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春秋
春暖花开又一年,盎然生机——
年轻生命的鲜活跟热情是有风险的,他们的躁动要么更有建设的能量,要么就更有破坏的力量,如果没有一个好的引导者,年轻人的人生轨迹大都依赖于自身的人品秉性来选择的。
事业也跟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一样,总是要不断地生长和发展的。有时候这种前进的脚步并不取决于操作者的意愿,就好像在奋斗初期就设定好了目标和路程,直到披荆斩棘地达成目标后蓦然发现,这路还继续向前延伸着,即使你满足既得的成就,而在目标处稍作停留之后便会觉得无聊了,于是继续前行是所有成功者的必然选择。
伍哲跟所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样,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跟精力去适应毕业后的工作和生活,他们心无旁骛,一心工作,因为对他们来说,工作就是生存,就是价值,也是成功,也许就是未来。什么事都只能在工作之余处理,因为工作是人生必须要做的事,是前途所系,是未来生活的保障。因此自从毕业之后,伍哲跟所有同学和朋友们都少有联络,大家且都各自忙碌着。
最近,侯勇在家装材料市场租了一个摊位,之前合作的同伴突然决定另谋财路,转了行业去了,这一变故倒是让侯勇烦恼了好些日子。眼下正值房价飞涨,购房市场非常火爆,家装业也跟着蓬勃兴旺,侯勇对自己的选择的行业还是很有信心的,左思右想之下便终于下了决心自立门户了。
五一假期,伍哲跟李萱去看侯勇。在货物繁杂,人声吵杂的家装市场里,伍哲跟李萱费力地寻找侯勇说的9号大厅和他的摊位号。整个9号厅都是家装公司的摊位,一家挨着一家,细看下来,他们做生意的方向却各有侧重,有的只承接家庭装修,办公场所装修,会展展位装修,也有的专门做管道或电路,或者有的人家专门做楼房外墙防寒处理、或塑钢断桥铝加工工程等等门类很多,也有专门做装修后的问题补救工作的,也有专门做设计的,总之在这里不难发现,他们把装修工种划分得更细做得更专业了。
侯勇的摊位位置不是很好,距离大厅入门处很远,位置比较偏,门楣上挂着“鼎成装饰”的木质匾额,不显华丽甚至也不大醒目,只是这质感倒给人感受出一种文化的韵味来。摊位不大,也就20多平米的一块方方正正的空场,场内的布置也很简单,入门右手边是一个圆形茶几,四把椅子,旁边是饮水机和两株绿色植物,墙上挂着几幅家庭装修的电脑效果图。左手边靠近门口的地方有一个书架,上面整齐地排列着文件夹,跟书架并排摆放的是个装修材料样品架子,上面或摆或挂一系列目前市场上常见的家装用材,再往里还有扫描打印一体机,还有办公桌,共有三台电脑,侯勇在其中一台上面正忙着。
“怎么就你一个人哪?”伍哲跟李萱走进去问。
“我这里啥啥都刚开始,人正招聘着呢!”侯勇说着放下了手里的活,站了起来,去找水。
“你忙啥呢?”伍哲走到侯勇的电脑前看了看问他。
“前天接的一个小活,”侯勇拿了两瓶矿泉水走过来递给他俩,然后又坐到电脑前说:“我再有几分钟就干完了,你俩随便坐,等我一会,干完了去我家吃饭,我让莉莉在家准备了,小伍,给他俩打电话,让他们过来。”
同学都久未见了,今天倒是个好机会,大家聚聚应该是不错的主意。伍哲给王东升和李志强打电话。
侯勇跟江莉莉在市内老街区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老房子,说是一厅,其实也就是个过道,一面是厕所,另一面是一个小小的厨房,其实就是个操作灶台。卧室算挺宽敞,兼顾客厅、餐室、书房和卧室几项功能。莉莉是个会打理家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必须的家当,她还养了几盆花和两只巴西龟。房间跟陈设虽都很陈旧而且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家当,但这是一个温馨的住处。
就在伍哲他们进屋不久,王东升也来了,也带来了新交的女朋友,这回的是一个大二的女生,长得挺甜,说话奶声奶气,有点娇嫩任性。
李志强忙,打了五六个电话才算接通,回复说公司正趁着假期搬家,那些设备拆了再装很是麻烦,他实在是走不开,不能来了的。
江莉莉是个南方女孩,家在ZJ舟山群岛上,她是家里老大,家里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南方人养孩子比北方人更科学些,或者说更接近自然界的动物们,他们生养孩子是很随意的,并非出于爱或为了培养出能光宗耀祖的栋梁之才,却只是为了子孙繁盛门丁旺盛的吉祥风俗似的。在计划生育的重压之下也能克服困难执着地生出三个两个孩子来,只是生出来也不大精心照管,像养只猫狗似的便就养活了,教育方式仅限于无聊的时候呵斥一下或者想起来了威胁几句,只要孩子不拿他们自己的事去烦劳大人,基本上可以保证没人干扰地成长。然而跟家里的自由自在相比,莉莉更愿意留在猴子身边伺候他。
“大李怎么那么忙,这一年多就没见过面,电话也很少。”伍哲说:“他这是打算把咱们几个就这么给翻篇儿了么?!”
“嗯,毕业之后好像就他跟咱们联系的少!”猴子说。
“他跟谁都没怎么联系”王东升说:“有两回我路过他们单位找他出来吃饭,他都没跟我呆多长时间,没说上几句话,吃完饭就走了!”
“靠,啥活啊,至于么?”猴子说。
“他在公司的活挺杂,老板挺器重他,他基本上啥都管,还经常出差。”王东升说:“他在公司干得挺不错的,老板对他挺好的,待遇也很高。目前为止,大李应该是咱班赚的最多的了!”
“他女朋友过来了么?叫什么来着?”侯勇问:“他俩怎么样了?”
“过来了,挺好啊!叫林春雨。”王东升说:“好像在报社找了份工作,具体干啥不知道。”
“这大李,女朋友来了也不领来给我们见见!”侯勇说。
“没事,等他们结婚的时候就看见了!”伍哲笑着说。
“你现在咋样了?”王东升问伍哲。
“还那样啊,上班,干活,还那样呗!”伍哲轻描淡写地说。
“日子过得挺安稳的,有意思么?”猴子问伍哲。
“还行吧,忙忙活活就一天,忙忙活活地又一天,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好像都顾不上有意思没意思的问题了!”伍哲笑着说。
“嗯,我这一天闲的,游游逛逛就一天,游游逛逛又一天,时间过得也挺快的!”王东升笑着接过话茬。
“你们研究生不是课业也挺重的么?现在的研究生要求都挺严的,你咋过得那么轻松?”猴子问他。
“就那点东西,我拿眼皮夹夹就够了,还用得着费多大劲哪!”王东升笑着说。
“你可别搁这儿吹了,回头真毕不了业你就傻眼了!”猴子瞪了东哥一眼说。
“哎,你这装修公司自己干哪?”伍哲问猴子:“没找个合作的人啥的?”
“啊,还能找谁啊?自己干得了。”猴子笑笑说:“其实这行说容易也容易,反正这么长时间我手头也攒了几个人,干活的时候能按我的要求出活就行了!”
“你这投资多少钱哪?你自己行么?”伍哲问。
“没多少钱,就租房、简单收拾收拾,再添几台电脑几样办公家具就行了呗!”猴子说:“接下来就全靠揽活了,有活就有人了,有活也就是有钱。”
“那你那儿活咋样?多么?”伍哲问侯勇。
“我这都才开始啊,现在还不行,等再过俩月吧,就好了!”猴子挺乐观地说:“那个市场里活挺好的!我那左右的装修公司基本上每个月都能揽来几十万的活。”
“你那行我是不懂,反正我就瞧着就你一个人在那儿干,咋看着都觉得不稳妥!”伍哲笑着说。
“没事儿,我这正招聘呢,先招两个人,一个设计一个销售!”猴子说:“我就带那个销售的拉活就行了,慢慢干呗!”
“你这也算是经营个公司,让你说得怎么那么简单?”伍哲笑了。
“实际上也确实没太多东西!”猴子笑着说:“肯定是你给想复杂了!”
“是,隔行如隔山!”王东升说。
这时候,生活在他们手里虽都还是不大如意的,眼前的状况距离那最初的设想也是有很大距离的,但人心却大都是乐观的,都对自己人生中那即来的状态充满希望着的,总还坚信着理想的实现就在不远处等着自己的。他们从内心里就很坚信所有的困难都是暂时的,走过去便是海阔天高的一番景致,所以也还并不会失落,甚至也不懂得放弃,沮丧在强壮的生命跟信念面前是不容存活的。因为年轻,一切便皆有可能,时光是造物主赐予人类最公平的原始成本。
同学关系发展出来的情谊,其实跟家里的有血缘关系的手足之情是差不多的。大家在学校的时候朝夕相处,这种亲密的关系跟亲切的感情并不会让人在意,一朝进入社会,忽然之间都各奔前程去了,在各自经历了又一轮的探寻跟成长过程之后再相聚,那种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感觉便能明显地感受到了,其实我们都会因为有这样的朋友而感到幸福。
人心需要满足,所以总是需要填些什么东西进去的。那么装些什么呢?大多数情况下却并不由人意愿,而是由社会价值观左右,少数人会顺应自己内心的喜恶来选择性填装,但这样的人大多会招来对生活不大负责的嫌疑,好像是种自己任自己的人生自生自灭的态度,大有被世人确诊为神经不正常的结论的危险。所以跟随世人的观念总是会免遭责难的,怯懦的人总是容易忘记自己内心里的真正的想望。
随着工作生活环境的变化,人际关系也必然是会经常变换的,但有些藏在心底里的人,是可以久居不变的,因为那也就是本真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