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院子不像北方那么紧密,只要是几排房子离得不远,围起来就算一个院子。
在南方,就比如我们老家四川广安,一个院子一般都住着好几户不同姓的人。只是为了图个热闹,就把房子修在了别人家旁边,多了,就成院子了。
那年,我们院儿里来了一对烧瓦的夫妻。正好,大姑家就有一个烧瓦的窑子(也许是他们打听到或看见了这个瓦窑子才来的),周围也有可供烧瓦的黄土,于是就定下来了,还租我们家的地修了一个小房子住下。
此后,院子里更是热闹了起来。
我也高兴,常跑到挖泥的田里去玩,或者看工人用机器把一堆黄泥变成一块块瓦,然后按规律堆放到窑子里。一切就绪了,就开始在地下的大灶里烧火。
最上面,先用泥土封顶,然后装一些水,烧一段时间(大概几天后)。水干了,就铺满碳渣滓,用火继续烧一段时间。冷却后,慢慢的就可以出炉了。
闲暇的日子来了。瓦搬烧好后就只需要等着人来买,瓦匠夫妇也就当起了老板。
过了没多久,瓦匠的一个侄子来了这儿,说是到处走走,来玩儿几天。
我和他也很快相识了,他也姓陈,名鹏。
我们整天都在一起玩儿,有时去瓦田玩儿泥巴,有时去附近小河逮螃蟹,捡贝壳。运气好还能捡到大贝壳,或者田螺。
还有些时候就到处逛,像个偷鸡贼。
还别说,最后真就成了小偷。
我俩在后面坡上坐着,忽然就看见竹林边儿架着的架子上爬满了葡萄。还很隐蔽,想必也没人看得见。
所以嘛,我就跟着他跑了过去,随手摘了几颗就放进嘴里嚼起来。
“哎呀,真酸——”他对着我喊到。
可我已放进了嘴里嚼碎了。就只能回答道:“嗯,真的很酸。”
刚准备离开,大姑父就来了,正好看见我俩手里还拿着几颗葡萄,地上吐了两颗。他很愤怒地冲我们跑过来,还边吼着:“还没熟,你们就偷偷摸摸地来摘,看我不……”
这时,我们早就慌了。随即,我就跟着他掉头就跑,穿梭在杂乱无章的竹林间。
“总算甩掉了,不行,我得回家去,不然得呗骂了。”他对我说到。
“那我呢?”
“这——我想想。”
……
“要不然,你跟我去武胜吧,我在县城里有亲戚,你住那儿和我一起。”
我想到前年,在大姑家把他们家蓄水池的几吨水不小心放了,妈妈知道后,在路边捡了一根玉米杆就开始打我。最后,我被打得不能直起来走路,一瘸一拐地回到家里,往床上一扑,哭了起来。
我害怕再被这样打,所以就答应了。
“我去。”
说着我们就离开了这儿。
“我身上只有五块钱,你那儿还有没有。”
“没有。”
“那我们先走一段路,然后再坐车,只能这样了。”
“那好吧,听你的。”我回答。
走了大概三四公里,我就累得不行了。他看我走不动了,于是就在路边等着车来。
那时我们年龄加一块儿还没有十八岁,所以招手时,客车根本不停。无赖之下,在另一辆客车快到时,他站在马路中间。
这样一来,客车自然停了下来,司机推开窗吼着:“你们两个找死啊,快滚开。”
“我们坐车。”
司机这才平静下来,打开车门。我们上车后,把身上的钱都给了售票员,才有幸坐到县城。
到了县城,他带我到处逛了一段时间,这已是下午五点。于是他就领着我去他亲戚家,是他姑姑家吧。
到了以后,他让我先别出来,他去试试行不行。
才一会儿他就回来了。
“怎么样。”
“没人,不过我知道怎么开门,跟我来。”
他的手在门口一个小洞里摸着,然后门就开了。
进去后,他毫不客气地去厨房开始煮饭,做菜。
夜深了,我们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等他姑姑回来。
直到晚上十点吧,她回来了,还吓了一跳,屋里灯开着,坐了两个人。
“陈鹏……小子,你怎么来了,这是谁?”姑姑对着他问道。
“我朋友,一起来避难。”
“避难?惹祸了是不是?”
“不是,就摘了人家几颗葡萄,他害怕被打,就跟着我来了。”
“你说你呀,在你大姨那儿不好好待着,尽惹是生非。我先给你大姨打个电话,不然他们该担心了。”
“嗯,也就是你同意了,太好了。”
……
那晚,我们就住在姑姑家,她人很好,很热情。
第二天,瓦匠骑着摩托车来了,把我接了回去,陈鹏不好意思面对院子里的人,就回老家了。
我回去后,妈妈在地里挖土,我赶忙跑过去报平安。
他却很平静,我原以为的暴风雨并没出现。
妈妈淡淡地说,一边还挖着土。
“回来就好,以后去哪儿说一声。你爸爸担心得不得了,带着人到处找,还去小河里、池塘里打捞;跑到周围村里去问有没有看见你……”
“最后怎么都没找到,就以为你们两个被人贩子给带走了。直到晚上,电话来了才晓得你们没事,全家人才安心地睡了。”
“妈,我以后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