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墨,云漂泊,远方不尽是黑色,依稀不见月朦胧,但听虫鸣闻花红。这是一个月黑风高夜。
只有虫鸣鸟叫声,静得可怕,大多数人恐怕已经睡下,或有些许人,生物钟颠倒,有夜猫之习,在街头游荡,偶尔碰上几个,也是相识同道,互相问候、饮酒、谈天地。而有些人却是别有用心了,且道有三人身穿夜行黑衣,用黑布蒙遮颜面,脚步轻盈颇显谨慎,他们在镇王府不远处停下,倚着苍树,隐去身子。他们当中为首的一人摘下面部黑巾,用手使劲搓了搓暗黄干涩的脸,揉了揉血丝充盈的眼。只是片刻,那人便露出了真容,正是王二无疑,此刻他把状态调到最佳,只是闷热的夜晚让人精神萎靡,不是外力可为。
“啊哈,老王咱什么时候行动啊?”左边的那人接着也摘下黑巾,露出苍白无须的脸,只是眼眶凹陷,眼白暗黄臃肿,眼中泛着些许水花,正张大嘴巴打着哈欠,一副没睡醒的样子,眼中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是啊,早干完早回家睡觉,再等下去老子非困死不可!”另一人皱着眉头,深深紧锁住倦意,死死的咬住嘴唇,滴滴鲜血滑落,以此用来提神。
“兄弟们辛苦了,再等等,在三更夜时行动是最好不过了。”王二笑着安慰他们,“当然我并不是迂腐不化之人,现在我们开始轮番休息,两人一前一后,一左一右把守阵地,务必小心谨慎,定要做到万无一失。”
“哈,还是王大哥好啊!”二人瞬间来了精神,刚刚冷淡的态度,冰寒的面瘫脸,转瞬即融,热情似火燃烧,让王二有些愣神,翻脸真是比翻书还快。
“别浪费时间了,我先睡!”左边的人说完就倚着苍树,一屁股坐了下去,闭上双眼,似极为享受。
“哎,你……”另一人气结,顿时不干了,扔下手中黑巾就要上前,却被王二拦住。
“算了,兄弟。大气一点,就这点小事闹翻可不止关乎脸面之事!”王二拾起扔掉的黑巾,递到他的手中,和气的说道,并不想节外生枝。
“哼!”那人冷哼一声,狠狠看了一眼已经熟睡之人,转身离开不再计较。
一直倚在苍树下的人,微微睁开眼睛,旋即又闭了上去,夜如以往的平静,但人心是永无静止的。
……
“王大哥,醒醒!”苍白面孔叫醒了王二,他睁开眼睛,入眼一片黑暗,并没有意想到的黎明,晚风轻轻吹起一串串灯笼,闪着微弱的光,萤火虫也来凑了热闹,这景色说不出的美。月亮已经西移,云彩已经隐去,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街上已无一人,显得萧条、孤寂,夜晚发生的事,很多人也许不知,因为他们已经熟睡。
“哦,行动!”王二愣了愣神,这美丽的场景、人间美色,不知自己以后还有没有机会看到,也许他并不该走上这条不归路,应多陪伴妻儿子女在月光、葡萄藤下嬉戏,坐在榻上,听着夏虫音语安然入睡,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平凡的生活,不失为福。可是自己还有退路么?他使劲摇了摇头,晃去这些不切实际的念想,此番功成身退,定要归隐山林,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伴陪自家亲人,或许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也许陌生了会,自己亏欠他们的已经太多太多。看着月牙成一条银线,他想起女儿笑时眯起的双眼,“望月思人,思故乡,是一点不假!”他低声一叹,轻轻用手带上面巾,双眼闭上又睁开,恢复了往日的凌厉,大手用力一挥,向前奔去,目标直指——镇王府。
在东侧墙壁下停止,王二缄默着打了个手势,二人立马会意,他矮下身子,让腿弯成马步,但腰挺得笔直。一人踩腿借力抓住墙檐,翻了上去,另一人紧随其后,当他们都爬上墙檐后合力把王二拉上来,他双腿用力蹬驰,如侠客飞檐走壁,没几步就蹬了上来,在墙上留下漆黑的脚印。王二带头先行,苍白面孔神情紧张,手心满是虚汗,不断在裤腿上揉搓。他左右张望,四面听声,丝毫不用怀疑,一旦有动静他定会抛弃同伴而不顾,自己夺路而逃。他们沿着墙檐行走,小心谨慎如渡独木桥,试图找寻一条合适的落脚点。院落里灯火通明如临白昼,奇怪的是并没有太多的守卫巡视,只有一两个看门童相互背靠背依偎在一起打着瞌睡。夜,安静得很。闷热的夜晚使人无法逗留,深深的困意压在人们心头,眼睑低垂似有千斤之重,浑身无力如鸿毛轻盈。
“哗——”一下轻微声响,风吹拂衣衫的声音,布鞋高空着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如山谷击石一般,给无限放大了。可这儿只有熟睡的人,而且相隔甚远无人听闻,所以此番着陆算是成功了。王二正低头思索着计划,另外两人则东张西望,他们穷尽一生都没有见过如此之大、如此豪华的私人院落。恐怕比之真正的皇宫都相差不远了吧!两个土包子如乡里山民进城,张着因吃惊而无法合拢的嘴巴,轻抚摸索着院里陈列的古物,一边摇晃着头一边咂舌称叹,这一副模样显然他们是把自己当成在主人家游玩的贵客,毫不作生。浑然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丝毫不念自己往日身份,看着如金似玉的工艺品,他们甚至都没动坏心思,眼里只有欣赏之色,是那种不掺任何欲望的眼神。
“你们在做什么?”