好像把所有事情都考虑好了。可是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漏了一件事。那就是在这座城市的黑暗里,有一双黑色的眼睛正紧盯着他。
而现在他浑然不觉,只是躲在门后,看着司徒秋正痴情地看着罗墨。他从门后走到一张照片前,拿起照片。司徒秋看见那张照片上是一家三口幸福的笑容。
张天师有些哽咽,说:“这是你妈妈走之前就为咱们选好的避难所。这大概是我们三个人唯一的一次全家福吧。”
司徒秋看着那张照片,心中怅然,那小时候已经破碎的记忆逐渐复苏。
张天师看着泪流满面的女儿,用纸巾替她擦了擦眼泪。他指了指这间屋子,说:“这就是你妈妈的房间,我都没有动过,我想总有一天,会带你回到这里来。他留给你的美好,我还是不要参与了。”
司徒秋突然停止了哭泣,说:“你说,是那些妖怪杀了我妈妈?”
张天师点了点头,司徒秋的脸上布满了浓浓的杀意,她用一种张天师认不出的声音说:“杀人偿命,妖怪们,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杀你们了。”
张天师看着司徒秋的蜕变,心中有些不忍,但看着昏迷不醒的罗墨,又觉得这样子做没什么错。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为了战斗而生,战斗需要恨支撑下去。从上天选定他们的那天起,他们注定将有悲惨的命运。
他踱步到了门口,透过门缝,看着荒无人烟的街道,埋怨了一句:“这鬼世道,赶紧结束吧。”
可是这鬼世道,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