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九十六年二月十三日晴
今天天气晴朗,上级将我派到这个名为安宁精神疗养院里,作为一名实习医生。跟随我一起的几个男护士面色阴沉,拖着一张又臭又长的脸。
我的心情很好,那是因为上级居然在我犯了那样的过错后,还把我分配到这个看上去还不错的地方。心里有些小庆幸……
一路上,车有些颠簸,弄得我居然有些晕车了,但这并不妨碍我的心情。约莫行驶了三个钟头,我们下车了。那几个男护士很客气地扶着我走了进去,我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没什么大反应。
安宁精神疗养院很大,总共分为六栋大楼,以序号命名,每栋楼分为上四层下两层,每层八个房间。我被分配到四号楼,听说,这里都是病症很严重的病人,因此几乎每个病人都有自己独立的房间,医生也不例外。
那几个男护士和我也是同一个大楼,听说他们也只是负责夜间巡逻而已。没一会儿我见到一位女护士,她说要带我去我的房间兼办公室。
她还说我的房间就是206病房,因为四号楼里也只剩下这一个空房间,别的也只有一号楼有房间,但距离远,不方便工作。毕竟我也只是个实习医生啊。
四号楼很安静,我们走在走廊上,只能听见我们一行人的脚步声。
那个时候,我们转过好几个拐角,我终于被领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不大,墙壁涂着温暖的色调,简单的床铺,整洁的小方桌上还有一台老式的台灯。
接着女护士耐心地说着一些注意事项,还莫名其妙地叮嘱说,晚上十一点以后尽量不要出房门。真是奇怪的叮嘱……
“好了白医生,片刻四号楼的主管医生会来安排您的工作,请稍等。”她淡淡地笑了笑,带上门离开了。
我坐了下来,心里对我的新上司充满期待,他长什么样?是男是女?性情怎么样……
而等待答案的过程是煎熬的,我想也许我该好好历练一番,心急的性格可做不好一名医生……
“你好,我叫柏良,是四号楼的主管医生。”有人进来了,我回过神来,抬眼看见一个男人推门进来。
他大约四十多岁年纪,中等身材,面容和蔼,却是一张大众脸,让人很难记清他的模样。总而言之,应该是个不错的上司吧。
“你的述职报告我已经收到了,鉴于你的表现,加上你的实习时间也不长,暂时的安排是隔夜查房……”他顿了顿,对此我是没有意见的。
“好的……还有就是这栋楼的病人情况比较特殊,有些病人虽然病情严重,但也只是间歇性,有些忌讳你作为实习医生应该懂得,尽量不要用一些词语刺激病人。”柏医生说些,忽然神色微变,压低了声线,“尤其是101的风萧……”我当时心中一惊,面色僵了僵。心想着原来病情已经到了难以医治的地步了?我顿了顿,始终没问出口。
“……对于他,最好不要提起爱人之类的词语,以免造成意外……另外,除此之外,你把他当成普通人就够了……”他叹了口气,“在四号楼里,我们作为医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气氛冷了冷,“现在也不早了,你也休息吧。”
我想着他说的话,回过神来,忙说,“柏医生慢走。”他到了门口,又面色古怪地看了看我,欲言又止,终于还是离开了。
“哈——”白医生写完这篇日记,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好的,准备睡觉。”这是他一直以来保持的习惯,总喜欢用毫不知情的口气写日记,就像是在写小说。
白医生关了灯躺在床上,却发现并没有特别浓的困倦感,周围很安静,隔壁病房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就像那里没有人一般。白医生能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
他睡不着了,手指还传来微微的酸痛。他皱皱眉,黑暗中没有失眠一般的翻来覆去,他太清醒了,有点兴奋,有点激动,很莫名其妙……
“叩——叩——”白医生的房门忽然被敲响,很悠长的节奏,不紧不慢?!他知道这绝对不是幻觉,绝对不是。白医生激动地坐了起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嘴角夸张地上扬。他快速开灯走向房门,好像生怕声音消失。
咔的一声,白医生来了房门,抬眼看见一个秀气的女孩子,十七八岁的模样,她穿着大一号的病号服,很难想象这个竟然也是四号楼的病人。他在她脸上完全看不到病气。
“你好……”女孩朝白医生笑了笑,他点点头,将她让进了房间。说起来这所疗养院倒是有些特殊,经过改革以后,特定的一些病人经过批准,是可以夜间出房门的。
散步,咨询医生,多数病人也都会选择在夜间。加上疗养院里医生护士24小时站岗查房,倒也没有什么意外。不过这也只是适用于别的大楼,而四号楼……
而四号楼,出奇的频频发生病人未经许可出房门事件,要是没什么意外也就算了,加强查房力度也就掀过去了。可明明是最严谨大楼,出事的几率却是最高的。
言归正传。“你好。”白医生说些给她倒了杯热水,手有些抖,第一天就遇上了咨询,他一向不擅长的啊。女孩顺势坐了下来,“我知道你是新来的实习医生,我叫安悠,有严重的梦游症……”说着她微微低下了头。
“医生……我觉得我病情可能又加重了……”说着竟带了些哭腔,却又没有眼泪。“我家里人说,等我病情好了些,就带我回去的,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我已经很积极配合吃药治疗了,可我觉得自己更严重了,尤其是最近……”她自顾自地说着,白医生也仔细听着。
忽然,安悠停了下来,脸色刹地变白,也没了哭腔,声音都抖了,“白……白医生,你有没有听见什么……”
白医生定了定,皱皱眉头,“没有啊,你听见了什么?”他心里隐隐不安,却又有几分激动,好像期待着发生些什么一般。
“笑声……”安悠忽地颤抖起来,双手抱紧自己的手臂,“那个女孩……又来了……”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里透着极度的恐惧……
接着,白医生的脸色也变了,却又无意地上扬了嘴角,也许这一细节他自己也没发现。他也听到了……
“呵——呵——”笑声很长,声音虽然不大,但在走廊里传播却变得格外空洞,渗透人心。
“真是——该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