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呀,今天真是撞鬼了?这洪峰到底是何身份?他用的是什么手段?怎么连我都快要忘记的事都知道啊。以至洪峰向他说再见,看着洪峰走出办公室,他半天才回过神来。
皮县丞出来,看到一辆军车走了,而那块玻璃还放在走廊上,这才相信洪峰此来,并不是针对自己要把事搞大。想到这里,他立即吩咐王文书备车。王文书刚要去叫司机,皮县丞又要他带上这块玻璃。
车子刚刚出县衙大门,皮县丞看到蔡文化气呼呼地匆匆走来,拦他的车,心里火冒三丈,但不便发作,只问何事?
蔡文化见有外人在场,不好说。
听皮县丞叫他上车,说要到舰队,蔡文化大惑不解。
蔡文化上车看到王文书手上捧着的那块玻璃正是他鱼缸上的,已经明白了八九分,又不敢问。
车到鱼雷艇支队,皮县丞叫蔡文化自己抱着那块玻璃跟他走,将王文书和司机留在车上。
路上,等到只有两人时,皮县丞这才训蔡文化说:“文化,江湖上人家叫你包子,你果然是个包子。不是你吹牛,谁知道我们的亲戚关系?我的牌子你可以乱打的?你这玻璃是怎么回事?你做的好事!你自己做的事你自己收场。向人家赔不是,向人家的领导作解释!”
洪峰上车,三个人忙问皮县丞是怎么答复的?洪峰说皮县丞一言未发。
张长生笑洪峰:“哑哥,我当我帮他上了什么药,原来是哑药。明明取了证,你不让我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洪峰神秘一笑说:“这事本来可以走打官司的路子,告蔡包子违反消保法,围魏救赵,救熊生明,但打官司不是吹糠见米的事,时间来不及,所以只好走点旁门左道。见不见效,待会再看结果。这样吧,我们回去还是先去陪陪于先生。熊生明以为于先生没有看上他,不想于先生直接以未婚妻的身份来到军队,这是给了熊生明天大一个惊喜,但突然闹出这场事来,熊生明又乐极生悲。熊生明心里有说不出的苦,但于先生肯定也过意不去。说不定因为这件事,好好的一桩浪漫爱情就这样没了。”
洪峰四人来到熊生明的宿舍,于先生两眼红红的,显然是才刚抹过泪的。洪峰要李长武拿出扑克陪于先生打。于先生本没心情,听李长武说洪峰想了办法,会有结果,这才勉强和东方槊打了个招呼,陪客。洪峰和东方槊打对,张长生和于丽打对,李长武主动提出搞服务。
四个人才打几圈牌,熊生明回来了。
洪峰见熊生明脸上挂着笑,也是回以一笑。
李长武见此,惊问熊生明:“熊艇,难道支队真的改变了决定?”
熊生明进来,冲于先生一笑,这才说:“哑哥,两位记者,你们几个鬼是下了什么药?才刚副支正和我长谈回去以后怎么怎么的要不负军队多年的培养,如何长短。结果皮县丞亲自带着蔡老板负荆请罪来了。蔡老板还带着鱼缸上的一块玻璃,进门就向我赔不是,那二百块钱也退了,还向副支作解释。副支说不勒令我退伍可以,但要通报,皮县丞又为我求情,说是一场误会。结果副支连这通报也免了。”
于先生一听,脸上的乌云这才散去。
李长武笑笑说:“熊艇,不是我说你,你是遇到菩萨就磕头。我和马明松作个屁用,包括两位记者,也只是打个合手,都是洪艇上的药。他到底上的什么药?我们都不知道。他只说旁门左道,不肯细说。”
李长武笑罢,接着把刚才的过程说了,熊生明听了感到不可思议,要问洪峰究竟。
洪峰一笑:“这有什么好奇的?副支早知道我下的什么药。他先不是说了,我学了说因果,这因果说起来说到功了,自然能够说得人家回心转意,起死回生。”
众人都笑,不信。李长武和马明松见洪峰不说,估计洪峰是动用了老爸洪司令的面子,所以不想说出来。张长生不知洪峰和皮县丞最后说了什么,也懒得问。只有东方槊感到奇怪:先看皮县丞明明不认识洪峰,要说洪峰利用了洪司令的关系,这不可能。洪峰一定是捏着了皮县丞什么软处,这样双方才达成一个妥协。但洪峰究竟是怎么捏着皮县丞的软处的,这不可思议。
熊生明笑罢这才对洪峰说:“副支叫你过去一下,说有事谈。”
李长武一听,笑道:“副支可能也是好奇,要问洪艇下了什么药?”
洪峰把扑克交给熊生明:“来来,你自己的媳妇儿自己陪。”
张长生四人听洪峰如此一说,一哄而散,把时间留给熊生明和于先生。马明松出来,忙把东方槊往洪峰宿舍里带。
熊生明送走四人,对于先生说:“哑哥这太神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听听去。”
副支这时候找自己什么事?洪峰一忖,不可能是为熊生明的事。一定是老妈在催自己转业了。结果洪峰才在肖副支对面坐定,肖副支果然没有问皮县丞怎么突然跑来为熊生明求情的事,只是递给他一纸转业通知。
洪峰故意问肖副支:“领导,你什么意思?是不是因为这次违抗军令的事你耿耿于怀,借机报复?我不要这个上尉可以,你怎么这么心眼小,开除我的军职?谁给你这么大的权力?”
门外熊生明听到这里,妈呀,原来是哑哥一声不响要转业了。这家伙,竟把我也瞒得铁桶似的。熊生明一想,自己再偷听也没必要,于是转身回宿舍。
洪峰这点小把戏哪能瞒过肖副支?肖副支一笑:“军警一样,不是同样报效祖国,服务于民吗?”
肖副支边说边从抽屉里拿出两封信来递给洪峰说:“其实你妈在战前就写信给我,因为到了战备阶段,我怕影响你,才没有告诉你。我心眼小,这次上战场就没有你的份。但现在,我要是再不听老首长的,我怎么向老首长交待?我能抗旨不遵吗?”
洪峰接过两封信一看,老妈这两封信第一封是交办,第二封则是催办了。老妈在信里说得明白:“肖副支:老洪老来得子,如今年迈,思子心切,想让儿子在身边工作。关于我儿工作问题,这边省警探厅张楚术厅长已经同意接收。请你关照为盼。”
其实洪峰去年探亲时,老妈就已经提出要他转业回地方当警探,只是他没有同意。因为在他看来,当兵没有上过战场,那算不得一个真正的军人。但这到底是老爸的意思,还是老妈假传圣旨?他也拿不准。
洪峰看了信,歉意地对副支笑笑:“我的领导,你早说不行吗?你是成心要耍我不是?我这人心直口快,有嘛说嘛,你不见怪。做人要光明磊落,领导,您平时不是这样教导我们的吗?我以为您心里老藏着我那个违抗军令,所以刚才话说重了,冲撞了您。”
“好小子,你这家伙就是善于转急弯,而且还越转越技术娴熟了。刚刚明明在怨我,转身就开始恭维我了?真是死得快活得也快。”肖副支笑笑说,“我说老弟呀。一般人要忠孝两全,可能有点儿难。但对你来说,我刚才已经说了,军警都是一样,所以你转业回地方,忠孝可以两全。你要走了,我没有什么好送你的。我送你两句话。第一句,地方不比军队单纯,你这臭脾气要注意,这臭脾气可能成事,也可能坏事。你要出成绩,也是你的臭脾气,你要惹麻纱,也是你的臭脾气。你自己好好把握。第二句,工作中能有前辈的光环罩着,这当然是好事,也不是人人能奢望的,但作为一个爷们儿,工作中靠自己扬名立万而不是仅仅靠这种光环,也许更能赢得尊敬。”
洪峰与肖副支的关系相对章支队长来说,平时要淡然一点,因为章支队长平时在一起混多了,感到可亲,而肖副支要求严,彼此私下接触少,只是可敬,谈不上亲。如今听了副支的这一番临别赠言,洪峰几年来形成的这一观点被颠覆了,所以他一时之间也很激动:“副支你也好,支队长也好,你们都是我的好领导,好哥们。副支,我过去可能对你有点误解。恕我直言,平时,你对我们要求严,我感觉难得听到你一句真话,你说的话够让人揣摩,因此难免怀疑你的真诚。但看你今天为了给我上最后一堂政治课而玩的这个摆当,我算服了你,领导就是领导,套路博大精深。你的赠言,也就是你送给我的让我终生受用的教学大纲,我已经铭记在心。谢谢你这番苦心。”
肖副支笑笑,送洪峰出来时说:“你小子,真的是死得快活得快,脑子好使,别人看你是个莽夫,我看你莽有只是表象,其实你是狡猾狡猾的。不愧为将门虎子,虎虎生风,又像猴子一样狡猾。在地方上好好干,我相信你一定会干出点名堂。”
洪峰哼着《军港之夜》回宿舍,东方槊正在翻他的藏书看。
东方槊见洪峰情绪不错,忙笑问:“看你这么高兴,应该是好事?”
洪峰笑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样吧。你今天就不刨我的故事了,明天我请你到海陵逛逛,后天送我回周安,也不枉你专程来看我。”
东方槊一愣:“你要转业,是当警探吗?”
洪峰大笑:“你太聪明了,我怕你了。既然你当了我两回女朋友,我有一言相告。你写文章这么锋芒毕露,应该是有人爱有人恨。你不怕被人报复?你应该多一点自我保护,不能被人利用当枪使。”
东方槊淡然一笑说:“没事,我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已经习惯了。周安的政治生态你应该清楚。李知府是丹阳王安在周安的一个楔子,李知府与陈阳王之间关系微妙,双方都需要舆论,这就是我生存的空间。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点,四个字,嫉恶如仇。不过我用的是笔和嘴,你用的是行动和你的公正锤。你提醒我多一点自我保护,我也把这个提醒还给你,回到地方,你也多一点自我保护。”
洪峰正要说什么,熊生明来了。
“不好意思,打搅你们谈心了。”熊生明和东方槊打个招呼,立即对洪峰说:“你小子,什么事这么快活得喊?”
洪峰一笑说:“你刚才偷听了肖副支和我的谈话不是?我告诉你,你小子少了一个对手,我要转业喽。”
熊生明一笑:“你小子,阴得狠,怎么一点口风都没有透露了一点?”
洪峰神秘地一笑:“如果我这辈子有点事业,那事业的根还是在周安。”
晚上,东方槊睡在洪峰房间,洪峰和马明松挤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