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墨甲统领一踮脚尖,双手舞动换位交错,由上往下轻轻一挑,枪尖寒光便指向天,枪尾重重的敲击在地,青石台哀苦伤悲,枪尾稍稍凹陷,拿开,便是呈有半截拇指深的白印小坑,石粉随风而散,随雨而没,雨渐渐停歇,风缓缓止动。分两排挺直站立如松的士兵“哗啦”一声全部围了上来,长枪纷纷斜指镇民,枪尖上的水珠慢慢滑落,坠入泥土,消失不见。大家伙仿佛见到了战争的残酷,头颅飞落,热血洒没,染红了大地,却没有丝布的美丽。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风虽然不再吹,但寒冷由心起,瞬间灌满了身体,慌张、不知所措的人们,都不敢抬头再望那大发神威的将军。生怕惹了他们不高兴,那慑人的眼光便会将他们赐死,也不会有一人反抗,对外则称壮烈牺牲,那该是他们的荣幸,那捏造是非的能力是无可睥睨的……往往掌控话语主权的人,颠倒黑白便越是容易,事情翻转。也,由不得你,乱世之中,居高位者便掌万千人之生死,命由他定,运由他写,身不由己。智者对他来说是一种责任,愚者只会肆意玩弄不放心上。
天下,豪杰,纹枰黑白而已。生死,得失,与弈棋人何干?
所以,在这乱世之中,努力活下去吧!公平?那只不过是莫须有的戏言罢了,切不可信……
“哼,不要再议论了,从现在开始,五人一伍,共计百组,由东南西北四向分布,出发,务必寻到圣像珠。若有言退者,斩!不要抱有侥幸心理,我会派黑甲卫去监视你们。呵呵,此次任务非常简单,千万别放在心上,祝你们好运,哈哈哈……”将军不善言笑,只是板着脸,象征性的斜起嘴,暗红色的唇中挤出怪异的声音,怎么听得这么别扭,幸好这不是黑夜。
“黑甲卫,带他们走!”将军拖着重甲,铁鳞扭挤,霍然挥手下令,随后持枪负手,而立,漠然坦视之,似没心没肺之冷血。
人群开始不安骚动着,但看到那些闪烁的铁枪时,想起有可能会在自己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便都不觉低下了头。沉默,任由摆布,随着潮流涌动,就像一滴水流入了茫茫大海,被挤压着一直向前,再也不可回头,直到干涸。
老王、莫海随着队伍前行,队伍涣散,像赶赴战场的炮灰阶囚,但没人莫敢不从。因为他们不是一个人,家中尚有老母,或妻妾、幼童,那是放不下的牵挂。为了他们,为了这个家,他们只能舍弃眼前的一切,一往直前去赴死。他们像明镜一样清楚,能在严守精密的镇王府中盗取圣像珠的,定不是善辈,所以他们做了最坏的打算。商参镇的男儿个个都是顶呱呱的英雄好汉,他们不畏死,只是怕失去。越是坚强的人内心往往越脆弱,甚至不堪一击。陈王三立就是巧妙的运用了这一点,如有意外,也不会损失帝王拨给自己的一兵一卒。这不是不择手段的卑鄙,物尽其用,成王败寇,他人只知你荣你耀,没人会在意这个过程,只重结果如何!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纷纷不再,那在泥土上刻画的娇美容颜被紧密的脚印所代替,而地上的蚂蚁却轻松避过。世上没有不老的容颜,所谓的美亦不是永恒存在,有始有终有个度,否则想君伤心脾,念君不能寐,伤已成殇,后悔难忘!人们迈着沉重的脚步,怀着跳动的心脏,已没了刚才的那种喜悦。脑海里有两个声音在哀嚎,刺激着他们的神经,使他们变得如同行尸走肉,没了生气,这怨不得天,忧不得人。是那些统治者实行的愚民政策,把他们的思想抹去,想法蒙蔽,把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就像十指牵作木偶戏,过程、结局已然排好,只是那些人身在迷局不知情罢了。他们缓缓的走,水洼哗哗的流,待到岔路口,便是分离时。
“保重!”
“保重!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愿再饮一杯酒,再饮豪情。可却迟迟下不了口,满是痛苦,尽是离忧,麻醉不了你我的别愁。愿再唱一首歌谣,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不要再离去,怕此诀别是永远……”
相对凝视,抱拳而立,片刻之息。本有千言万语却都化为了这沉重的两字,压在心底很是难受,不知还有没有相见之日,相拥之时?我们不知!缘命偶然让我们相聚,又为何再费劲百般心思把我们拆离?我们不知!按照计划五人一小伍,在一起的几率很是渺茫,似缘命玩笑捉弄,正合商参分别意浓,老王、莫海恰恰擦肩分开,尔后日东月西,徒相望;不得相随,空断肠。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恒,便是不再相见,现实怎可这么残忍?为何要把自己身边的亲人、朋友生生剥离,阴阳两隔,再难聚。我们不知!什么都被蒙在鼓里,那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岂不更好?那才是最幸福的。其实一开始我们就错了,一直错到现在,我们都没有好好珍惜彼此,直至失去。“兄弟,珍重……”莫海在心里默默出声,一转身,便不再回头,背影说不出的洒脱,但内心的苦涩又有谁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